百户说完,手下的几个官兵手持烙铁走进了人群,一手揪住头发,一手举起烙铁往众人的脸上按了下去,让人头皮发麻的呲呲之声顿时响了起来,焦糊味充斥着矿洞,村民们都咬着牙,没有人敢发出声音。
一个年龄较小的孩子害怕疼痛,在烙铁快要挨上面颊的时候突然一撇脑袋躲开了。
“你敢躲……我叫你躲……我叫你躲……”
那个官兵抡起烙铁就敲在了那个孩子的肩膀上,呲地一声把他打倒在地,接着又不断地往孩子身上抡了数下,一个成年村民赶紧扑到那个孩子身上护住他,嘴里不断求饶,是孩子的父亲。官兵没有就此停手,而是这个连成年村民一起打,其他官兵大笑几声后就笑着继续他们的工作。
估计是打累了,那个官兵停下了手,换了一根新取出的烙铁在那个孩子脸上烙上一个“己”字,他再也没敢动一下。其他官兵也完成任务,停下了手。付仲、马立青、马村长和其他多数村民脸上被烙上了“庚”字,少数几个是“戊”和“己”。
那个百户见都烙上了字,迫不及待地挥了挥手,让手下官兵把付仲他们送进定好的矿洞,自己则拉着几个押解他们进来的官兵回到赌桌,跟他们赌钱去了。
付仲和多数村民被送进了庚字号矿洞,走了没多远就看到在矿道一侧开凿出的两个石屋。一个里面放着一些肮脏不堪的木碗,还有两个石槽,一个盛着水,一个放着用糟糠和烂菜叶做成的锅巴,锅巴形状像土坷垃,散发着怪味。另一个里面摆放着数不清的铁镐、铁锤、铁楔子、油灯和半人多高的木筐等物,有四名官兵守在这里。
其中一个官兵看到被送进来的付仲他们,伸手拍了拍旁边正在睡觉的其他三人:
“哎,醒醒,醒醒,新地鼠们来了!”
刚醒过来的一个官兵跟送村民进来的官兵交接了一下,那人就回去了,这名官兵懒洋洋地走到村民们面前开口说道:
“既然你们被送到这庚字号矿洞来了,那以后就都归我管了,我是这里的管事,姓赵,你们叫我赵管事就行了。我先说一下这里的规矩……我们这里比较自由,规矩不多,一句话——干活就有饭吃。看到旁边洞子里的锅巴没,只要上缴一筐矿石,就会有一个锅巴和一碗水,多劳多得。今天大家初来乍到的还不熟悉,先为大家提供一次免费的大餐……行了,别的没了,你们领了家伙什就自己到里面的矿洞找洞干活,去吧!”
赵管事一本正经的说完就吩咐另外三人给村民们分发各种家伙什,每人一个木筐、铁镐、、铁锤、铁楔子、油灯和一个木碗,木碗里倒了些水。说是木碗,其实就是薄薄的一截细木桩,木桩上抠出了一个浅浅的坑。又每人给了一个糟糠锅巴,就把他们往矿洞里面赶。
付仲和村民们拖着绝望的步子走进矿洞深处,此时无人看管他们,不少人都低声抽泣起来。马村长抹了一把眼泪,勉强挤出一点笑容,干咳两声说道:
“大家也不要绝望,苦日子咱们又不是没有经历过,不是都过来了吗!只要熬过这三年,我们就能回家了!”
马村长的话丝毫没有起到安慰的作用,一听到“回家”两个字,更是泣不成声,几个年龄小的甚至大声哭喊起来。
受到小伙伴们的影响,一直表现很坚强的马立青也抽泣起来,付仲拍了拍扶着自己的走进来的少年肩膀,低声说道:
“我们一定会活着出去的,我保证。”
马立青听到付仲突然开口说话,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看着付仲,虽然是萍水相逢,却对这位犹如天神般突然出现,从刀下救出自己的大哥哥极为信任。点了点头,他相信这个大哥哥一定能带他离开这里。
付仲他们越是深入矿洞,矿道越是纵横交错、四通八达,不熟悉的人很容易迷失方向。靠近洞口或是比较容易开采的矿洞,基本都已经有其他矿奴开采,付仲他们只能不断深入下去。直到矿道变的非常窄,仅能容一人通过,几乎也没什么矿奴的地方,马村长决定让大家先在这里吃了手里仅有的糟糠锅巴,他们已经一天没吃什么东西了,然后就在这附近各自找矿洞开采,互相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糟糠锅巴散发着酸臭的味道,硬的像一块石头,要费很大的力气才能掰下一小块。有村民出主意把锅巴泡到木碗的水里,等泡软了再吃,只是泡过之后酸臭味更加浓烈,大家只能含着眼泪塞到嘴里,嚼也不嚼地直接往下咽,即使这样也不停地干呕。
付仲也是屏住呼吸、闭着眼睛往下吞。他的储物袋里还有一些干粮,原本是为进入定界山准备的。因为能保存的时间不长,所以他准备的也不多,只够他自己十多天用的,这个时候更不适合拿出来,何况不知道会在这里被困多久,这种食物迟早也是要吃的。
吃完东西村民们陆续离开去找矿洞干活,付仲独自找了一个较深的矿洞,把油灯挂到洞壁上,勉强坚持着盘腿坐到地上,体内运转起了长生诀。他现在深受重伤,活动都很困难,更别说是挖矿了。他也没有太过担心自己的伤势,长生诀的功法上记载着此功法不仅可以在体内聚集天地灵气,长期修炼还会起到洗髓伐经的作用,对疗伤也有奇效,付仲一路修炼下来,自然是深有体会的。他觉得若是他把一天内大部分用来修来长生诀,顶多十天半个月就可以治愈伤势,恢复如初,只是这里是矿洞深处,灵气比外界稀薄了很多,功法的作用自然也大打折扣。
矿洞里面一片黑暗,没有黑夜与白天之分,付仲他们对时间的概念也渐渐模糊起来。困了就睡,醒了就挖矿,挖到足够矿石就去换吃的和水。马村长和马立青来过几次,给他带了几个锅巴和水,说都是村里人凑得矿石换来的。谁挖到的也不多,都饿着肚子那,尤其是年龄较小的,村里人互相照应着或许还能活下去。
付仲估摸着以马村长的身体挖上一整天,也就能挖出一木筐的矿石,只能换一个锅巴,这根本吃不饱,但勉强可以维生。马立青能挖到的就更少了,又是少年长身体的时候,没有村里人照顾,很快会饿死的。吃了几次糟糠锅巴后,付仲也有些适应了这种食物,不像第一次那么无法下咽,于是他把储物袋中储存的干粮拿出一半给了马村长,又单独拿出一份给了马立青。马村长和马立青看这些干粮非常吃惊,不知道付仲原来藏在何处,付仲不愿多说,他们也就没有深究。付仲让马村长把干粮藏起来,如果有身体支撑不住村民,就悄悄分给一些,至于这些干粮的来源就说是从官兵那里求来的。
估摸着过了十多天,即使是省吃俭用,再配上马村长送来的锅巴,付仲自己带的食物还是吃完了,胸口的伤势也恢复的差不多了。这些天来,付仲心里一直盘算着如何才逃出这里,先不说矿洞外面的军营驻扎了不少于千人的官兵,就是这庚字号矿洞的铁门就不是他现在能逃出去的。矿洞里的四个官兵倒是能解决掉,可是这道铁门的钥匙在看守矿洞广场的官兵手里,想在不惊扰他们的情况下打开这道门几乎不可能,一旦惊扰了他们,他们就可以使用弓箭,轻松将靠近铁门的人射死。即使是整个庚字号矿洞的矿奴集体往外冲,他们也能从容从地面的军营调兵,这里的矿奴根本不够他们杀得,何况地面的矿洞入口还有一道大铁门。
付仲仔细分析了这里的情况之后,不得不暂时放弃硬闯出去的念头,目前只能成为矿奴,先活下来,再等待时机逃出这里。此时的付仲早已不再哀叹命运的不公,看的透彻了,与其哀叹,不如活在当下。
付仲提着铁镐和油灯走到他这小矿洞最里面的石壁处,观察了一下,洞壁坑坑洼洼,很不平整,都是以前矿奴开凿留下的痕迹。还有一处稍微突出一些,应该比其他地方容易开凿。付仲在手上啐了一口唾沫,搓了搓,再深吸一口气,高高举起铁镐冲着突出的石壁一凿而下。
噹的一声,铁镐一弹而回,铁镐的木柄直接打在了付仲的额头上,身体被震的后退两步,双手发麻,几乎握不住铁镐,胸口的伤势也隐隐作痛起来。
这也太硬了!
付仲揉了揉额头,心里感叹,怪不得连常年从事农活的阴河沟村民刚来这里都要饿肚子。这里的石头里掺杂着铁,比河道里的鹅卵石还要硬一些。开采这样的矿石若不讲究点方式方法,像付仲这样盲干,很快会累死的。付仲不懂开采的技巧,只好去找马村长请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