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老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你啊?在哪儿见过呢?……”她用两根手指托着下巴,嘟着嘴作苦思冥想状。
我看了梅小亮一眼,你这是招惹的什么人哪?没气质总得有素质吧?
“赛天!”美女终于想起来了,手指一点道,“我肯定是在赛天见过你!”
这一下轮到我脸色变了。不过我一想,以这位美女这德性,肯定不会是郑红的座上宾,这我就放心了。我猜美女之所以搬出赛天来,很可能有两层意思,一是显示自己经常出入赛天这种高档的场所,二则,就是想让人们以为我就是传说中的那种‘赛天的女人。’
我拿出我招牌的胸无城府的笑容,看着她道:“很可能。我们公司和赛天有业务往来,我经常去赛天。再说我和赛天的郑总私交也不错。你呢?去赛天也是公事?还是……去玩?”
说完我瞟了梅小亮一眼,这点小场面,还用不着他不出面为我摆平。
“我……也是有事儿。”美女勉强的笑道。
我哦了一声,没有深究。
我谅她也不敢说是去玩的。
这下美女老实了,不敢再找我的麻烦。
得知我是润华的会计,几个男生又开始围攻梅小亮,说他是假公济私,近水楼台先得月。
我见梅小亮有些招架不住了,就说道:“还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们实际上是两个部门。我和他既不是老板搭讪下属,也不是员工勾引老板,我们属于是……”
“一见钟情。”梅小亮大概是怕我说漏了,接过话来说道。
这话引来一片嘘声。
为绝后患。梅小亮使出了杀死你的温柔,一只手像是长在我身上了一样,不时的蹭蹭小脸儿,摸摸小手。惹得男女同学一起抗议。
“我说亮总怎么这么招女孩子喜欢呢,原来真是有一手啊。”
“岂止是一手啊!好好跟亮总学吧。”
“亮总,我今天表现的怎么样啊?”回去的路上,我问梅小亮。
梅小亮斜着眼睛打量了我一番,却什么话也没说。一到只剩下我和他的时候,这家伙就原形毕露。
于晓琴是我的星座运势早知道,以前是每月一报,现在改成每周必报。
一听说我又是桃花泛滥,让我抓紧机会。我就发愁。
“又要抓啊?”我说,“我可是听你的抓了好几回了,别说桃花了,连个臭鱼烂虾也没抓到。”
“正经点儿!”于晓琴喝道,“我跟你说,人家星座上说,这可是你今年最后的一波桃花了!再不抓紧,就得等明年了知不知道!”
“我去哪儿抓去?”我哭笑不得,“你和老妈这里应外合的嚷嚷了一年多了,一天的说什么桃花泛滥,事业爱情双丰收,可你们说的这些,我真是一个也没见着。我怎么抓?”
我感觉她们的预告像是狼在叫羊,越叫桃花跑得越远。
“向阳屯儿广播站,以前说的都不算。”于晓琴道,“你看这回的。这回肯定准。”
那以后,就成了梅小亮的专职冒牌女友,他们同学一有什么活动,梅小亮就带着我出席。有一次竟然碰到了方健。那是一家自助餐馆的开业庆典。梅小亮一向对什么冷餐,自助什么的不感兴趣,说那根本就不是饭,所以只端着一杯酒应景。我却胃口奇好,仗着谁也不认识,端着餐盘一趟一趟的往餐台跑。梅小亮咧着嘴看我塞得鼓鼓囊囊的腮帮子,不知道是惊奇还是嫌弃。
当我又一次跑去取一种鱼皮做的皮冻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一回头,看见是方健。
“绘姐!”方健叫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有些感动。这孩子什么时候见了我都像见了失散多年的亲姐似的,又惊又喜。
我忙用手背抹了抹嘴角,说是啊好巧。
“你一个人?”方建问。
我这才想起梅小亮,赶紧看了看他站的方向。说我还有朋友,再见。
抬脚要走,忽然心念一动,想起于晓琴昨天所说的桃花。好像她每次这样预告的时候,我都会遇见方健,莫非?……我不由得抬起头看了方健一眼,不可能不可能!我再猴急也不可能对小朋友下手啊!再说人家早已经名草有主了好不好!
好在梅小亮正在陪一位长发及腰的美女共舞,没看到我和方健在一起。
被这么一搅和,我已经索然无味。丢开餐盘站在人堆里看着场中跳舞的人。按说梅小亮不是这样爱出风头的人啊?我盯着梅小亮的舞伴看,长发,肤白,因为害羞微微低着头。那是真的害羞,不是做作。我觉得梅小亮以后的老婆肯定也会是这种类型。梅小亮喜欢气质清纯的女孩子。不知道他自己有没有觉察,反正我是知道。
“绘姐,我们也去跳舞吧?”
突然出现在耳边的声音把我吓了一跳。
我没做任何反应,就像没听见一样。头也没回。
怎么会有这么不识趣的人啊。还要我再怎么疾言厉色呢?
我盼着郑红来救场,却看见梅小亮跳完舞回来了。
“走了。”梅小亮拉起我道。
“你干嘛!”方健竟然做起护花使者来,挺身挡在我前面说道。
“再见了。”我忙对方健说道,“替我和郑总说再见。”
我这话其实是说给梅小亮听的,想让他明白,不是我沾花惹草,只是碰见个熟人。
梅小亮冷冷的扫了方健一眼,他和郑红是从小玩到大的,自然明白我话里的意思。
方健听我提起郑红,有些恼怒的看着我,问道:“那这位是谁呀?”
这位是谁管你毛事啊!我恨的真想骂出来。你说这么会有这么不识眼色的人啊!给他几分好颜色就想开染坊是不是?!
“你给我滚的远点儿!”梅小亮忽然就怒了,一回身指着方健的鼻子道,“别给自己惹事儿!”
我还从来没见过梅小亮这副样子,不觉也有些惊吓,忙说道:“不是,这是……”我想进一步的给他解释一下。
“你闭嘴!”梅小亮喝道。
那天以后,我有好长时间没有去赛天。梅小亮对赛天和郑红的成见那么明显,我相信总是有原因的。我自己对此很是得意,恨不得能在身上装个监控,好让梅小亮看看。
年底,外出营谋的各路人马都回来了。今年数张猛最为风光,新开着一辆红色的福特皮卡,车头差不多就有一人高。我猜张猛就是看上了这个霸气十足的车头才买的这辆车吧?这样一辆车开在街上,肯定要多拉风有多拉风,要多醒目有多醒目。
“怎么买了辆皮卡?”吕强道,“你这是准备拉人呢,还是拉货?”
“赶上什么拉什么呗。”张猛笑。
“听说这车一脚油门儿踩下去,就是一百多块?”梅小亮问。
“没那么多吧?”张猛道,“不过这家伙确实挺费油的,比G55费多了。”
“是不是加油的功夫比跑在路上的功夫都多?”吕强笑道。
“你应该把后面用彩钢棚起来,也漆成红色,说不定还能坐个人什么的。”梅小亮道,“要不这多浪费啊。”
“最好再放几个马扎。”吕强道,“哪天我们几个要是喝多了,你一车就拉回来了,省的我们叫代驾。”
高慧见梅小亮他们这样说,也过去说道:“我说不让他买这车,他非不听!这么多钱买个卡车!在人家美国,农民才开这样的车呢!”
“你知道个屁!”张猛道。
“你知道!”高慧也不甘示弱,嘴里喃喃有声的骂道。
这人也真是奇怪,张猛那会儿为了和高慧结婚,能把刀架在小叶的脖子上。这好容易有情人成了眷属了,却是针尖对麦芒,看对方的眼神冷的像武器。难道真像人们所说的,别人锅里的饭才香?还是像于晓琴说的,破坏别人家庭的人终究没有好下场?
高慧刚怀孕的时候,还和我们炫耀,说自己怀的肯定是男孩儿,婆婆已经许诺要奖励她多少多少,老公又要奖励若干若干。结果天不随人愿,生下的却是个女孩儿。
高慧和前夫已经有一个五六岁的儿子。刘三丽不知从哪儿听说,说高慧以前找人算卦时,算卦的说她是一儿一女的命,她还不信。看来这人真是强不过命去。
但高慧和我们却只字不提。什么时候都精致的不像是真人。
高慧加入的时候,贵妇团已经是名存实亡了。几个人各忙各的,很少在一块儿。所以我和高慧始终不是太熟。只是从于晓琴和刘三丽那里听说了很多她的传闻。
刘三丽虽然躲在车库,却还是开着二百多万的奔驰。成了贵妇团的‘首妇’。说话三句不离我儿子。说是专职在家带孩子,可对社会上各种的传闻八卦知道得一清二楚。这又不知从哪儿听到的消息,说张猛跟眼睛忽闪儿忽闪儿的那位图雅又搞在一起了。还给她租了房子,买了一辆车。两个人打得火热。
于晓琴跟我说起来,才说,她担心张猛会是第二个胡海树。
我知道于晓琴担心的是什么,就说那还不赶紧让老罗撤?
“哪有那么容易啊,说撤就能撤出来?”于晓琴道,“老罗和吕强早觉得不对了,可能怎么办?骑虎难下了已经。”
“那可怎么办啊?”我着急道,“别也成了烂尾楼。”
“那倒不至于。”于晓琴道,“他们现在资金是有,只是怕以后的前景不怎么样。你想想,现在的实体店都不景气,张猛还建的地下商城,你说谁会去啊?地方又那么偏。”
“宾馆也不像以前那么好做了。”我说,“我们刚去邻县时住的那家宾馆,现在也是不想做了,微信里每天发转租的广告,可这都快半年了,还是没租出去。”
“什么也不好做。”于晓琴道。
“那老罗那边可怎么办哪?投入了那么多。”我问。
“能怎么办?”于晓琴苦笑笑,“听天由命呗。”
见于晓琴这么沮丧,我心里也是沉甸甸的。用郑燕儿的保险话术来说,发生在别人身上的叫故事,一旦发生在自己身上就叫事故了。谁都愿意听故事,可谁又愿意自己出事故呢?我尤其不想让这样的事故发生在于晓琴和小月儿身上。论实力,老罗是这些人里面最弱的。他入行时间短,本身就没积累下多少身家,也就是仗着爹妈的后援,才勉强能和这几个人并肩。他投入到张猛那里的那几百万,可是几家人的全部家当。哪像吕强,只是把鸡蛋分散保存。
“要不还得说人家梅小亮呢,”于晓琴一吧咂嘴道,“别看人家长得嫩,那脑子真是谁也比不了。你不佩服都不行。别的不说,你看这两年做的工程,大棚人家没参加,别墅那儿只投了一百多万,吕强刚出去修路那会儿,把老罗急的呀,也就是手头没钱,要不,我们现在也不知道在哪儿躲着呢!可人家梅小亮,别人说成什么也不动心。这就叫脑子!智商!你再看看我们几个,一天嘚瑟的快放不下了都,现在怎么样啊?不是一个比一个惨?钱花了,债还在那儿给你下崽儿呢!哪像人家梅小亮吃个人穿自己,心里多踏实啊!”
“现在知道还不晚。”我安慰于晓琴。
“还不晚!”于晓琴笑,“我和老罗现在背着五百多万贷款!这还不算车贷房贷!我都不敢算每个月有多少利息。唉!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吧。”
“肯定不会有事儿的。”我说,“张猛自己投入的更多,他如果没有把握是不会这样冒险的。你就放心吧。”
“但愿吧!”于晓琴还是提不起精神了,“要是张猛这儿再出什么事儿……我都不敢想了。”
“你别自己吓自己好不好!”我说,“忘了你说的吸引力法则了?你心里想什么就会吸引来什么,要多往好处想。”
“我和老罗倒不是怕自己吃苦,我们好歹也风光过,疯狂过,可是月儿……”于晓琴说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