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跑了多久,终于逃出无名谷,眼前豁然开朗,一条小溪横现眼前。
怀玉溯溪而上,却见溪水尽头隐约有一道观,路上古木参天,林间鸟鸣啾啾,石青成坐处,树古尽枯痕,别有一番仙气,情缘几多真何意,醉入梦里忘凡尘。
不知不觉道观即在眼前,观前方有一座凉亭,亭内独坐一位老者,鹤发童颜,似是修仙之人,怀玉看到有人,心底松了一口气,叹道:“终于见到人了!”
怀玉飞身起步想穿过山林前往凉亭,但走了一段时间后,一直走不出山林,内心不禁疑惑道:“怪了!怎么走这么久还是出不了山林,难道是我走错了方向?”
于是怀玉停下脚步,确定一下凉亭的方位,自言自语地说:“往这边走应当没错。”
这次他信心满满。
可是又走一阵子后还是走不出去,怀玉这才发觉沿途景象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心里暗暗吃惊:“这地方好熟悉,好像曾经走过,原来一直是在这里兜圈子!”
为了确定自己的判断,他又试着走了几步,果然见到一块曾经走过的巨石。
“哎呀,我说呢!原来这里是由山石与林木排成的天然‘九宫八卦阵’!”怀玉恍然大悟,现在时辰为“午时”,太阳的方向应该在头顶正上方偏南,凉亭在正西方,想必往七宫兑位走去,便能走出这片山林直达凉亭了。
怀玉确认一下自己现在的方位后,在路边的巨石上做下刻记,迈步便走。
一盏茶后怀玉又回到标记的巨石旁,大吃一惊道:“难道是赶上鬼打墙了?”
(鬼打墙,又称鬼砌墙、鬼挡墙,传统上民间对夜里或郊外、坟场独自在路上迷路的一种说法。也就是在夜晚或郊外行走时,分不清方向,自我感知模糊,不知道要往何处走,所以老在原地转圈。)
怀玉不信这个邪,他再朝正西方位走,兜了一圈再次转到了巨石旁,这下怀玉更为慌张,骂道:“不可能,这方位没错啊!”
怀玉顺着路再走一次,结果还是一样,一圈又一圈,同样的方位,同样的路径,连续三次回到原点。
“这山林真他妈邪门,竟然没有出路!”
一急之下,怀玉此时闭目运起‘叫化神功’来,突然眼前一亮:一盘九宫八卦奇门棋局浮现,原来有人布阵。
这些山石树木组成的天然八卦阵却暗藏于奇门遁甲局内,可谓是局中有局,阵中有阵,迷中有迷。奇门遁甲一千零八十局,每一时辰一变,时辰一变,方位自变。而奇门遁甲是由“奇”、“门”、“遁甲”三个概念组成:“奇”有三奇、代表天上的日、月、星;“门”分八门,即休门、生门、伤门、杜门、景门、惊门、死门、开门;“甲”在十天干中最为尊贵,他藏而不现,隐遁六仪之下,故曰“奇门遁甲”。奇门遁甲古时多用于排兵布阵,也有的用来占卜,其预测准确度很高,有诗为证“学会奇门遁,来人不用问”。想要走出这片山林,必须推演出这奇门格局中的“生”门所在。怀玉细心的推演着奇门局,然后再结合当前时辰,此时太阳已经偏西,应是‘未’时:壬申日丁未时,阴一局,甲辰旬,天心星值符,开门值始,戊落离九宫属火,想必天英星位即是“生”门所在。
九宫八卦已无敌,奇门遁甲棋中局。
“有了,就是这里!”怀玉想到此,一声大喝从地上弹起,朝树林的正南位急窜,就在出林的那一剎那突然一曲仙家乐在耳边响起。
“无量天尊!妙哉妙哉,小哥儿真不简单,居然能破解九宫八卦奇门棋局。既有仙缘何不前来‘弈仙亭’一叙。”
怀玉闻声判断这声音应该来自西面的凉亭,显然是那位端坐其中的老者所发,而自己所处的生门离位距那凉亭少说也有七八里,而他的声音听起来却如此哄亮清楚,可以其功力之深。
怀玉来此的目的就是要到道观探路,见对方主动邀约自然乐意前往,于是趋步前往凉亭。
凉亭是座木构六角单檐结构,上横月梁,挂一匾额,上刻小篆“弈仙”二字,黛瓦筑顶,外观质朴庄重,遍地桃花芬芳娇,长亭折柳莫逍遥。
凉亭内静坐一人,便是那老者,只见那人慈眉善目,面如满月,目如秋水,肩头圆满,身着土黄色道袍,一幅仙风道骨模样。面前有一八角形石台,东南西北各设一石凳,台上摆着棋盘,棋盘上黑子白子参差错落,怀玉茅塞顿开,想必原来那奇门阵正是这仙人设的棋局。
“小哥儿既能破阵……”那仙人说话声音圆润而厚实,见到怀玉前来,只盯着棋盘,头也不抬,用手一指道,“可否能对出柱子之上那幅绝对?”
怀玉抬头细看,只见“弈仙”匾额之下左右各立一柱,左柱上镌刻一联“天做棋盘,星做子,谁人敢下!”,而右边柱子却空着。怀玉思忖一下,想起那日红樱仙子弹的九音玄牝琴来,曲虽终而音犹存,真是绕梁三日。自古有云:琴棋书画、才子佳人,何不用‘琴’作对?想到此,他抽出背后的踢火棍,在那右柱上刻下“地当琴身,路当弦,哪个能弹”,刻完即兴一吟。
“妙哉!妙哉!”那仙人赞不绝口,连连道,“这一绝对山人居然等了一百年!”
“一百年?”
怀玉大吃一惊,那这仙人要多少岁呀。
据《志林》记载:晋朝时有一位叫王质的人,有一天他到去山上打柴,看见两个童子下棋,到棋终时,王质发现手里的斧头柄(柯)已经烂了,下山回到村里,才知道时间已经过去了一百年,和他年龄相仿的人已经不在世了。
棋上一日,世上千年,可叹时光苦短。
“小哥儿请入座!”正在思忖之时,那仙人问道,“不知小哥儿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我叫怀玉子!我是西玄山非云子门下。”怀玉见此老者仙风道骨,想必是认识师父,何不实话实说,顺便问一下路,却把无名谷与红樱仙子那段糗事隐去,只说,“只因小辈被那日被仙鹤叼入那山头之上,落入舍身崖石洞之中,迷了路,前来问路。”
“非云子?”那仙人眉头一紧,思忖一下,忙睁开眼睛,起身拱手迎接怀玉子,“坐!请坐!请上坐!”
怀玉心想一提起师父的名头还真管用,看此老者如此客气,也就好意难却,走来石凳坐下,相互寒喧了几句,问道:“不知仙人如何称呼?”
“山人乃弈仙台主人,号参霞子!”仙人自我介绍道。
“原来是与家师并列老八仙之一的弈仙参霞大师?”怀玉一惊,连忙起身拜下道,“小辈有礼!只是不知与家师如何分伯仲?”
“免礼!免礼!”参霞大师一把扶起,“按资排辈,你应该称我‘师大爷’,不过山人最讨厌那些繁文缛节,还是直呼我的道号吧!”
“那我还是叫你参霞大师吧!”
“奇也!奇也!”参霞子叹道,“我那师弟非云子甚是爱管凡间事!每隔十二年便会下山物色有缘之人。既能纳你为徒,想必定有过人之处。不知可否教你什么法术?”
“好象没有……”怀玉想了一下,摇摇头道,“弟子从进山以来,好象还没得到师父任何真传……”
“咦!有这等事?”参霞大师满脸疑惑,旋尔手掌向棋盘上轻轻一拍,方才那九宫八卦奇门棋局中的黑白棋局瞬间打乱,隐没了那两条棋子摆成的阵形,仿佛真真切切只是一盘乱棋,再也找不到原来任何端倪。
怀玉惊诧不已,正欲问个原由,参霞大师又发话了:“怀玉子!可否记起方才那盘棋子是何布局?”
怀玉双眼微闭,又运起体内的‘叫化神功’再将方才那全局三百六十一路回想一遍,睁眼“啪”地也是一掌,又将那凌乱的棋局排成方才的九宫八卦阵式。
“奇才!奇才!”参霞子甚为震惊,不敢置信地道,“难道小哥儿具有‘混元气’?”
“什么是“混元气”?”怀玉疑惑地问道。
“先天混混沌沌,阴阳未分,气与理附,乃无极也。”参霞子捋着长须,念念有词,“无极之真,非有非空,万象具备,有理无形,无无不有,虚而能盈。三教之祖,体用未呈,无内无外,通幽通明,何思何虑,希臭希声,寂然不动,表里巩灵,范围天地,道不虚行。”
“小辈才疏!不知大师可否讲得浅显易懂些?”
参霞子解释道:“我们道家有一种名为‘混元气’的神通,可读人心及所视无障,但这神通非得要道行深厚的得道的道友方能具足,一般凡夫甚难获得,山人很有兴趣的知道小哥儿这能力如何得来?”
怀玉想了一下道:“实不相瞒大师,小辈年幼时受过一个叫化子的点化后,这股‘混元气’就在体内自动运行,当初也不知何因,只好叫做‘叫化神功’?”
“这叫化神功可是先自上而下运行,然后汇集丹田处,然后于小腹处再自左向右不停运转?”
“正是!正是!”
参霞大师似有所悟:“难怪你当时身陷阵里,却可以参透亭内棋盘的变化,不仅可以隔空察物,还可以举一反三,走一步,推演十步,甚至百步。正是我道家筑基之根‘混元气’!”
怀玉听了觉得好笑,没想到每日自动的‘叫化神功’却是道家最基本的筑基混元气。
“小哥儿可知这混元气从何时开始筑基?”
“实不相瞒大师,小辈也不记得!”怀玉拍了拍脑袋,接着说,“小辈对以前的事,有些记得,有些已经记不起;该记起的却不记得,不想记得的却偏能想起?不知何故?”
“竟有此事?”参霞甚是惊讶,捋了捋长须道,“可否借小哥儿手掌一看?”
“可以!”怀玉很爽快的应道。
“二魂六魄?怪哉!怪哉!”参霞大师捏住怀玉的手掌,嘘了一声,喃喃自语,断定这事定是师弟非云子所为,但不知其用意何在。
“怎么了?参霞大师!”
“无妨!无妨!”参霞大师又想非云子肯定有所安排,不便点破,转而道,“山人不便多说!想必日后你师父自会告诉你知。”
“哦……”
“你我甚是投缘!”参霞大师见他满脸疑惑,故意想将转移话题,“难得见到能对弈棋局者,一时技痒,小哥儿何不再跟山人下一局棋?”
怀玉应允。
不知不觉中,二人已大战了二个回合,怀玉却没能嬴得一盘。本来他执黑先行,每一盘开局的形势都不错,只要保持住优势,完全可以取胜。只因求胜心切,总想一口吞吃掉看似难以成活的几小块白子。反被参霞大师闪展腾挪,不仅白方孤棋死里逃生,而且自己在四周围追堵截的黑子也全都被歼灭。
怀玉年轻气盛,暗下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扳回一局,于是他调整心态,全神贯注。
到第三局开局没多久,怀玉瞧出对方一个破绽,正要给对方一个致命一击,却感觉手臂酸麻无法动弹,命门已被对方扣住,连想开口问个明白都是难事,只能转动眼珠斜眼看着参霞大师。
“快说!”参霞大师脸色沉重,一把扣住怀玉的命门,“你是征南大将军郑子明何人?”
怀玉刚才就听他嚷嚷‘糟了’,搞不懂这奕棋跟郑子明有啥关系,痛叫道:“我说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你说的这个人我也想不起来了是谁呀?”
“不认识?”参霞大师更加迷惑,“为何你的棋法与他如出一辙,步步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