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山”古称“太华”、“太华山”。有人说,我们族群居于“华山之周”,因山而名族曰“华”。也有人说,因山处在华夏族群地理中心,由族而名山。
在古汉语中,“华”或“夏”皆指中国、中国人。现代汉语中,“华”字地位上升,并替代“夏”,继而成为指代中国、中国人的最重要文字标识。
“中国”一名已经有三千年文字记载,它代表着华夏正朔,代表着“中央之国”。而“中华”一词,源远流长,寓意颇深,即是“中央之国”与“华夏之族”的加合。“中华”之“中”,乃“中央之国”之“中”;“中华”之“华”,乃“华夏”之“华”,“华山”之“华”,追根溯源是“华胥氏”之“华”。也许,这正是如今的“华山”古人称之为“太华”的深层含义。
正缘于此,华山是“中华山”,秦岭则是“中国岭”。
华人、中华、华语、华文、华裔……“秦”字、“汉”字,也是中华、中国、中国人的重要文字标识。“秦”字,原本是一地名,后成国家名、朝代名。英语世界,以“秦”(chin)称呼中国、中华(china)。中国人以“秦”命名一座伟大山脉——秦岭。秦岭的英文译名chinling。“汉”字,原本是秦岭山中的地理名——汉中、汉水。因刘邦受项羽封“汉中王”,其创建国家称为“汉”。由此,“汉”成为国家名、朝代名。继而,汉人、汉字、汉文化……
华山自古不纳粮的传说,来源于宋太祖赵匡胤。此时赵匡胤已追随大哥柴荣多年,手持一根盘龙棍,坐骑枣红马,南征北战,颠沛流离大半生,郁郁不得志。有一天他来到西岳华山,想和山中修仙的陈抟切磋棋艺。陈抟对赵匡胤说,如果你输了,便将华山送给我,我如果输了,管你吃,管你住,分文不取。赵匡胤一听,心想:我一个穷光蛋,兵痞子,只求天下早日太平,大哥能封我一席安身立命之地便足矣,况且这华山又不是我的,送给你又何妨?于是兴高采烈地与陈抟对弈。结果一盘棋下来,赵匡胤输了。陈抟说:咱们有言在先,你输了棋,请把华山送给我,空口无凭,请立字为据。赵匡胤挥笔亲书,按了指印,交与陈抟。这便是传统戏曲里的《卖华山》。
……
“你是这华山的道童吗?”
“我不是!我也是刚来到这里!”怀玉向赵德招解释说,“原来你要寻之人便是华山老祖呀!”
“是呀!”
“哦!”怀玉道,“不如咱们一起去吧?也好有个伴!”
“好呀!好呀!”赵德招笑道。
二人在客栈住了一宿,天刚亮便起。那店小二执意不收钱。
“这吃的不要钱也就算了,这房费也不要……”
“人行好事,莫问前程!”赵德招笑道,“这就叫好人有好报……”
“啊!下雪了!”怀玉推门一看惊呆了,正想说改日再上山,那赵德招却急不可耐,看样子时间挺赶,也不便多说什么,收拾一下行礼便走。
华山自古一条路,华山之险,人尽皆知。加之又下了一夜的大雪,巍巍大山上下,茫茫一片。
寒风呼啸,大雪纷飞。
“小兄弟!”走在最前面的是赵德招,披着一件蓑衣,紧裹着,只露出两只眼,转身问怀玉,“你行吗?”
“我还行!”
怀玉回道,不是他动作慢,只是边走边游花看景了:这么大的雪真是平生第一次见,华山的雪下得气势磅礴,声势浩然,大雪把华山妆扮得分外妖娆。又走半里多地,忽见前面山路石崖边上横条条地躺着一物。远处观看,原本因为是何怪兽,走近看了,却是一个衣冠不整的老头儿,卷缩在石板上,要不是那阵鼾声,怀玉还因为是个死人。石板上还有一滩水渍,想必是那老头儿的体温,化雪为水。石板下方便是断崖,深不见底,又无任何遮拦,雪花挟裹着凛冽北风,吹人欲坠。几乎这老头儿在睡梦中稍微翻一下身,就有可能坠崖,粉身碎骨。
“这老头儿是不是有啥想不开?”怀玉觉得蹊跷,叫上赵德招过来,“莫非来此跳崖?”
“咦!这老头儿好生面熟呀!”赵德招想了一下接着说,“对了!莫非是前日那个华州城里的老乞丐?”
“有点像!”怀玉道,只因那老头儿背着脸,看不太清楚。于是走上前去,用手拍了拍老头肩膀,然后低声叫着,“老爷爷醒醒,这儿太危险了,您怎能睡在这儿呢?”
那老头儿无甚反应,吱哼一声,侧了侧身子,酣声更响,似乎比刚才睡得还香。
怀玉又想移开他那条蒙眼的胳膊肘,看看长相,那老头却在睡梦中将臂一挥,那力量竟重有好几百斤,若非他练就神功,几乎自己早被甩下山崖去了。
怀玉暗暗吃惊,正欲发话。那老头儿却半睁着双目,半坐起,瞟了一眼怀玉,忿忿地道:“我这把老骨头,走遍整个华州地界,好不容易找到这般凉快又清静的睡处。管你鸟事?把我吵醒作什么?”
怀玉暗暗觉得好笑,这冰天雪地之中,滴水成冰,老头儿却说这里凉快。
“老爷爷!您还记得我吗?”赵德招一眼便瞧出此人就是那日沿街乞讨的老乞丐,“前日我送给您两块烧饼,想起来了吗?”
怀玉细看,还真有点像,正欲发话,却见那老者上下打量着赵德招,皱眉头思忖半晌,接着便摇头说道:“我这老骨头想不起来了,何曾见过小哥儿呀?”
赵德招迎着笑脸,本因为他已经认出自个儿,却没料到老头儿来了这么一句,甚是尴尬。
怀玉见这老头儿如此忘恩负义,也犯不着和他计较,一把拉起赵德招,说道:“本想叫醒他,怕他掉进山崖,他却抱怨起来。好歹前日咱们也帮过他,他却不认。这样的人不管也罢!”
那老头儿一听这话,怒道,“我好不容易找个睡处,正想睡个好觉,今日遇上你们两个多管闲事的娃娃,真是吵死个人。这是你家的山?咋地?我偏要在这儿睡,要你管?”说罢,往石板上一躺倒头又睡,鼾声如雷。
二人见这老头儿破罐子破摔,也只好作罢。只是那赵德招心地善良,怕那老头儿着凉,走了几步,又回来将身上的蓑衣脱下给那老头儿盖上。
怀玉却耐不住性子,催他快走。
“你有没有感觉这老头儿很奇怪?”
“哪有什么奇怪之处?”怀玉不解地问。
“你看这白雪皑皑,天寒地冻的,我穿着如些厚的衣服还冻得瑟瑟发抖。这老头儿不仅不冷,而且还睡在石板上,毫不觉得冷,不仅如些,身子还将周围的积雪都融化成水……”
赵德招还未说完,那怀玉抢着说道:“是呀!是呀!刚才我去扯他胳膊肘,却差点被他甩到山崖下面去,如些看来应该武功不弱!”
二人说到这,再回头看时,哪里还有老头儿踪迹?皆感觉蹊跷。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一路无话。
不知走了多久,一座古老的道观隐在大雪覆盖的松林中。
二人一喜,加快步伐,不久即到观前。这时,刚好有一位小道童外出挑水走来,赵德招急忙上去施了一礼,说道:“请问这位小仙哥哥,华山老祖在吗?我们有要事拜见老祖。”
“这……”小道童打量着二人,满脸惊讶,稍稍迟疑一下又说道,“家师正在睡觉呢,等他醒来再见吧。”
赵德招着急地问:“那老祖什么时候醒呢?”
那小道童挠挠了头,说道:“我也说不好,记得家师上次醒的时候是五年前吧!”
“啊?”
“五年?”
二人皆惊,看来那店小二并没有夸大其词。
“是呀!是呀!”那小道童面露窘色,“以前家师是一个月一睡,渐渐地半年一睡,一年一睡,没想到这次却整整睡了五年!”
“能叫醒吗?”
“家师一旦入睡,就连神仙也难以叫醒!”小道童道,“二位不如先到别处去,过些时再来问问。或许等上一年半载家师就会醒了。”
赵德招十分失望,他看看幽深而古旧的道观又看看白茫茫的群山,叹了一口气道:“敢问小仙哥哥,华山老祖在睡觉,是你亲眼所见,还是你也是听别人说的。”
小道童微微一怔,忙说道:“是听其他师兄弟说的,他老人家已有五年没醒了,这期间没有人见过他。我只见过他一次,还是五年前……”
赵德招点点头,十分平和地说:“华山老祖果然守信言,这一睡便是五年,他终于突破了睡觉史上之记录,成为一位得道的上仙,这是仙界大幸啊!”
赵德招的这几句话让小道童与怀玉都是一愣,怀玉禁不住问道:“兄台,你和华山老祖认识?”
赵德招微微叹口气:“岂止认识,可以说渊缘颇深,这话说来很长。”赵德招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一下,他侧眼膘瞟那小道童又十分深长地说:“说实在的,今天来访华山老祖还是受他老人家五年前相邀呢!”
怀玉和小道童十分惊奇,那位小道童也莫名其妙,他见赵德招这么说,一时不知说什么好,稍稍迟疑片刻才说道:“既然小哥儿与家师有五年之约,待我入内问一下,看看是否醒来!”
小道童走向观内,怀玉忙问道:“兄台,你和华山老祖真的有五年之约吗?”
赵德招微微一笑:“不这样说,那位道童会去给我们通报吗?我们岂不是白跑一趟?”
怀玉更加不解,道:“兄台这样使诈,如被老祖识破,或者老祖真的在睡觉,不还是白跑一趟?”
“实不相瞒!老祖和在下家父很熟,只因家父身体有恙,才让我代他前来。至于能不能见他……”
赵德招话音刚落,那位小道童就屁颠屁颠跑出,乐呵呵地说:“两位小哥儿,请吧!家师还真的睡醒了!”
二人跟着小道童往观内走去,内厅至少还有十来名羽客,只顾参经悟道,对三人置若罔闻。怀玉心中暗道:这‘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这华山的道士自和我西玄山完全不同。正想着,却已经走到最里头一间,只见三清像前有一位鹤发童颜的道长,端坐在蒲团上,与刚才那些护法装束打扮自是不同。
不用问,这就是华山老祖了。
尽管三人走进身后,华山老祖依然垂眉闭眼,面朝三清像,嘴唇轻轻翕动着,似乎身外无物。赵德招见状,急忙上前施礼说:“小辈赵德招奉家父之命,拜见老祖!”
那老祖头也不回,似是没有听道,三人面面相觑,半晌才听他轻声念道:
人之初,性本善。
性相近,习相远。
苟不教,性乃迁。
教之道,贵以专。
……
赵德招听不太明白,因为老祖此言是意有所指,又重新上前施礼道:“小辈赵德招因有要事造访仙处,只因事出紧迫,这位小仙哥哥又说你睡着,小辈方才抖胆撒谎,多有得罪,望老祖海涵!”
“两位小哥儿,贫道确实刚刚睡醒,如此悟道入睡已经五年没有见客了。今日有幸见到两位这是小哥儿的造化,也是天数吧,小哥儿刚才说与贫道有缘,如果从天数而论,小哥儿的话没有错,你我确实有缘,也正是这个缘字,贫道今天才破例接见了你们。”怀玉听这个声音,怎么感觉好生熟悉,正在纳闷的空儿,却听那老者突然转身,又呵呵笑道:“无量天尊!如若无缘,三日前又怎能遇上两位小哥儿?”
二人抬头一看,齐声惊呼:“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