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琴曲《广陵散》描写的是“聂政刺韩王”的故事,魏晋时期‘竹林七贤’之一的嵇康以善弹此曲而著称,刑前仍从容不迫,索琴弹奏此曲,并慨然长叹:“《广陵散》于今绝矣!”。《广陵散》的旋律激昂、慷慨,它是我国现存古琴曲中唯一的具有戈矛杀伐战斗气氛的乐曲,更因其技巧繁难,堪称“琴曲之冠”。全曲共四十五段,贯注一种愤慨不屈的浩然之气,“纷披灿烂,戈矛纵横”。若是时光可以倒流,那就追溯到东汉末年,若是情感可以重新复原,那就追忆到聂政刺韩王。也许世人只知荆轲刺秦王,感叹他的决绝与悲伤,对他的那首“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皆耳熟能详,纵使刺杀失败,仍不失千古美名。聂政虽不比荆轲名气大,但他远比荆轲隐忍内敛,更令人敬佩。十年磨一剑,夜夜磨心,怀着父仇,将所有锋芒隐去,一忍便是十年。这样一个隐忍于世的人,他的情感到底寄托于何处?或许,只有手中那把琴了。亦或只有呕心沥血才能奏出这千古绝响——《广陵散》。据《琴操》记载:聂政,战国时期韩国人,其父因为韩王铸剑误期而被杀。聂政立誓为父报仇,但行刺失败,遂上山刻苦学琴,十年之后,漆身吞炭,改变音容,返回韩国,在离王宫不远处弹琴,高超的琴艺使行人止步,牛马停蹄。韩王得悉后,召进宫内演奏,聂政趁其不备,从琴腹抽出匕首刺死韩王。为免连累母亲,便毁容自尽。
……
隐约间,怀玉能够听得出来,这琴声愤慨,饱含着血海深仇,欲将这河山化为血祭,欲将天下变作炼狱……
何故,能将琴声弹奏成这样深切的怨恨?何故,能使这花季少女充满戾气,变成一把利剑,欲要刺穿别人的心脏?
琴弦每拔动一次,杀机就多一层,仿佛有无穷无尽的仇怨抒缓不了,琴声紧奏,一弦接着一弦,声声弑血,弹到最后,琴声节奏全无,铮铮直响,欲置人于死地。
怀玉脸色大变,捂住双耳,只感觉天旋地转,头昏脑胀,幸好有从小炼就的‘叫化神功’护体,换作别人早已暴毙当场。
突然,指尖一转,曲终弦断,好似金戈之声的断弦音竟成了这一曲的尾音。
停止了震动,仿佛了结了一个生命。
那少女潸然泪下,目光呆呆地停滞在这根断弦上,许久许久。
她的一根手指在滴血,利刃般的琴弦深深勒入指骨。
怀玉心神稍定,虽对她充满怨恨,但见她如此伤心,也难免有恻隐之心,试探性地问:“你……你这是……你这是怎么了?”
那少女呆坐琴台,沉默了许久才轻声地说:“你可以走了!”
“哦……”怀玉虽猜不透这少女的心思,但是也不敢多问什么,转身便欲出门。
“慢着!”那少女用红袖拭了一下眼角,已然起身,又恢复了以前的那种冷傲。
“何事?”
“哼!”那少女冷冷地说,“我这里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吗?”
“这……”怀玉满脸疑惑,“这可是你说的?”
“想走可以!”沉默了一会,那少女恨恨地说,“但我要你对天发誓!”
“发什么誓?”
“第一,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如若有第三人知道,我定要你碎尸万断!”
“哦!”怀玉喃喃地道,“这个可以!我发誓……”
“第二,从今以后心里不许有第二个女人!”
“啊!这……”怀玉心里一怔,从小慕道,不喜与妇女相近,又在年幼,更无燕婉之思,一时猜不透这少女是何用意,“连我亲娘也不行吗?”
那少女恶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令人生畏。怀玉转念一想,只要能尽快脱身,暂时顺着她又何仿,于是发起第二个誓言来。
“第三,要留下你身上一物!”
“啊!”怀玉吓得身子向后一缩,双手抱肩,惶恐而又明显地结巴起来,“不会又是眼珠……舌头……脑袋……啥的吧?”
“哼!”那少女冷哼一声,随即看向了怀玉,从袖中抛出一物落在怀玉手中,“这个给你!”。
“哦!这……”怀玉一把接过来,张开手掌细细端详,却见是一颗晶莹剔透的珍珠,甚是纳闷,道,“这个留作你们姑娘家做耳坠或扎头花饰甚好,给我何用?”
“休啰嗦!我要你好好保管它!”那少女很严肃地说。
“哦!”
“以物易物!……”那少女边说边上下来回打量着怀玉。
“我……我身无分文……”
“哼!你……”那少女把头一扭,狠狠地道,“头发!”
“这……”怀玉不由自主地捂住头,眼睛转了一圈,急中生智道,“我这有一块贴身的玉,不知道值不值钱。如若不嫌弃,送你便是了……”
“哼!”那少女转身将玉掠走。
怀玉见她小指包扎着,想必正是刚才被琴弦所伤那根,细瞧了一下,应无大碍,转尔问道:“那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可以!”那少女端详着那块玉璧一会,又抬头冷冷地说,“不过不是现在!”
啊!如此纠缠不休。
“快说姓甚名谁?”
“我……我无名无姓!”小怀玉没好气地说。
“哼!阿猫阿狗也有名字,偏偏却你没有名字,岂不怪哉?”
“他们都叫我怀玉子,具体姓什么,我也不知道!”
“怀玉子?”那少女嘴里轻声嘀咕着,脸色略微一沉,又问道,“你是西玄山的人?”
“是的!”
那少女听了,一愣神,僵在那里,深吸了一口气,嗔道:“为何不早说?”
“哼!是你不让我说!”提起此事,怀玉气得小腮帮子一鼓,将头往侧一偏,装作不爱答理。
“啧啧!”那少女怔了一会,然后怒道,“看你身带法器,好象也不是寻常物,何不比试一番,如果赢得了我,马上放你走!”
“好男不和女斗,不和你计较,也懒得和你比试!”怀玉心想对方尽是旁门别术,真的打将起来,肯定不是对手,但是嘴巴上又不能直说。
“口气倒是不小!”那少女冷嘲一声,似是看透怀玉的顾虑,“我可以不用法术!只比招数!”
怀玉盘算一下,如若对方真的不用法术,自己倒还真有几份胜算,又见那少女真个想比试,不禁一口气冲上胸腔,将手抡到后肩,将那柄断箭拔出,银光射目。
“慢着!”那少女道,“这法器叫甚名?”
“踢火棍……”
那少女听罢冷哼一声,回手一按身后的宝剑,一道赤霞闪出,剑已在手。
怀玉求胜心切,又急于脱身,抡起手中的踢火棍,一招“扎苍蝇”凌厉刺出。
那少女也不再客气,施展平生绝学,一见踢火棍到,喊一声:“来得好!”更不躲闪,把剑一横,使出只手遮天,迎了上去,双方各带起丈许长的红光银光,碰触一起,锵啷啷之声犹如虎啸龙吟一般,不分伯仲,剑上棍上嗡嗡鸣响,不绝于耳。
那少女且战且说:“如若不敌,快快认输,我便饶你。”
怀玉年轻气盛,岂肯这般认输,瞧准一个破绽一棍砍来,这却是九耳八环刀法中的‘力劈华山’,少女急架相还,心中诧异:对方使用的招数,一会又像枪法一会又像刀法,无一是西玄山的路数,到底是何来头?
那少女急于试探对方底细,迎头又是一剑砍出,怀玉举踢火棍,打算横拦上去,来一个霸王横鞭,突又想起对方宝剑甚是厉害,忧心踢火棍受伤,就在犹豫不定之时,反应慢了半拍。对方身手何等敏捷,本来那招就是虚式,瞧准这个空档,立刻变招,手中宝剑微一翻折,来个盘龙寻根解数,将剑压在怀玉的棍上,顺势一缠一绕,运用内力,把真气都运在自己剑上,往回一扯,大喝一声:“还不撒手?”
怀玉何等聪明,方才见对方变了招数,庆幸自己无须硬接,熟料对方宝剑能软能硬,变幻自如,此时犹如一根软鞭,竟将自己踢火棍缠住,往回一夺,立时觉着虎口震痛,眼前耀眼生花,踢火棍早被打飞。
怀玉手中踢火棍已失,只能暗运叫化神功,把手一挥,朝对方顺势打去,想借此伤她一掌。那少女哪会上她的当,早已防到,喊声:“来的好!”便运足一口真气,右手朝天一放,一道赤霞光华,恍如丹凤朝阳,飞射而出。
怀玉心中窃喜,料那剑想必射的偏了,正欲偷袭,却不料那柄飞剑似是长了眼睛,半空中折回,捷如飘风般飞射而来,怀玉喊声:“不好!”正欲纵身躲避为时已晚,正在惊心等死,却听到有人空中高喊:“留神!”猛地突现一道碧光,飞剑咣当一声被打落。紧接着,又闪出一道身影,提着宝剑笑嘻嘻地站在面前。这不是别人,正是碧桃小师妹。
怀玉擦了擦眼睛,又惊又喜,纵身向前欲和碧桃握手。身后那少女却轻咳一声,怀玉只好难为情地将手收回,挠了挠头说:“小师妹!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哥哥!哥哥!”突然上空又传来一声音,却是小鹤香水儿,扑腾着翅膀叽叽喳喳,“当然是我的功劳了!”
怀玉这才想起那日闲着无聊,就教香水儿送信,还真奏效。
那碧桃报以微笑,并不答话,反身向那少女施了一礼,恭敬地说:“红樱师姐!得罪了!”
啊!师姐?红樱?难道就是连师父都怕的红樱仙子?
怀玉顿时一脸懵逼,暗呼:完了!完了!这下死定了!这要是被师父知道可怎么办?
“哼!”那少女瞪了碧桃一眼,转身愤愤地说,“桃花谷和我无名谷素来井水不犯河水,今日前来,可否是奉师父之命?”
“事发突然,来不及禀报……”碧桃好象也怕这位师姐,说话明显结巴,“小师兄怀玉子失踪多日,甚是着急,所以……”
“哼!小师兄!叫的还挺亲热!”那红樱话中带刺,猛一转身,指着怀玉骂道,“这杂毛小子,一身坏水,没有一样是西玄山的东西,师父怎么会收了他?”
怀玉见红樱这样骂自己,气就不打一处来,反骂道:“喂!谁是杂毛小子?我还说你是罗刹女、女魔头呢!”
“都少数两句吧!这其中必有误会!小师兄也是初来乍到……”碧桃见二人闹得如此僵局,只好陪着笑脸在中间打圆场,转身又对怀玉使了一个眼色,“还不快走?”
怀玉见碧桃都怯她几分,想必不好惹,既然有此台阶,何不借坡下驴,捡起被打落在花丛之内的踢火棍便走。
“慢着!”红樱喝道。
“懒得和你纠缠!”怀玉见到碧桃犹如见了救星,哪里还肯听她,施了一礼,“后会有期!”
说罢转身便跑。
“记住你发的誓言!”红樱气得牙齿咬得格格响欲追,无奈衣袖又被碧桃扯住。
“哼!”怀玉转身扮了一个鬼脸,故意气她,“男子汉小丈夫,说不算话就不算话!”
红樱一听,挣脱碧桃的手,提剑便追,喝道:“怎么可以这样?”
那碧桃却在后面追来劝架。
“我就这样!怎么着?对了!还有忘了告诉你了!”怀玉故意气她,欲将这几日受的气一下子发泄出来,“我心里已经有了碧桃师妹了!还有我们俩已经好上了!”
“啊!”碧桃听到这,也气得直跺脚,已无瑕去阻红樱,提剑反身也去追杀怀玉,“小师兄!你给我说清楚!谁跟你好上了呀?”
红樱气的浑身直哆嗦,喘了一口粗气,听了这话,掉转剑头,欲找碧桃打架。
那碧桃还不知道哪头逢集呢,又见师姐杀将过来,且战且退,哭求道:“师姐……别听小师兄乱说……我……”
“哼!你们干的好事!”任凭碧桃如何解释,红樱还是不依不饶,二人厮打在一起。
怀玉远远看去,心中窃喜:对付女人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女人去对付。
一溜烟地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