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林军?”刘旸蹙眉慎言。卫灵毓匆忙赶回,但刘旸并未跟随其后。千雀台内已密兵重重,卫灵毓从空隙中钻了进去,在哄哄的嘈杂声见太子刘威被束于台下,谢兮颜惊慌无措地掉着眼泪,台上昭兴帝惊魂未定,气氛有些僵硬,空气中弥漫着火药味,到底发生了什么?卫玄舜与皇后跪在地上,乞求着:“皇上,此事定是有人作祟,请皇上查明真相,莫让小人得逞啊,皇上!”
“皇上,威儿不可能造反,皇上,你不要误判了呀。”皇后泣不成声。
卫灵毓吃了大惊,太子为何要造反?为了皇位?可他已是太子。难道……是为了谢兮颜?宴上众人已被渐渐请了回去。剩下谢兮颜躲在门外偷听,卫灵毓则站在柱后相望。昭兴帝大发雷霆怒拍桌子,对刘威吼道:“你个不孝子!竟然敢谋害朕,你这是要反了!”刘威冷笑一声,不作答。刘祗更怒骂道:“朕且杀了你这不孝子!”说罢抽出一柄长剑欲斩了他,皇后跪着爬了过去,惊悚地哽咽着:“皇上,皇上……再怎么威儿也是你的亲骨肉啊,你当真忍心杀他么?皇上……”
“忍心?他拿着匕首来行刺朕的时候,可曾想过忍心?”刘祗怒火中烧,连眸子也是血色。皇后与卫玄舜连声求情,刘威也只是嗤之以鼻。
“够了!朕绝不会饶了他,来人,把这废物打入天牢!”刘祗怒吼一声,哐铛扔下剑,一挥袖愤然离去。几名御林军架着刘威而下,皇后想追过去也被挡了下来。刘威仰天长啸,直至出门时望见了谢兮颜,眼中才流露出一丝不舍。
谢兮颜急得只掉眼泪,望着刘威离去的背影站了许久。卫灵毓亦跟着卫玄舜回了去,路上才得知整件事情来由。卫灵毓刚离开千雀台不久,太子便以敬酒为名,捧着一樽酒而上,刚到昭兴帝面前就抽出一把短匕首欲杀皇帝,幸而皇上身边护将及时保护,擒下了刘威。卫玄舜长叹,实是不明太子为何造反。回了府中见谢兮颜梨花带雨地立于卫府门前,抽咽着道:“毓儿……你可定要帮我……帮我救出太子殿下……兮颜姐姐已走投无路了。”卫灵毓为她抚干眼泪细声问道:“太子这次的事,是不是与你有关?”谢兮颜抬眸一脸疑惑:“我……我不知道……可,为什么?”
“你得问一下他,否则我也没有办法。毕竟行刺皇上是个杀头的重罪,纵然他是太子也是与庶民同罪啊。这样,明日我一早陪你到天牢看他。”谢兮颜破涕而笑,点头离去。
第二天天色微明却也还朦胧不清时,卫灵毓借了卫玄舜的宫牌而出,一路上侍卫不敢加以阻挠。到了天牢,却遇上重兵把守不能进入,卫灵毓拿出宫牌也无济于事,纠葛之时皇后赶到,严厉地命令着:“让她们进去!”守门士兵面露难色:“皇后娘娘,请不要为难我们,我们也是职责所在。”“出了什么事有本宫顶着,何况只是看他一眼又出不了什么事,你们赶快让开。”“可……这……”士兵不敢违抗皇后的意思,实在两难。“还不赶快滚开!”皇后怒了,士兵只好作罢。
“毓儿,你们进去吧。去问清楚究竟如何一回事,我在门口为你们把风。”皇后态度一下转变,温柔细语,但瞥见了谢兮颜又狠瞪了她。卫灵毓拉了谢兮颜进天牢,便看见了布衣的刘威,只一夜就憔悴了许多。
“太子殿下……”谢兮颜扑向铁门,刘威突然醒过神来,冲向谢兮颜。谢兮颜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用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就连卫灵毓这个局外人也有所动容。但卫灵毓不得不打断他们,当务之急是要将刘威救出去。“太子表哥,你跟毓儿说实话,你根本没有刺杀皇上的意愿,对不对?”
刘威怔住了,良久才回答:“我……不……我就是想刺杀父皇。”卫灵毓叹气道:“他是你父皇,你如何下得了手。且不说这个,你纵然有害皇上的心,又如何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行刺?太子表哥,你这样瞒着,不仅害了自己,更害了兮颜姐姐啊!”刘威似乎被说服了,思索片刻后解释道:“不错,这一切不过是我的计划罢了,我不想要这个储君之位,母后一直阻止我与兮颜在一起,就是为了这以后的皇位。可在江山与美人面前,我选择美人,而不是江山。”他这一番貌似平平常常的话却深深感动了谢兮颜和卫灵毓。古往今来,江山是多少英雄豪杰梦寐以求的,为了登上皇帝的宝座,有多少人腥风血雨地厮杀,于他们来说,皇位是唯一的追求。可刘威竟为了谢兮颜甘愿抱着被杀的决心也要逃离皇位,实让人唏嘘不已。
“那你可有想过,若你为了此事丢了性命,兮颜姐姐怎么办?”刘威哑口无言,确实他只考虑了其一,并未考虑其二。“毓儿,我们现在怎么办?”谢兮颜握着灵毓的手哀问道。卫灵毓沉思良久,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平息皇上的怒火,我会请爹爹帮忙,剩下的,我另有妙计。”刘威谢兮颜面面相觑,不知是何用意,只知毓儿有心相帮,连连道谢。毓儿将实情俱告诉了皇后,皇后又气又恼:“威儿真是糊涂!有多少人觊觎他这太子之位,可他居然为了你这贱骨头冒险!”皇后指着谢兮颜的鼻子骂道。兮颜不敢回声任她骂着,卫灵毓劝道:“姑姑,有时候成全也是件好事啊。你看,太子表哥这次行为不足以说明他的决心么?望姑姑能成全他们。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琐事的时候,我们应该尽力把太子救出。”
“你说得对,但本宫绝不允许自己的儿子不是太子!”皇后撂下一句话而走。卫灵毓送走了谢兮颜,又秘密地往荔贵妃李瑱宫中去,荔妃一副瞧不起人的模样。
“怎么,哪股风把卫大小姐吹来了。”
“毓儿来实属冒犯,但毓儿有要事要与贵妃娘娘相商。”李瑱撤走了下人,邪笑着:“不知姑娘有什么要事呢?”
“想必娘娘也听说了昨儿个生的事,毓儿听说皇上有废太子的念头呢。”卫灵毓故作玄虚神秘道。李瑱不知她什么意思:“这与我何干?”“难道娘娘不想让十四皇子做储君么?”
“你,你说些什么。本宫听不懂!”李瑱转着眼睛。“娘娘是个明白人,如何听不出毓儿的话什么意思呢?皇上若废了太子,那么太子之位可就虚了呀。娘娘,十四皇子深得皇上喜爱。我不相信娘娘就没一点感觉。”这话正戳中了李瑱心事。“你,你胡说些什么。太子之位……本宫怎会有所觊觎?”“真的?娘娘骗得了我,却骗不了自己啊!”卫灵毓逼问她,“不过,皇后娘娘势必力保太子,恐怕娘娘也不能有那份心。”
“你不是说皇上有意废太子么?怎么又……”李瑱忐忑不安地询问。卫灵毓有条不紊地说:“皇上现在是说废太子,但被皇后多番劝阻也自然而然地心软了,这件事情也只能不了了之。”李瑱突然意识到什么:“你可是皇后的亲侄女,你到我跟前说这些,有什么用意?”
卫灵毓有恃无恐:“的确,我并不想帮你。我只是为了太子表哥,若非如此,我是绝不会向着外人的。”李瑱眼神游离,上下打量着卫灵毓,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立了好久才说话:“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相信你。”
“凭娘娘想让十四皇子当太子,凭皇上所下的决心,凭我所说的句句属实,凭我相信娘娘不会不相信。”卫灵毓气势如山地回答,“娘娘可要三思啊,毓儿先行告退。”剩下李瑱一人思索莫及。出了宫门卫灵毓长呼一口气,心情轻松不少,这事已完成了一半,剩下一半靠运气了。卫灵毓盈盈细步走在宫中桃花蹊,桃花开得这样好,悠悠扬扬地跌落一朵五瓣桃花于灵毓掌心,细蕊嫩黄花瓣柔软,惹得卫灵毓十分喜爱。不知谁人轻咳了一声,卫灵毓惊吓回眸,竟是刘旸。
“王爷?”卫灵毓轻问,“你……也在这里?”
“无事便来散心。”刘旸踱步向卫灵毓走来,打探消息的样子:“听说父皇要废十弟?”卫灵毓点头:“毓儿原想不到,太子竟做出造反之事。”“那你在帮他?”
“是,太子是毓儿的表哥,毓儿自然是会帮的。”卫灵毓小心翼翼道。“确实,你们情深,如何不会帮呢?”刘旸冷哼了一句,“是本王多管了闲事,本王还有事先告辞了。”作了微揖后,转身离开。“九……”卫灵毓究竟没有叫出声来。卫灵毓出了宫回了府。
逸竹殿内,挺拔青翠正直的竹子沃若着水分,掩映着这囚笼般的宫殿,殿内陈设简单,垂着淡竹色的纱幔,不似一个宫殿,倒似一个绝佳的世外桃源,清幽寡淡,也像极了这里的主人。一名紫衣女子而入,站在品茗刘旸的面前,正是紫袖:“九爷,奴婢已经打听过了,刘威被关天牢,皇上正下诏废太子。”刘旸幽幽地说道:“是么?那么,下任太子该是谁呢?”紫袖得意洋洋:“奴婢只听过,榑桑有旸,九五至尊。”刘旸似乎毫不在意地喝茶,一双星眼中透着让人琢磨不定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