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的后半夜,一轮弯弯的月牙儿沉入茫茫的夜雾中,天上只有几颗昏暗的小星星闪着疲倦的光。
夜深人静,月黑风高。
突然,一阵汪汪的犬吠之声打破了夜的静谧,两道黑影在快速地向石河寨的村东头疾行,后边紧跟着一条狂吠不停的大狗。
“周大哥,毙了这畜牲,不能让它坏了咱们的大事。”
“凡正弟!看我的!”
周归元话音未落,纵身劈空一掌,跟在他们身后的那只大狗嗷嗷叫着挣扎几下,再也发不出声,周围又恢复了刚才的寂静。
“啊,周大哥真是好身手,让小弟开了眼界,小弟真服了。”
孟凡正边走边夸赞说,周归元也不搭理,只顾埋头向前走,过了一会儿,周归元才回过头问道:“还有多远?”
“不远了,就在前面。”孟凡正指点着说。
他们来到一所半新不旧的院子前,向四下里望望,见无人跟踪,孟凡正才悄悄把脸贴近柴门,尖声地学了几遍猫头鹰的叫声。不一会,从院子里传来走路声,有人从门缝里向外轻声喊道:
“这么晚了,谁呀?”
“大哥,我是凡正,快开门!”
门吱地一声打开了,从里面探出一个头来,催促道:
“是你们呀!快进来吧!”
三人进到院中,郑子明重新把门拴好,又把他们两人带进屋里,这才问道:
“情况怎么样?”
周归元稍稍喘口气说:“大哥,事情很顺利,我们已经潜入京城了,经过一番摸查,皇上果然病倒,大权形同旁落,宫中各派势力明争暗斗,水火不容,一场血雨腥风似乎……”
郑子明听罢一惊,没等对方说完,仰天长叹:“天呐!张王二人的预言真的成真了!”
“张王二人可是原来你家中的两个家丁张大忠和王小好?”
“正是!还说我是什么黄龙……”郑子明说着摆了摆手,似乎不愿多提及张王二人,转而问道,“现在宫中哪一派势力最强?”
“晋王!”
“是他?”郑子明吸了一口凉气,“晋王可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呀!”
“兄弟之间为了皇位争得你死我活的,多的去了!”孟凡正道,“大哥不得不防呀!”
“不错!小弟夜探晋王府,听到晋王正在与一个高人密谋什么!小弟还没来得及听个详细,就被发现!”周归元说到这,仍然心有余悸,“那个高人武功高深莫测,小弟被发现后他却并未追击,很是蹊跷。”
“这么说,目前觊觎皇位之人,最有可能是晋王了?”
“不错!晋王好象还盯上了咱们的‘飞虎旗’。”周归元道,“大皇子赵德招势力有些单薄,二皇子赵德龙不学无术,三皇子赵德方又年幼、虽有宋皇后幕后支持,但论计谋,皇后又岂是晋王的对手?”
“这只老狐狸!”郑子明骂了一句,接着问,“那秦王赵光美有何动静?”
“秦王府没有任何动静!”周归元道,“据探子回报,秦王近年来只顾求仙访道,很少过问政事。想必势力已不如从前了。”
“是谁呀!”三人正在窃窃私语,却听里屋一个妇人咳嗽几声,说得话中有些颠三倒四,“可是我那印儿回来了?”
“夫人!不是!”郑子明转头应了一句,“你又做梦了!睡吧!”
“哦哦!”又是几声干咳,应了两声,便不再发声了。
“这是嫂夫人吧!”孟凡正问,“嫂夫人近来身体好些了吗?”
“哎!身子就那样,还不是思儿心切,久思成疾?”
“儿行千里母担忧嘛!”周归元道,“你家印儿失踪也有好几个年头了吧?”
“如果不出差错,我家印儿今年应该一十六岁了!还是十二岁那年走丢的!至今下落不明!”郑子明说到这,长叹一声,“恍若隔世呀!”
“这几年一直杳无音讯吗?”
“我也暗中派人找过,这天下之下,找一个人哪有这么容易?这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太让人揪心了。这不你大嫂想儿子,人都变得恍忽了。”郑子明接着说,“幸好印儿走失之前,留下一道符篆,这也给我们两口子留下一个念想!”
“什么符篆?”
“印儿八岁那年在朝斛城碰到一个仙人,仙人曾经留下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十二’两字!”郑子明说,“印儿走失那年正好满十二岁。后来你嫂子找个半仙算了一卦,说印儿和我们两口子只有十二年的缘份,要想再见他,还要再等上十二年!”
“再等十二年?”孟凡正惊讶地说,“那时你家印儿不就二十四岁了吗?”
“是呀!是呀!那时我这把老骨头都已是花甲之年了!”郑子明苦笑着说,“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还是个问题!”。
“吉人自有天相!”周归元说,“大哥身子骨硬着呢!活上百年千年不在话下!”
“承蒙吉言!”郑子明扣手谢道,“只是我以前杀气太重,也有相面的帮我看过,我命中本来无子的,只因迷途知返,天有好生之德云云。虽有子但缘份却很浅,缘尽则散。”
“有这种说法?”
“正是!正是!我郑叔化以前从来不信邪的,可是经历了太多,感悟了太多,好多事,你还真由不得你不信!那相士还说,我家印儿天魂地魄皆弱,现在自有仙家佑之,如果急于去找他,反而会害了他,这也是我放弃寻找的原因。”郑子明说着长叹了一口气,“一切还是听天由命吧!”
“是呀!是呀!”周归元附和着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有些事还真的不得不信!”
“这不!”郑子明说,“你家大嫂这段日子天天都梦见印儿在找她,还带来一个小姑娘,那小姑娘可是貌若天仙,梦中告诉她说‘二十四岁那年自会母子相见’。”
“竟有此事?”
“我听罢也是一笑了之!”郑子明说这,将话题又一转,“明日连络各寨,择日会盟!”
“是!”
……
晋王府
“打!给我往死里打!”
赵德龙一觉醒来,这才知道自己在晋王府睡了三天三夜了。
我怎么会睡在这儿?
赵德龙起身,回想三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边走边想,刚到门口,却碰到这档事儿。
太监王继恩在喝令几个奴才。
打?打什么?打谁?
揉了揉眼,这才看明白:晋王府花园口一颗歪脖子枣树上,吊起一只麻袋,里面不知装着何物,但肯定是活物,因为鞭子一抽,那麻袋一动一动的,还伴有痛苦的呻吟声。
“这是怎么回事?”赵德龙上前问道。
“哦!回殿下!”太监王继恩见是二皇子,笑着说,“这丫头居然在宫中偷汉子!王爷叫我教训教训!”
“哦!”赵德龙似懂非懂地应了一句,转身要走。
“打!快打!我叫你们用力打!听见没有?”王继恩说着,猛地向执鞭的奴才踹上几脚,“你娘的,没吃饭怎么的?一点劲儿没有!”
那麻袋内又传出一阵凄厉的惨叫,赵德龙突然觉得这声音好熟悉。
“慢着!”赵德龙又转身回来喝止,“你们打的是谁?”
王继恩迎面笑道:“回殿下!这丫头你认得!”
“什么?我认得?小红?”赵德龙一惊,“快放了她!”
“殿下!奴才也是奉晋王爷的命令,你这让奴才放人,不太合适吧?”
“王公公!你好大的胆子?本殿下让你放人!听到没有?”赵德龙发怒了,“小红可是本殿下府中人,晋王这也管的太宽了吧?”
正说着,却突然背后有人笑道:“呵呵!谁在背后戳本王的脊梁骨?”
来者正是晋王。
“皇叔!”赵德龙向晋王施一礼道,“小红是皇侄的佣人!不知哪里得罪了皇叔,肯请晋王大人有大量,放了她!我要带她因府!”
“刚才不是说了嘛?”晋王一手持折扇柄,拍打着另一只手,皮笑肉不笑地说,“她偷人!而且偷的还不是一般的人!”
“这……”赵德龙一下子怔住了,难道自己和小红那天偷尝禁果的事,被晋王知道了。
“至于她偷的什么人?”晋王说这,顿了一下说,“我想皇侄比我还清楚吧?”
“你想怎么样?”
“不是我想怎么样!”晋王使一下眼色,令周围的人退下,“而是你必须要怎么样?”
“皇叔!你……”
“这大宋朝的二皇子竟与下贱的丫头私通!”晋王话中带着威胁的味道,“这如果传扬出去……”
“好!皇叔想要我怎么做?”赵德龙这才知道什么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含义。
“很简单!只要你按本王说的做,不仅今儿这事本王为你保密!而且本王还可以保你登上太子之位!”
“什么?保我当太子?”赵德龙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错!”晋王说,“要知道你们三兄弟中,陛下最看中你大皇兄赵德招,而皇后最溺爱你三皇弟赵德方,你是最没资格的……”
“皇叔说的没错!”赵德龙有点同感。
“不过!”晋王说,“如果你我叔侄联手呢?”
“这……”
晋王见赵德龙有点心动,也就感觉火候差不多了,缓缓地说道:“你慢慢考虑吧!可以不急于回答本王!”说罢一拍手,进来几个下人待命,晋王命令道:“去!把那丫头放了!”
几个下人转身前来,三下五除二地解开绳索,将那麻袋中人放将出来。
赵德龙上前一看,正是自家府上丫鬟小红,口角流血,体无完肤,几乎晕绝过去。
他一把将小红扶起,抱在怀中痛哭道:“小红!是本殿下对不起你!”
小红微微睁开双眼,喃喃说道:“主子……他们就算把我打死……我也不会说的……你不该承认的……”
什么?晋王这只老狐狸!前几日就偷听到他在密谋什么大事……
赵德龙又气又恼,何曾想晋王竟用如此狠毒之讲套他的话?又见小红一个柔弱女子都这样坚强不屈,自叹不如,心存感激,也顾不上什么尊卑优贱,一把抱紧小红,又吻又亲,心疼不已。
那小红见主子待她如此之好,心中惊喜万分,顿时忘却浑身的伤痛。低微的人最容易满足,此时她满意地微闭双眼,享受这一刻超越主仆身份而又短暂的温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