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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死局

棋者,奕也。下棋者,艺也。博弈是东方文化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它不但不同于一般的消遣游戏,还影响和陶冶着人们的道德观念、行为准则、审美趣味和思维方式。琴、棋、书、画并称中华四大传统艺术形式,成为一种具有丰富内涵的文化形态。“弈”中的恬淡、豁达、风雅、机智和军事、哲学、诗词、艺术共聚一堂。黑白之间,楚河汉界内外,棋艺带来的启悟和内涵被无限拓展,棋盘之外的天地被融合为一,成为中华棋文化的最大特点之一。方寸棋盘,还具有磨炼人的意志,陶冶人的情操,振奋民族精神的作用。

奕棋就是打仗!奕棋高手虽然不一定是统军将领,但是统帅千军万马的大将军,却很少有不懂得棋理的。

参霞子口中的郑子明正是怀玉子的父亲郑叔化,相当年英姿勃发,在军中崭露头角,自诩“猛张飞”,三征南唐,每攻必克,克城必屠城,杀的南唐国上至将士下至百姓无不心惊胆寒,因为脸黑,被称之“黑霸王”。半年内,他率军攻下淮南十四州中的九个,一路势如破竹,士气高涨,结果却在攻占楚州城时遇到劲敌:楚州城守将刘从善能征善战,更擅于守城,结果二人棋逢对手,将遇良才,这一楚州城池争夺战一打便是一年多。战至最后逼得刘从善杀妻烹女以饱将士,誓与楚州共存亡,死守待援。攻守双方人马在楚州城内城外对峙,僵持不下,而郑子明摆出一盘死局:四面合围,坚持强攻,欲破城屠之,杀个片甲不留。而此时南唐国主派出濠州守将王心孝、庐州守将孙学礼及金陵侍卫军章文忠各率三路大军驰援楚州城,欲里外夹击郑子明部,战局扑朔迷离。后来参霞子化作凡人,邀与郑子明阵前对弈,暗中点化,盘中给他讲“围师必阙”的道理,后来他深受感化,将阵形由四面合围变为三面攻城,留出一门,疏散百姓。那刘从善见大势已去,自刎殉国,楚州城不攻自破。

“围师必阙”是孙武在《孙子兵法.军争篇》中列举的用兵打仗八条原则之一。其中的“阙”,通“缺口”的“缺”,“缺口”之意。有的版本中把“必阙”写作“遗缺”,意思是一样的,都是强调包围敌人时要虚留缺口。通常,无论在野战阵地还是在城寨防守作战中,面临被围境地的敌人,很可能出现三种想法,一是投降,二是死战,大多数则是第三种:观望,听命于指挥官。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四面合围敌人,就可能促使敌军指挥官下定拼个鱼死网破的决心。相反,如果故意留一个缺口,就可能使敌军指挥官在逃跑还是死战之间摇摆不定,同时也使得敌军士兵斗志涣散。更重要的是,虚留缺口并非放任不管,而是要在敌人逃跑的必经之地预设埋伏,或在重点在那个地方封打,使敌人在仓促逃跑过程中陷入埋伏圈中。特别是围困坚守城堡的敌人,一旦敌人弃城而逃,便可免去攻城之苦,在野战战场上彻底消灭敌军。相比之下,与逃窜之敌作战的难度显然要比与死战之敌作战要小得多,代价也会少得多。稍微有头脑的将领都能算过这个账来,所以“围师必阙”是历代战将常用的一个战法。实际上,“围师必阙”既是一种战法,更是一种思维方法。其核心是要求人们处理事情时要掌握分寸,留有余地,话不要说得太满,事不要做得太绝,给对方或矛盾产生变化的空间和时间,如果超过了一定的限度往往就会适得其反。

……

参霞子方才想起楚州城之战,又见怀玉子和郑子明不仅棋法相似,而且长相形同父子,也就猜个八九不离十,一事性急,遂一把扣住怀玉的命门。后又转念一想,此事不宜点破,只能暗中点拨,也就松了手,大谈弈棋之道。

“我说呢!”怀玉听了郑子明攻南唐的故事后,有所领悟,捂着发麻的手臂道:“本来胜券在握,最终却一败涂地。”

“欲速则不达!”,参霞子笑呵呵地说,“急于求成正是奕棋的致命弱点。”

参霞子一边复盘,一边说:“你看这第一局,开局初,你已占据先机。”

怀玉定睛一看,确实不错:黑棋不仅占了左上角、下角和右上角三处星位,而且还占据了左边与下边的一些实地;而白棋在右下角二子谛成无忧角;二子跳出单关,二子在右上角目外成玉柱。

“在这时,你当在上边选择要点攻击成玉柱的二枚白子,这里是主攻方向。”参霞子边说边演示,“但你看到右下角与右边四枚白子初具雏形,有几十目的空,便急于求成。结果不仅打入白阵的黑子全军覆没,而且顾此失彼,又丢失右上角已成玉柱的大场,让对方二枚白子得了先手,成活一块,最终导致黑棋满盘皆输。”

“正是!正是!”怀玉恍然大悟,“我只一心吃掉右下角的白子,结果越走越被动。”

“奕棋的规则是双方各走一步。”参霞子继续强调道,“你动对方也在动,双方轮流各走一招,直至分出胜、负、和,对局即终了。”

“这个我知!”怀玉还是有所疑惑,“可是如何才能嬴棋?”

“如果对手走了力度不高或者对方虽然子多,但棋形不整,出现漏洞,就要穷追猛打,抓住战机,一举击溃。”参霞子耐心地说,“弈棋与行军打仗一样,对弈双方都必须竭尽全力,争夺主动权,避免和摆脱被动地位。要做到进可攻、退可守:攻则雷霆万钧、防不胜防,守则要稳如泰山、无懈可击!”

怀玉此时方茅塞顿开。

参霞子一捋长须,笑道,“围棋博大精深,有千古无同局之说,恰似人生,只有相似,而决无相同。棋理如人理,棋局如人生。棋一盘结束,可以再来一盘。而人生的棋局只有一盘,落子不悔,人生没有回头路。”

“哦!好深奥哦!”怀玉听到此,嘴里小声的念叨着,“棋局如人生,落子不悔……”

“再看第二局。”

“这一回儿,你改变了战术,丝毫也不理会对方的种种引诱手段,放手抢占战略要点,也确实给先手抢到了不少好点。”参霞子再次复盘,“然而正因你抢占的点太多,战线拉得太长,又来不及巩固,被对方杀入。接下来几块要地被对方逐一侵占,结局可想而知……”

怀玉听后连连点头,佩服地五体投地。

参霞子又一次复盘:“第三局,你这局棋的确无懈可击,但却疏漏了一点……”。

“疏漏?”怀玉有点疑惑,“我明明将对方围的水泄不通了呀?”

“是的!正是将对手所有的活路都堵死了,这才是最大的疏漏。”

怀玉反问道:“让敌人无活路可走怎么还有疏漏?”

“天地之道,极则反,盈则损。”参霞子耐心地解释道,“斩尽杀绝不可取,在棋局中也做不到。凡事留活路才有后着,若全围死只会逼敌人背水一战,反而招来致命的反扑,正是山人点拨征南大将军郑子明时所说的‘围师必阙、穷寇莫追’。”

怀玉听参霞子的解释后似有所悟:“难怪那日在舍身崖,我却被一个弱小的兔子撞掉了山崖!!!”

“是的!无论你与郑子明有无关系,山人还是送你一句‘凡事不可做绝’,永远记住围师必阙、穷寇莫追’”

“哦!”

“看来你的资质不错!”参霞子哈哈笑道,“再来!”

好!再来!!!

第一局,知奕棋围师必阙的道理后,怀玉故意和了一局。

第二局,怀玉把围师必阙运用的如鱼得水,怀玉胜出。

第三局,推演奕棋之道,怀玉更胜一筹,棋到一半,怀玉就喊“我赢了!”。

参霞子不信,将棋一步一步演示下去,最后数空,怀玉果然嬴了半目。

“这是大师承让,不算数,不算数,我们再来!”怀玉心里十分高兴,居然嬴了参霞子。

两人重新整军再战,直到天明。

参霞子汗颜失色,十战十输,百战百输,直呼妖孽……

参霞子伸了伸懒腰笑道:“好你个怀玉,竟有如此高的悟性,山人竟然成了你的手下败将!”

接下来几局,都是如此。走一步,推演十步,甚至百步。每一步棋,都是他胜券在握,能推演一切未来,推演一切可能。

“奕棋,便是打仗!棋通了,率军打仗也就通了!”怀玉双目放光,再看远处的高山也看得一清二楚了。

“谁!”参霞子端坐亭下,侧耳一听,灵机一动,单掌一拍,棋盘上黑白棋子连续崩出。

“嘭嘭嘭!嘭嘭嘭!”一阵惊天巨响犹如核爆炸,振聋发聩的爆音响彻整个山林,那余波震得山摇谷啸,树倒枝断,飞沙走石,鸟兽皆惊。

“哥哥!哥哥!不好了!”怀玉见参霞子面色沉重,如临大敌,却听空中传来熟悉的叽叽喳喳声音。

“香水儿!”怀玉子抬着看着那小仙鹤,骂道,“什么不好了!”

“娘亲和碧桃打将起来了!”

“啊?”

“原来是只小仙鹤!”参霞子望着空中那小仙鹤可爱的模样欲笑又止,“这禽兽是何来头?”

“这……”怀玉子有点不好意思,就把自己如果被鹤灵子叼入牛角崖,香水儿如何出世前前后后讲了一遍。

“听你这么一说,这小仙鹤得以孵出,必是那日鹤卵沾到你的精血之故,这也就难怪此物能讲人言,精通人性喽。”参霞子捋着胡须又将话题一转,“禽兽能言,人间有变……”

“这……”怀玉大惊失色,“是吉是凶?”

“凡事皆有定数,一切还是顺其自然的好,”参霞子道,“以后你小心行事便好……”

二人正在聊着,却听着有一阵脚步声,一个小罗莉大老远就喊着:“快看!小师兄在那儿呢?”

不好!

怀玉暗暗叫苦,原来小师妹笑迷迷和师姐冷冰冰一同寻来。

“师大爷!”

“师大爷!”

红樱和碧桃前来各向参霞子施了一礼。参霞子大量寒喧了一番。怀玉子躲在背后,低着头,恨不得地上有个地洞能钻进去。

“哼!小师兄!”先说话的是碧桃,“你做了坏事,却拿我做挡箭牌!哼……这个账怎么算呀……”

“我……”怀玉哭丧着脸,不知如何回答。

“少跟他废话!”红樱仙子说话还是那么冷冰冰,“拿他去见师父!”

“啊!”怀玉叫了一声。

参霞子在一旁呵呵地笑,不用问,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怀玉见参霞子也不帮自己,转身就跑。

碧桃和红樱一起提剑追去。

“两个女人一台戏,三个女人能拍一部电视剧!”参霞子边笑边摇着头,“这下非云子有的忙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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