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主持召开全矿政工例会,一阵急促敲门声没等室内的人搭腔,“咣当”门被推开,一位年约六十有余身着典型农民装束,满头大汗的老者闯进来,手里拿着顶旧草帽,古铜色脸上布满皱纹,眼神游睃不定环视我们好象在寻觅什么。
“你是什么人?有事吗?”正做记录的秘书站起来迎上去问道。老头磕磕巴巴:“请请、请问有位叫臧驴子的同志在吗”?
闻听老头的回问话,在座的众人一齐把目光盯向矿工会副主席臧
正义同志,少顷全都忍俊不住哄堂大笑,个别同志笑的东倒西歪眼泪都笑出来。
原来矿工会副主席臧正义同志的外号叫“臧驴子”,老采煤工出身。人如其名为人正直,敢于坚持正义,胆大、能干,善于吃苦、干起工作来象玩命似的,就是脾气倔强好与人争辩是非曲直,人送外号“驴子”。
臧主席平日人缘很好许多工友都和他开玩笑,全喊他:“臧驴子”他也不在意。今天这个场合下一名不认不识的农民老头,指名道姓的称呼找“臧驴子”大家能不笑吗?而臧副主席也顿时脸上挂不住火,气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僵在那里说不出话。
我知道这里边肯定有蹊跷就赶紧接茬:“老人家别着急,有啥事坐下来慢慢说”。趁秘书安排老头就坐我朝臧副主席低声道:“老臧先别发火,听听他咋说这里边肯定有事”。
“你认识臧同志吗?”“不认识”“那你怎么知道叫臧同志驴子呢?”“黄仙姑说的,刚才别人也告诉我他在这里”“那里的黄仙姑?你找臧同志有事吗?”。老头长长叹口气讲述了来找“臧驴子”的原委。
老头根本不知道臧驴子是谁也不认识。他家住在青山洼村离矿上三十华里,翻过矿大院后面的大青山下到沟底就到了。全家五口人老两口,少两口,还有一个未出嫁的姑娘。虽然生活不富裕也是祥和幸福温饱之家。
孰料半年前儿媳妇被黄皮子(黄鼠狼)迷住,这个畜生一来儿媳妇就胡作胡闹,神智恍惚赤身露体闹腾着要鸡吃。熟的来不及做就去抓活的生吃,弄得满院、屋里、炕上、地下全是鸡毛鸡血,鸡被活撕时发出的阵阵惨叫,儿媳妇满嘴满脸的血和鸡毛,铁青脸瞪着失神的双眼,两个眼珠子通红通红,那场面让人毛骨悚然恐惧万分。
后来发展到鸡、鸭、鹅、兔逮啥吃啥,家里养的吃光就跑出去抓乡亲们家的吃。犯病时力气特别大几个棒小伙子都摁不住,用绳子也捆不住不知怎么就挣脱开来。它每次闹腾吃饱后就开口大骂:臧驴子那瘪犊子成不是个东西,差点把老娘踩死,回山养伤修炼十来年才缓过这口气。
老头他们根本不知道“臧驴子”是谁?经多方打听寻找前些日子才听人说,矿上二井有个叫“臧驴子”的人。今天黄皮子又来缠上他儿媳妇在家闹腾。
所以,他去二井寻找叫这个名字的人。有人告诉他此人早就调矿上去了,他问臧驴子真名叫啥?那人告诉他:就叫他臧驴子就行。他顺藤摸瓜找到矿上,在矿大院门口遇到一个人告诉他:是叫“臧驴子”正在这开会呐,他就找到这里来了。
“这种事你找臧副主席干啥?”秘书问他。
“听那畜生一个劲骂臧同志,估计它肯定怕咱臧同志。想请他去镇唬镇唬救救我儿媳妇”。
“那你们怎么不去找‘大仙’或‘阴阳先生’找个驴子有啥用”有人插话开玩笑。
“咳,都找好几个啦全不管用镇不住它。它还骂他(她)们狗屁,你们比臧驴子厉害呀?还想来管老娘,滚”全给打出去了。
大家听到此处又都哈哈大笑起来。一井书记老赵逗老臧:“驴子咋回事?驴怎么和黄皮子接上亲了?”“哎吆,还是个母的呐”机修厂工会主席接茬又戏蟾老臧,又引来一阵哄堂大笑。
老臧听老头这么一说绷着的脸色缓和下来,用手挠挠头:“嘿嘿”地笑啦。我转头问他:“咋回事老臧说来大伙听听呗”。
“没想到这畜生没死,还他妈的成精啦”接着老臧讲述他与黄皮子邂遇的经过。
那是他在二井当井长某天晚上下三班回家路上,突然内急跳下自行车走到路边撒尿,听到路沟里有“挲、挲、挲”地响声,用矿灯一照“嘿”发现一只黄皮子(黄鼠狼)仰面朝天躺在草丛里,眯着小眼睛叭哒着小嘴,四条腿蹬崴着不知在干什么?
老臧当时眼睛就亮了“哇”好一张皮子,黄澄澄毛茸茸的,心想弄死它把皮扒下来做个垫子,即暖和又防潮在井下用得着。
老臧想找点石头、木棍什么的砸死它,左右寻找连塊大点石头都没有,心想干脆我蹦下去踩死它不就结了嘛,码了码距离照着黄皮子肚皮,卯足劲从沟沿上一跃而下,只听“跍通”一声老臧一个腚墩摔在沟里。同时“吱崴”一声惨叫黄皮子不见啦。
后面陆续下班的工人来到跟前,看见老臧自行车立在路边人却不见踪影,纷纷跳下自行车四处寻找,在沟里发现老臧跳下去把他搀扶上来。大家问他怎么掉沟里去了?老臧把刚才经过讲述一遍。众工友听后都提着矿灯,打着手电筒与老臧四处寻找一番,没找到这只黄皮子踪迹,重新骑上自行车说说笑笑回家了。这是十几年前的事今天老头不提老臧把这事早就忘啦。
老头听完老臧的介绍抢步来到老臧面前激动地说:“太好啦,总算把您找到了。求求您跟我去一趟……”,没等老头说完老臧连连摇头:“不行、不行,这叫啥事,这种事我又办不了,不去不去”。谁料老头竟“噗通”给老臧跪下:“您无论如何也要帮帮忙,我代表全家给您磕头啦”,真的趴地上磕起头来。几个人赶忙上前把他搀扶起来。
我的好奇心被调上来,这种事我还真没有亲眼见识过,我倒要看看黄鼠狼迷人啥状态?老臧能不能制住他。看情况今天的会议是开不下去了。听老臧还在推辞就对他说:“老臧别推辞了我陪你去一趟,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再说这也算地企共建活动,帮助地方群众解忧排难是你们工会职责嘛”。
我这么一说老臧不好意思再强推辞:“书记下令岂敢不尊”。
老头听答应去他家高兴极了,连忙说:“车备好啦就在门口候着呐”。“嗬”还有车接哇。
大家出门见一辆三挂套马车停在那里,旁边站一个手持赶车大鞭,大约三十多岁壮年男子,老头介绍是他儿子。
听说要去青山洼,参加会议的许多人都想跟去看热闹,就一挂马车再说去人多了也不合适。我便根据需要点兵遣将:宣传部长、办公室主任、女工部长、派出所所长、秘书、电视台台长和两名记者、老臧和我共十人上了马车。
老头喜滋滋亲自掌鞭往青山洼村而去。
马车刚进村一个姑娘迎面跑来,嘴里喊:“爹、爹,你真的把人请来啦”,“吁---”老头把马车停住:“妳怎么知道把人请来了?”“我嫂子在家嚷嚷呐,刚才她(指黄皮子)把吃到一半的鸡丢的满炕都是,嘴里骂你说:行啊,老王八蛋还真能掏腾,到底把臧驴子整来啦”我就跑来接你。
大家听她这么一说都笑起来,老头赶快驱车来到他家。
我们一进院就听见屋里一个女人尖细声:“她娘的,老娘惹不起这瘪犊子驴,俺这就走吔”。
我们疾步涌进老头家西屋,里面坐着、站立着好几个人,见我们进来主动退到外屋。老头儿媳妇好像刚睡醒,还没完全苏醒过来的样子,疲惫靠在被垛上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炕上散落鸡骨头和半只撕得乱七八糟的炖鸡残骸。
见到我们她好像有些害怕,尤其是一眼看到老臧,她浑身开始抖动脸色刷地变白,光哆嗦嘴唇却说不出话来。
老臧抢先一步来到炕前,圆瞪一双牛眼霸戾的说:“妈的,我告诉妳,这多年我到处找妳找不着,你却来这啦?”老头儿媳妇一激楞缩缩脖没吱声。
“赶快给我滚蛋,从今往后不准再来纠缠她,再来老子一脚踹死你”。老头儿媳妇眨眨眼还是没搭腔。
老臧接着说:“妳他妈的胆敢再来,我他娘的追你老窝去一锅端了妳,不信你他娘的就试试”。
老头儿媳妇顺从地连连点头,随着老臧一声大喊:“还不滚蛋”老头儿媳妇一侧身躺在炕上睡过去,脸上渐渐呈现出正常红润色。
我拍拍老臧肩膀“嗨,没想到你这头驴还真能治黄鼠狼哦”“嘿嘿,鬼怕恶人嘛,谁让我是个恶人呐”老臧自嘲一句。众人发出一阵善意的嬉笑声。
老头一家张罗做饭非要留我们吃饭被我们拒辞,只好用马车把我们送回矿上。临走时千恩万谢硬是留下两筐苹果梨。
从那以后再没听说附近村里有谁遭“黄皮子”迷惑的事发生。
自这件事中悟出:“鬼怕恶人”之说和“邪不压正”的道理。弘扬正气、行正义之德,鬼怪难欺何况人乎。
2016年07月10日初稿
2016年12月02日二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