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望渊觉得自己的猜测不无道理,毕竟他说的这种情况很有可能会发生,他说完后,见越无霜一声不吭,便接着说:“你之前不是也说过那小孩儿是秦老尚书的心肝宝贝,最受秦老尚书宠爱吗?既然如此,薛才完全可以利用这一点威胁秦老尚书,为他自己脱罪,这样做虽然冒险,但好歹能保住性命。俗话说,狗急跳墙,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薛才是什么人,为了能活下去,既然被冤枉说他绑走了秦老尚书的孙儿,保不准他会所幸一不做二不休,顺水推舟,蒙骗秦老尚书,先留下性命再说。万一真要发生这种事,等薛才缓过神来,丫头,到时候你的处境可就危险了。”似是已然想到了事情发生后会造成的可怕结果,白家大少爷的脸色都白了,他忧心忡忡地望着越家小妹,看得出来,白望渊心神不定,此时的他急需越家丫头的一些话来安定情绪,哪怕是反驳他、嘲笑他的话,即便说得再难听,他也认了。
“渊哥,今日若是小妹我被绑架了,有人借此来威胁你,让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或是让你伤害你自己,你会怎么做?”越无霜并未如白望渊所期盼的那样,给他任何的回应,而是不答反问,迫切期盼着被抚平心绪的白家大少爷狠狠地愣了一下,对这问话有些不明所以。
看着越家小妹的脸上没有什么明显表情,白望渊费了半天劲儿,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因此也吃不准她这突如其来的一问,到底是什么意思,是认真的呢,还是就是开他玩笑,想着看他的笑话?就因为不确定,所以他不敢轻易回答这个问题,慎之又慎,这才开口。
“丫头,你这比方可打得也太不恰当了。你是什么人?帝都一霸,混世魔王托生,哪个不长眼的敢在太岁头上动土,那肯定是嫌命太长了。你不会有那么一天的,这个假如不会发生,别开玩笑了,把你的心妥妥地放在肚子里。”白家大少爷斟酌再三,觉得越家小妹有此一问,与他开玩笑的可能性最大,因此他也选择以戏谑的口吻来回答越家丫头的问题。
“渊哥,你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越无霜哼笑了一声,接着说到,“既然你不回答,那我就替你回答好了。你会,依照你的性子,必定会不顾一切地救我,不计后果。可秦老尚书不会,他身为朝廷重臣,不能不顾及他的身份,再怎么说,他也掌管着越国的刑狱,若是因私废公,怕是瞒不过底下的那些人,在其位便要谋其政,若是他徇私枉法,他的位置早就不保了。而你觉得秦老尚书会被薛才威胁,也是因为你不了解秦老头子这个人,他的强硬可是出了名的,不接受任何人的要挟,可以这么说,敢跟他讲条件的人,至今还未出现过。这样的一个人,你觉得薛才会傻到去蒙骗他吗?如果露出了一丁点马脚,那就跟自寻死路没两样。我要是那薛才,就闭紧嘴巴不说话,或许还能轻松点,省得骂骂咧咧的,惹得人心烦了,受的罪也就多了。因为国舅爷说再多的话,再怎么给他自己辩解都没用,秦老尚书认定的事,没有人能更改,他说多少遍他自己是冤枉的都没有用。国舅爷开口与不开口,都像是欲盖弥彰,都是推脱。渊哥,你说,秦老尚书会轻易放过这个可能囚禁甚至虐待伤害他孙儿的人吗?”
“丫头,你这一招真是高啊。薛才这回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也说不出啊。秦老尚书如果问起他家小孙儿的下落,薛国舅若说得出来,必定要说出确切藏人的地方,可他却偏偏不知道,若说不是他将那小孩藏起来的,这事儿与他无关,秦老尚书定是不会相信的,因此这说与不说,是与不是都不对,这个闷亏他是吃定了,想想都替国舅爷觉得可怜。”白家大少爷嘴上说着可怜,可脸上的表情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写满了活该。
“过奖过奖。请问白大少爷还有什么需要小妹我解答的吗?若是没有,你看天色晚了,这时辰也不早了,该用晚膳了,我倒真觉得有些饿了。渊哥你应当没什么疑问了吧?那小妹我就先撤了。”越无霜想着已然解答了白望渊的所有疑问,再没什么好说的了,觉得总算可以结束这冗长的问答环节,摆脱白家大少爷的纠缠,她终于可以安安心心地吃顿晚饭了。
“别急,丫头,我还有一个疑惑,从刚才起便梗在我的心头,你一定要帮我把心里的这个疙瘩解开。我就是有一种感觉,你好像特别笃定这一回薛家肯定会栽在你手里,除了上面你说的那些因由之外,我总觉得应该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因素,或者怎么说呢?最大的倚仗。丫头,你实话跟我说,你是不是抓着薛家的什么把柄,能一击致命的那种。”白家大少爷也说不清自己为何会有这种几乎可以说是错觉的感受,但他就是有这样一种感觉,觉得越家小妹在薛家这件事上似乎太过自信,自信到可以说是有恃无恐,光明正大地设计薛家不说,居然还敢断言权势滔天的薛家会翻不了身,怕是越国士亲自出手都没有她这般笃定,因此他觉得这个小丫头对他肯定还有所隐瞒,她定是有什么秘密武器,只不过没有告诉他而已。
“小妹我可没什么把柄,也不是有恃无恐。不过这靠山的确挺大的,小妹我大胆地揣测了一回国主的心思,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国主的心思便是我最大的倚仗。”越无霜不得不感慨傻人有傻福,有些时候看似愚笨的人却往往拥有最灵敏的感知,如同此刻的白家大少爷,她没想到对谋略一窍不通的白望渊居然能提出这么犀利的问题,一语中的。
白望渊稍微消化了一下越家丫头的话,弄懂她话中的意思之后,他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这丫头说的事确实足够震撼他的心灵,超出他所能想象的范围,令他大吃一惊,说起话来都不利索了,哆哆嗦嗦,断断续续的,跟个年过古稀的老头子说话似的。
“哦——,我我我知道了,丫丫丫头,你你你的意思是说国国国主想要让让让薛家倒台。”
由于太过惊讶,白望渊的情绪不能自抑,说出的话跟吼出来的一样,声音不是一般的大。
“嘘,渊哥,你小点声,难不成你想嚷嚷出去,把这件事弄到人尽皆知的地步吗?”越无霜堵了堵耳朵,皱紧了眉头,为了不再忍受魔音穿耳的折磨,她出言提醒白望渊小声一些。
后知后觉的白家大少爷也知道刚才他说得太大声了,幸亏是在越府中,四下无人,这若是在大街上,就他刚才那一嗓子怕是能让整条街的人都听见他说的话,那后果不堪设想。
“哦哦哦,知道知道。嘘——”白望渊应和着,这一回因为有了前车之鉴,所以谨慎了些,说话的声音小了不只一点点,还左顾右盼的,生怕被人听见似的,可随即又想起什么似的,惊叫了一声:“啊!你是说国主有意扳倒薛家,那丫头你做的一切不正合了国主的意。”
“刚才不是告诉过你,你不是知道了吗?怎么还问?是是是,那又怎么了?”被白家大少爷一惊一乍的奇怪反应吓到,他那突然飙高的声音震得人耳膜生疼,眼下的越家大小姐有些烦躁,她一向是对人不对事,白望渊三番两次挑战她的底线,在她面前大吼大叫,她的心情不是十分美丽,既然情绪不佳,那她说话的语气自然就没那么好了,难免有些冲。
遗憾的是,此刻心情正处在无比激动状态的白家大少爷,压根儿就没在意她有什么不满,也未察觉越家丫头说话的语气有什么不妥,他太过兴奋,以至于忘乎所以,差点手舞足蹈起来,而他听完越无霜的话后,非但没有收敛过度喜悦的心绪,反倒变本加厉,更加难以自抑,说话的声音又不自觉地提高了,甚至于整个人都跳了起来,生怕坐在那儿不足以表达他此刻无比振奋的心态,只见他一把冲到越家丫头面前,双手握住她的双肩,说到:“怎么了?你还问我怎么了?丫头,你平时不是挺聪明的吗?怎的到了关键时候,这么不靠谱啊?还不如我呢。你听我说,既然扳倒薛家是国主的意思,那你就不用偷偷摸摸、躲躲闪闪地做这件事了,可以光明正大地放手去做。你身边的人,我,姝儿都不用提心吊胆,战战兢兢地为你担心,生怕东窗事发时你会出什么事了,对不对?这不是皆大欢喜,有了国主的支持,就等于有了一张免死金牌,还怕他小小的薛家作甚,谅他们也不敢跟国主叫板。再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为难你,丫头,你以后大可以横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