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苗子站起来谢幕后转身只看到一架银白色的钢琴,并未见弹钢琴的人,她走下舞台后往后台走去。
后台里除了学生会工作人员就是即将参演的同学,他们紧张有序地各司其职,没有人注意到何苗子进来。
“部长,这架钢琴放哪儿?”一个戴着学生会工作牌的同学指着从舞台上撤下来的一架银白色钢琴。
“搬到文艺室。”苏墨说完后又对身旁正在补妆的女生说,“你们先出去候场。”
何苗子木讷地看着苏墨,他今天穿了一套白色的西服,领口处系了红底白点领结,给人一种优雅赏心悦目的感觉。
这种感觉何苗子很熟悉,就像高三时第一次见到他一样。
在那个升学率只有百分之几的乡镇高中,除了几个勤奋好学的同学在认真记笔记听课以外,剩下的同学要么打瞌睡,要么干脆偷摸着玩纸牌。
而何苗子就是上课睡大觉的人,当她睡得正熟的时候,听到班主任那低厚洪亮的嗓音,“这是我们班新来的同学,叫苏墨。”
苏墨!很好听的名字。睡梦中的何苗子听到后第一时间仰起头,看到讲台上站着的男生,简单的白T桖、牛仔裤、帆布鞋,Nike书包。就像春天的风,吹过麦田,泛起一层一层的涟漪,直到吹进何苗子的心田。
在那些追苏墨的时光里,何苗子第一次认识到学习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儿,和他考上同一所高中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儿。
事实上,这些何苗子都做到了。
“苗子,怎么还在这儿啊,快到颁奖仪式了。”刘敏在会场等了一会儿没见着何苗子,便也跑到后台。
何苗子回过神来,任由刘敏拉着往会场外走。
苏墨会弹钢琴,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
这次算我欠你的,苏墨。
刘敏拉着何苗子坐到了建筑系大一新生那几列,季清坐在队列最前面。
“季老师,我拉得怎么样?”何苗子刚刚太紧张,以至于都没敢往台下看,生怕看到季清那张面无表情地脸后紧张。
“还行吧!”季清早已换成了一贯的休闲风,坐在同学们中间看起来像个学长。
何苗子偷偷地松了一口气,能季清这样高要求高水准的老师口中听到“还行吧”这三个字,就已经是很高的赞扬了。
“下面公布本次元旦晚会观众最喜爱的节目获奖者,会是谁呢?”女主持人故意卖关子,将话筒向前平放,对准观众席。
“二胡表演。”几声不大不小的声音从大一建筑系几个男生口中传开。
底下的同学们也跟着叫出了自己最喜爱的节目,音浪一层接一层,难以统一。
“那我们就一起看投票结果吧。”男主持人面带微笑地接话,与女主持对视一笑,拿出手中的获奖者名单,开始念,“获得本次元旦晚会最受观众喜爱的节目是……,是一对男女共同演绎的。”
“切……”同学们最受不了这种肆意制造紧张氛围的感觉。
何苗子拽紧裙摆,牙齿习惯性地咬唇,目光炯炯地看向主席台上的主持人手中的名单。
“是我们的舞蹈串烧,下面有请大二播音主持专业的李红和王磊上台领奖。”主持人说完开始鼓掌邀请获奖者上台领奖,等两位同学上场后才又接着说,“有请我们的副校长上台颁奖。”
何苗子难免有些失望,但转念一想,自己确实拉得不怎样,全靠苏墨的钢琴撑起整个场面。
“还有个一等奖在后面呢,别气馁。”刘敏拍了拍何苗子的肩膀,让她靠到自己身上。
“下面公布本次元旦晚会实至名归的一等奖获得者。”就在大家屏气凝神地时候,主持人一口气宣布道,“恭喜我们建筑系大一新生,何苗子。”
“哦~”同学们纷纷站起来为何苗子鼓掌,只有何苗子一个人愣在原地。
“快上去领奖。”刘敏搬正了何苗子的头,推搡着让她站起来。
“有请大一建筑系新生,何苗子,上台领奖。”主持人再次强调了一遍。
何苗子这才如梦初醒,提着裙摆轻快地走向主席台。
“有请我们的校长为获奖者颁奖。”主持人做了个请的姿势,将校长老头请上台。
“恭喜你啊,何苗子。”校长依次颁发了奖状和奖杯。
这是何苗子入校以来获得的第一个奖状和奖杯,对她有着深远的意义。沉甸甸地奖杯压在何苗子手中,她上前了两步,走到话筒前轻声说道,“感谢季老师这段时间对我的指导,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我。”
观众席响起雷鸣般地掌声,这掌声不仅是对何苗子个人才艺的认可,还有他们对她本人的改观。
同学们只知道那个在建筑系大一大二友谊联赛上向苏墨告白的蠢萌小女生,今天却见到了不一样一面。
何苗子顿了顿,望向站在主席台边上的苏墨,“还有就是,谢谢学长。”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何苗子并没有提苏墨的名字。她下台时路过苏墨,感激地朝他笑了笑。
“表演很精彩。”苏墨抓住这个空档问出了之前准备问的问题,“寒假要一起买票回家吗?”
“好的!”何苗子爽快地答应了,她现在没有那么介怀苏墨了,依旧拿他当学长和老乡看待。
何苗子回到座位上后,一群同学顺着围了过来,争先恐后地拿着奖杯观摩。
“季老师,我请你吃饭吧。”何苗子很感激季清的帮忙,要是没有他,凭她那半吊子的二胡水瓶,还不得当众出糗。
“请吃饭就不用了,有这闲工夫,还不赶紧准备期末考试。”季清头也不回,抄着手跟着前面的同学陆续离场。
期末考试!何苗子头疼地接过同学们传来传去终于传到手边的奖杯,异常地哀怨。
她并没有跟刘敏直接回宿舍,而是将奖杯和奖状委托她带回宿舍后,尾随季清往前走。
“还有什么事吗?”季清察觉地,悠闲地转身看向何苗子。
何苗子一手拎着晚礼服,一手拿着珠宝,双手奉上,“呐,还给你的。”
“你穿着很合适,留着吧。”季清只收回了珠宝,并没有接手礼服。
“那哪成啊,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收,万一哪天弄丢了,赔都赔不起。”何苗子执意要还。
“不要就丢了吧。”送出去的东西,从来没有收回来的道理,季清说着就将两个袋子塞进路旁的垃圾桶。
何苗子错愕地看着晚礼服被硬生生地塞进垃圾桶,好死不死地垃圾桶旁边正好有扫地的阿姨,她等季清丢完后,顺手就捡了起来。
“这个不是要丢的。”何苗子赶紧跑过去,捡起袋子,跟上季清,“季老师,我们一起去跨年吧。”
“去哪儿跨年呢?”季清突然停住脚步,转身往回走了两步。
跨年!季清对这次词并不陌生,在哈弗求学期间,每年跨年都拒绝朋友的邀请,一个人闷在房间里搜中国的元旦晚会,以解思乡之苦。
“去摩天轮底下跨年吧。”何苗子看了下时间,“我们得赶紧过去,否则该封路了。”
“还要封路吗?”季清转身朝车库走去,顺手帮何苗子拎衣服袋子。
“那当然,你是不知道,每年在摩天轮底下听钟声的人有多少,不封路的话整个城区的交通都得瘫痪。”何苗子谈起跨年轻车熟路地样子,其时她只是听人说起过,从没去过。
正逢佳节,路上人多车多,开两分钟停五分钟,脾气暴躁的司机早探出头来,指桑骂槐地漫骂。
好在现在离封路的时间点还早,何苗子干脆在车上悠哉地哼歌。
等他们到摩天轮底下时,已经将近十一点。整个空地上人山人海,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季清担心何苗子被挤到,总是用身体挡在前面为她开路。
“哥哥,买花吗?”一个卖花的小女孩提着小桶站在他们身旁,头上戴的装饰发圈闪闪发亮。
“多少钱?”季清看了眼小女孩桶里的玫瑰花,鬼使神差地掏出钱包。
“十五一朵!”
“这么贵!外面才几块一朵。”何苗子摆了摆手,“不要了,我带你去便宜的地方买。”
“我是说全部多少钱。”季清拉住准备走的何苗子,尽管她很不解风情,但,季清还是想买给她。
“全部骂?”小女孩高兴得蹲下去数桶里的花,然后掏出计算机开始算,“一共99朵,1485。”
“不用找了。”季清递过1500元。
“谢谢,谢谢哥哥,祝你们白头偕老。”小女孩笑着跑开了。
“不是……”何苗子正想辩解,转眼看到小女孩跑得比谁都快,“你买这么多干嘛呢。”
“小孩子卖花挺不容易的。”季清将花随手塞到何苗子手里。
是很不容易,何苗子赞同季清的说法,她低头闻了闻玫瑰花,反佛还闻到了花瓣上露珠散发出来的清香。除此之外,她还闻到了钱的味道,又是一条发家致富的道路。
何苗子跟在季清身后,走到一块人较少,又能看到摩天轮和大钟的地方。
“听说在钟声响起时许愿是最灵验的。”何苗子四十五度仰望摩天轮,摩天轮上载满了人,尖叫声和叫卖声融为一体,热情澎湃的人们齐聚在空地上,有说有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