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曦一听，脑袋“嗡”的一声，吓得动弹不得。她下意识地抓着Michael的手臂，心里希望那人没有看到他们搬行李。Michael转身向声音的方向看去，一看，是同学Levi，故作镇定地说：“Levi，是你啊？凌曦说要去游车河。反正是周末，就带她出去玩玩。你这么晚都没睡？”
Levi打了个长长的呵欠，伸了个懒腰，似乎并没看到他们搬行李的事情。答道：“你们两个真是浪漫啊！我刚才在电脑那边上网，现在要去睡觉了。玩得开心！”
“好。”Michael说罢，把凌曦推上车，启动引擎，一溜烟地开走了。
坐在车的副驾的位置上，凌曦望着窗外，漆黑一片，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身边这个男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她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自己的签证真的会被取消，那大不了回国，就当这次来南非度了一次假，还谈了一段情，虽然有些小摩擦，但是大部分时间还是很开心的。
Michael一路开车。看着他那满腹心事而又不得不专心开车的样子，凌曦暂时不想去打搅他，一路就这样沉默着。眼看着离宿舍越来越远，Michael的脸上少了一些焦急，却多了一分倦容。
凌曦问：“你累不累，要不要停在哪里休息一下？”
Michael看了看油表，说：“正好要加油，那我们在下一个要经过的加油站休息一下，顺便看看地图。”
“嗯。”
他们驶入加油站，加好油后，Michael把车停在一边，熄了引擎，把座椅往后调了调，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其实，我舅舅和我父母是开留学中介的。你们所有学生都是我们办过来的。”
“啊？”凌曦大吃一惊。一下子，更多疑问涌向脑海，不知道从哪开始问，接着说：“不可能！我是苏州的。我的中介也在苏州。”
Michael说：“全国各个城市的中介都是把学生转给我们，由我们跟南非的中介接洽、办理签证、订机票。难道你不觉得奇怪，为什么你们来自各个不同城市，但是却是同时得到签证、连航班都是同一天？”
“对哦！那你们难道真的是骗我们来的？”凌曦后背一阵发凉，心想：这下难道真上了贼船？
“不是。就连我舅舅、父母都被骗了。是Sam。Sam是我们在南非的中介。他负责联系语言学校，所有关于南非方面的东西，都是Sam说的。我舅舅也是太信任他，没有去做更多调查。没想到真的被骗了。我这几天一直在跟Nathan联系，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说他们没跟Sam说过什么帮我们申请大学的事情，还说他们确实告诉过Sam，大学都是2月开学。然后说移民局规定的ReleaseLetter是真的。Nathan看起来不像说谎，但是谁能肯定呢？我毕竟不了解他。”
“Sam？你原来认识Sam？”凌曦大吃一惊。
“不算认识。都是我舅舅在跟他联系。你以为夏晴真那么有面子啊，她叫Sam帮我们找房子，Sam就帮啊？至少也有我舅舅的关系在里面。”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跟Sam的关系呢？哦，所以那次在Sam的船上也看见你。原来你们都认识。”
“我是要准备告诉你的，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打算等搬去开普敦再告诉你。”
“Sam果然是混黑社会的！”凌曦气愤地说，当她意识到这是夏晴的秘密的时候，已经晚了。
Michael大吃一惊，说：“黑社会？他怎么会是黑社会的？我家居然跟黑社会合作？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怎么不早说？那怎么夏晴还跟他在一起？”
“我也是准备要告诉你的，我也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夏晴很开心啊。她说跟他在一起很酷。”
“真傻！”Michael摇摇头。
“看来，我得赶紧通知她这件事。”
“先别跟她提这件事。你忘了，我们在开普敦的房子是Sam介绍的。你这电话打过去，她质问起Sam来，Sam发起火来，收走我们的房子怎么办？等一切稳定下来，你想怎样就怎样。反正她又不是不知道他是黑社会的。”
“嗯，也对。对了，Nathan一开始就知道你是中介的家人？”
“当然，不然他们为什么会叫我代表他们跟其他学生沟通？”
“哦！原来一切都安排好了！我还以为你真的自荐当翻译呢！”凌曦恍然大悟地说。
“我本来也有那个能力嘛！”Michael又耍起嘴皮子。
“那你为什么不想让大家知道你是中介的儿子呢？”
“我妈妈千叮万嘱，叫我跟妹妹不要主动告诉别人我们就是中介，因为怕出了什么问题，大家会难为我们。你看果然出问题了。”
“怪不得你妹妹被你妈妈吓得连话都不敢说呢！”凌曦笑着说。
“哈哈！是有一点，不过她也确实是有点害羞的。”
“还有谁知道你是中介的？”
“应该没人知道，除了Nicole。但是很难说Nathan不会说出来，特别是星期一大家罢课，Nathan要是招架不住，把我供出来，那帮学生肯定会找我开刷，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又是Nicole！她到底跟你什么关系？”
“这个我待会再说。我还没说我是怎么拿到ReleaseLetter的。”
“那你怎么会有ReleaseLetter的？Nathan这么容易就给你了？”
“我那天帮同学们去质问Nathan，他告诉我ReleaseLetter是真的，我当时很生气，直接告诉他，我们要去开普敦上大学，不可能那么远跑去申请学校，又再跑回来拿ReleaseLetter。我叫他马上给我ReleaseLetter。我估计他也心虚，当时就给我了。幸好我动作快。要是等同学们罢课以后，我再问他要，他巴不得拿我当替死鬼，更别说放我走了。”
“我现在开始可怜起其他的那些同学了。你说学校会妥协吗？我们就这样丢下他们，心里有点愧疚，毕竟是你们把他们办过来的。”
“我跟你也是受害者。这个时候，我们顾不上其他人。如果我们今晚不走，可怜的那个人会是我。所有人都会把枪头指向我。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做出什么更疯狂的事。”
“Michael，谢谢你带我走。”凌曦看了看Michael说，心里对他的怨气消失了一大半。
Michael转过脸来朝她点点头。
沉默片刻。
凌曦说：“那我们能做些什么来帮助他们呢？我们现在自由了，应该可以得到外界的帮助吧？”
“我会跟我舅舅联络。看看他们跟Sam之间的协议到底是怎样的。”
“或者我们可以去南非的政府投诉？”凌曦提议。
“你忘了？Sam是黑社会的，你怎么知道他没有跟政府勾结。现在我们做每件事，都要很小心。所有事情都等我们到了开普敦再说。”
“哦，”凌曦想了想，又说：“现在可以说Nicole的事了吧？”
“我跟Nicole在国内见过面。”这次Michael很直接。
“你们早就认识？以前在一起过？”凌曦期待着他的回答。
“不是。也就是出国前见过。她姨妈在南非，所以想来这里留学。她妈妈又不放心她一个人来，所以就找了个熟悉的中介帮她办签证，然后跟其他同学一起过来。”
“熟悉的中介？你舅舅跟她家很熟？”
“不是。你忘了？她姨妈家，也就是她表哥Dan家跟Sam家很熟。她姨妈知道Sam在搞留学中介，就叫Sam帮忙，那自然就找到我们了。我出国前，她妈妈专门带她来深圳见我一面，还叫我多关照她。”
“哦，她好像是有说过。那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吗？”
“什么也没有。一大家子人一起吃过几次饭。然后我带她去逛了世界之窗什么的。”
“你们两个单独去的？”
“有几次是。”
“单独去玩，难道就一点火花都没产生？从Nicole对你的态度来看，至少她对你有意思。”
“她对我有没有意思，我不知道。不过我不会喜欢她。”
“为什么那么肯定？”
“因为我喜欢凌曦呀！”Michael又调皮起来。
“又来了。快说！”凌曦说着，心想：今晚一定要问个水落石出。
“你不觉得她太闹吗？又喜欢动手动脚的。我不喜欢这样的女生。”
“你真的这样想？！我还以为你巴不得呢！原来你跟我想的是一样的！那你为什么还可以那么容忍她？”凌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大眼睛，又是惊喜，又是好奇地说。
“她要玩，那我陪她玩呗！只有你才那么认真。还真为她生气，所以说你笨。”
“可是我不喜欢她那种玩法。真讨厌。我应该怎么做？”
“你装作不知道，她越气你，你就越不生气，让她觉得她没有伤害到你，她自然就会停了嘛！”
“哦。”凌曦思考着Michael说的话，心想：也许我真的是小心眼，所以才容易被Nicole利用？也许，一切问题都出在我身上？凌曦有点迷茫。
无论怎样，他们已经离开了德班，Nicole再也没有机会来挑逗凌曦和Michael了。Michael说得对，不值得去跟那个小麻雀较劲，应该去展望她跟Michael即将在开普敦展开的新生活才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