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上回刺客夜访谕书阁盗取诏书一事,那刺客与谕书阁守卫密谋盗取,纵然已十分谨慎,可终究瞒不过耳灵的御林军士兵。发现黑影后立即围捕,那刺客借着谕书阁守卫的帮忙,因着轻功极好,踏着屋沿飞了出去,侍卫也无可奈何,派了一队人去追,留了一队人在谕书阁。谕书阁内掌事大臣赵英修匆忙赶到中心诏书藏处,从书卷架后的镶金玉宝盒中拿出羊皮袋子,可袋子里空空如也。赵英修大祸临头地叫道:“皇上遗诏失踪!马上派人去找,快去啊!”本已是子时夜半,众位皇子公主妃嫔已歇息下,听闻这惊骇的消息忙叫人去打听,来人回禀皆说诏书被盗,一时野心之人想尽千方万法力要夺这个皇位。
又说那名刺客径直进入长英王府,对刘罡回道:“大皇子,遗诏在此。”说着将怀中揣着的黄色遗诏拿了出来,刘罡早有预谋的得意样子拿过遗诏,放在灯焰上让那火焰舔噬,又扔在地上,那火苗越烧越烈,完全吞没了遗诏,只剩一堆残灰。翌日,诏书被盗一事早已传得满朝皆知,卫玄舜暂任临时皇一职,操控朝廷。待先昭兴帝皇丧而过,后宫中妃嫔有皇子的按各个等级被安排与皇子一齐,有公主的则被打入冷宫。无子女的妃嫔,才人以下等级的受过宠幸的陪葬,未受宠幸的辈守墓陵。皇丧已过一月,朝中开始拥立新君,自成各派纷纭不休。
百官见卫玄舜站立于皇座下方才停止讨论声,其中大臣苏幕问道:“卫丞相,先皇丧期已过,国不可一日无君,乃今遗诏被盗,如何是好?”卫玄舜早已料到此事:“遗诏被盗,先皇之意,不能明了。只有请各位皇子与皇室宗亲共同商议。”大臣戚长勖诘道:“臣闻先皇曾有意立大皇子长英王刘罡为太子,任储君一位。”此话一出四下皆惊又纷纷议论起来,卫玄舜瞟眼望去便知戚长勖阴谋,安抚众臣道:“遗诏尚未得见,又怎知先皇要立长英王为太子?此事当真空穴来风。”“是与不是,过几日便知。”戚长勖不怀好意地挑眉说道。
下朝后,卫玄舜到椒房殿去。皇后听过慌张道:“二弟,威儿可是你亲外甥,你可不能不帮他啊!”“我虽有心想帮,但毕竟先皇已然废了太子,又有传言说先皇要立刘曜为太子,加之今日戚长勖又提了个长英王,此事越弄越乱,我只能尽力而为。”皇后也只点头允诺。
卫玄舜回到府上,卫灵毓侍了茶上来:“爹爹,诏书被盗可是真的?”“没错,只是现在寻而无果。”卫玄舜喝过茶后淡淡然道,在他心里,诏书还是不要被找回来的好。“不过,太子表哥会怎样?”
“他定当是未来的天子,你的丈夫,爹绝对会保他。”
卫灵毓无奈叹了口气,爹只在乎他未来的夫君是不是皇帝,根本不在意自己的幸福,她,只不过是一个政治的工具。只是白费了自己那么大力气去劝荔妃李瑱和姑姑,都是为了成全太子与谢兮颜,现在不过徒劳无功。“小姐,丞相大人,嘉熙王来访。”无泪入门说道。“恐怕是来找我们家毓儿的,无泪,恭请他来。”
“诺”无泪应声退门而去,迎了刘曜前来。卫玄舜与卫灵毓做了礼节,刘曜连忙称道不用。辞过卫玄舜后领着卫灵毓去芜曛谷,两人分别骑于枣色、白色马上。一路驾去到了芜曛谷,在一片茂竹下止步。刘曜释然若无道:“现在,为了皇位的事都不得空来看过你。”卫灵毓一顿,缓缓道来:“十三爷……你……你也想当……”刘曜突然转过身来,双手抱住卫灵毓双肩深情凝望道:“是,我想当皇上,因为我想让你做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从小时候开始,这种想法在我的脑中早已根深蒂固,毓儿,你应该知道我的心意。”
这样一出气氛呛然尴尬僵硬,卫灵毓正不知如何回答,便见刘曜说:“不过……只要你肯答应我,我便连这江山都不要了,我只要你一个。”他的话十分诚恳,让人感动不忍拒绝,但感情的事谁又能说得清道得明。卫灵毓自小当他如哥哥般亲密,可无一丝心动之感,她不想害了刘曜,他应该是这大谕国的皇上才对,治理天下繁荣百姓应是他的责任才对。“十三爷……毓儿,毓儿断然不能接受你的一番心意,你是十三皇子,何必为我这区区女子而放弃大好前程。”卫灵毓实在不想伤害他,可非这样要害他更深。“毓儿,你别急着拒绝,我当不当皇上只在你的一念之间。你好好想想,不要这么早就给我答案。”刘曜激动起来。“十三爷,毓儿已深思熟虑过了,毓儿不想伤害你,可……毓儿实不能答应你,望十三爷见谅。”刘曜的眼睛窈陷下去,尽管多么努力装出释怀的样子也不难看出十分悲痛。
“十三爷……对不起,我……”
“我没事。呵,看我,本来要带你出来散心的,倒叫你为难了。忘了这些吧,对了,一直想要给你的礼物,都忘了给你。”刘曜强忍欢笑,取出一块黄玉玉佩垂着银色流苏,精致好看。卫灵毓接过欣然而笑:“是朝天楼的双秘玉佩?”刘曜点点头,笑道:“我本担心你不喜欢呢。”“你自小与我一齐长大,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你都一清二楚,这个双秘玉佩之前在朝天楼见过就已怦然心动,现在你送了我来,十三爷谢谢你。”
回了街上,卫灵毓作辞自己到闹市逛逛,刘曜便先回宫中去。卫灵毓走到了东街,这儿瞧瞧那儿看看,没料竟碰见刘旸,他一袭玄衣牵着一匹驼色长鬃毛马,身边无一人服侍。与卫灵毓四目相对,两双眼睛皆荡起涟漪。卫灵毓向他走去,请礼道:“毓儿见过王……”突如其来的一只玉手轻轻贴在她的嘴唇阻止她说出剩下的一个字,卫灵毓吃了一惊,羞了脸地看他。刘旸放下手解释道:“宫外人多耳杂,别泄露了身份。”卫灵毓颔首微笑,刘旸栓好了马匹后与卫灵毓行于东街上。“王爷今日怎么得空出来”一句王爷貌似把他们俩的距离都拉远了。刘旸静若止水道:“父皇薨逝,宫中便再无理由囚禁我了。”卫灵毓定定看着他,赶忙转移话题:“只可惜储君一事,先皇遗诏被盗,如今都为了皇位闹得不可开交。”刘旸迟疑一会儿才说:“那你父亲是肯定要维护十弟了?”“对,确实这样。”卫灵毓犹豫不决道,蘅妃在世时,昭兴帝最疼爱的就是九子刘旸了,也有意愿立刘旸为太子,只可惜皇后的打压未能封其为太子。当众人皆以为先皇会将江山大业交给刘旸时,蘅妃却病重失宠,连其儿子也失去了宠爱。
“先前不是传言说十三弟已被封为太子了么?”刘旸的话让人根本听不出究竟什么意思。
“可遗诏被盗,是与不是之说尚不能确定,就连我那表哥会怎样,也是不可而知。”听她说得如此亲密刘旸却有些不是滋味,刘旸也不再问下去,只顾走着。卫灵毓鼓起勇气问他:“王爷,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你救过我?”刘旸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她:“记不记得真的这么重要么?”卫灵毓垂下眼敛,耸耸肩:“我只是……”远处传来疯马狂奔的蹄声,未待反应过来,马已飞奔到他们眼前,刘旸扬起斗篷围住卫灵毓单手搂着她转了个圈到一旁去,将她拥在怀中,这一刻,仿佛时间都静止,世界也只剩下他们两个,卫灵毓抬眸看着他低垂的睫毛以及那皱着的眉,不知作何感想。那宽大的斗篷围着他们两个,刘旸一只手还托着卫灵毓的细腰,这之间的距离多么近啊,近得连呼吸心跳都听得一清二楚。刘旸皱了皱眉,一个回旋收回了斗篷,也放开了那只搂住卫灵毓的手,装作漠不关心的样子问:“你没事吧?”“没事……”卫灵毓愣了一会儿,低下头不敢看他,只知道他的声音有多么冷漠,他真的是以前的九哥哥么?
“没事就好。”冷冷的音调,卫灵毓再抬头时就已不见他了,当真是来无影去无踪。无泪上前来:“小姐,可让小泪好找,我们回府吧。”卫灵毓盯着她:“小泪?你怎么在这?”“是十三皇子来府叫小泪的。”卫灵毓点点头,但一颗心被刘旸搅得七上八下的,由着无泪拉自己上马车。回府后,卫灵毓就把自己关进了闺房,拿了本《诗经》坐在菱花棂窗旁对着窗外一株零落的桐花树吟着《诗经》上的句子:“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读完一句后卫灵毓陷入无尽的沉思,呆呆地又重复最后一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又长嗟叹一声,放下书卷,望着那一片桐树叶悠悠地落在地上,然后一坐就是一整天。
眼下要将所有皇室宗亲召回,必是场腥风血雨。卫玄舜煞费苦心一定要保刘威的皇位,朝廷上的事也由卫玄舜来主持,权倾一方。至于结果如何,还得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