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在钟声响起时许愿是最灵验的。”何苗子四十五度仰望摩天轮,摩天轮上载满了人,尖叫声和叫卖声融为一体,热情澎湃的人们齐聚在空地上,有说有笑。
“你想许什么愿?”季清望着匀速转动地摩天轮,连带着周围的彩灯,一明一亮,五彩缤纷,融入到夜色里,好似远在天边,又好似伸手就能碰到。
“说出来就不灵了。”何苗子抱着玫瑰花站着,一不留神被后面的人撞了一下,“啊!”
季清及时稳住了朝他偏倒过来的何苗子,将他往自己身边拉了拉,他几乎能闻到何苗子头顶洗发水的味道,以及她身上自带的淡淡清香。
临近凌晨,周围的人群热情高涨,人头攒动。
不远处有几个男生互相推搡,嬉笑打闹,其中一个个头稍矮的人,搂住其他两人,毫不在意旁边的人,笑着说道:“听说钟声敲响时随便吻一个离你最近的异性,很容易成就一段佳话。”
“你放屁,什么佳话,是一夜情吧。”
此话一出,三个人相视一笑。
男生的声音不大不小,何苗子悉数听完,她抬头看了眼离他不到五厘米距离的季清。
昏暗的灯光下,映射出季清清瘦的脸颊,两个浅浅的酒窝,一左一右,对称在嘴角。高高的鼻梁上驾着一双阴骘的眸子,就是这双眸子,何苗子觉得每次都不敢正视它们,只能这样偷偷地看。
如果,非要亲距离最近的异性,那她也不亏,何苗子这样想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周围的人们开始倒计时。
“1,2,3,4……”
钟声响起时,何苗子双手合十,闭上眼睛,下巴杵在玫瑰花上,伴随着玫瑰花的香气,许下愿望。
季清并没有许愿,他是一个无神论者,不喜欢将一切都寄托在虚无缥缈地幻想中,更不会妄想神明会助他一臂之力。他喜欢凡是都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感觉,正如现在的他。
钟声响了第三次时,周围的人们纷纷放飞手中的气球,五颜六色的气球漫天飞舞,飘向夜空中的星辰。
来摩天轮边跨年的人大多都是情侣,他们旁若无人地相拥亲吻,眼中只有彼此。
“你许了什么愿?”季清问身边刚睁眼的何苗子。
“一夜暴富。”何苗子半开玩笑地岔开话题。
“都已经凌晨了还在做白日梦。”
“梦想总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何苗子贫嘴,讪笑。
“你那不是梦想,是妄想。”
“管它是什么呢。”何苗子不以为然地耸肩。
“我们去坐摩天轮吧。”季清拉着何苗子往摩天轮走去,刚刚临近凌晨,坐摩天轮的人比较多,而现在人们大多打道回府了。
何苗子下意识地站住了脚,她恐高,超过三层楼以上的距离都会全身发抖。
“怎么?”季清见何苗子停下来,自己也跟着停下来,“怕了?”
“谁怕了?在我的字典里还没有怕字。”
摩天轮门票是一个年近二十五岁的小女生在卖,她今天从早忙到晚,顾不上喝水上厕所,但却将每个买票的帅哥和他身旁的女朋友都看了一遍,然后暗自比较。
但,她看到季清走到售票口玻璃处时竟然忘了按公司规定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式微笑,以及那句每天要说很多遍的“您好,请问需要几张票。”
全然没有看到季清身旁捧着玫瑰花的何苗子,迷妹似的痴痴看着季清。
如果他是我的男朋友该多好?女生自顾自地幻想。
“请问摩天轮门票多少钱一张?”季清敲了两下玻璃。
“不好意思。”女生回过神来,“请问您要一张吗?”
“两张!”季清优雅地掏出钱包,准备付款。
“189一张。”女生仍不死心,拿出见到帅哥惯有的套路,“我们这里可以办一张不限次数地年包卡,全年免费乘坐摩天轮,会员信息只需要您的电话号码。”
“不需要,谢谢!”季清掏出四张毛爷爷,从玻璃门外面递进去,“不用找了。”
女生眼睁睁地看着季清的背影消失在茫茫夜色里,瞄到帅哥身后跟着的女生后,暗自叹了口气。
眼光越独到,爱情来得越快。
肯定是女追男,隔曾纱,只恨生不逢时啊。
季清跟何苗子走到摩天轮时,周围的人群已经退去了大半,排队坐摩天轮的人也寥寥无几。等他们坐上摩天轮后就有工作人员上前系安全带,以及宣导一些安全注意事项。
何苗子的心从坐上去第一秒开始狂跳不止,她拢了拢手里的玫瑰花,好似在寻求慰藉。
“摩天轮上禁止携带东西,以免发生不必要的危险,玫瑰花我们就先替您保管,等你们下来后再还给您。”带着工作牌的工作人员上前驱走了玫瑰花。
何苗子手头一空,只能死死地抓住扶手和肩带。
“你是不是害怕,如果害怕的话我们就.......。”季清坐在何苗子身旁都能感受她那紧张的氛围和微微颤抖的身躯。
“谁怕啊。何苗子死鸭子嘴硬。
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反正摩天轮也要不了多久,只要自己闭着眼睛不看,就不怕了。
摩天轮刚开始转动,何苗子死命地闭着眼睛,紧紧扣住扶手,吼道,“季老师,你这辈子做过最大胆的事情是什么?”
耳边的风肆意地刮着,吹散了何苗子的问题,她只等用更大的声音重新吼了一遍。
“出国!”季清看着神色紧张的何苗子,一阵暗笑。
“那最正确的决定呢?”何苗子随便问了两个问题,分散注意力。
“回国!”
何苗子咻地睁开眼,靠!那还不如不出国。
但,两秒后,何苗子就后悔睁开眼了。
她除了自己被悬在半空外,还看到季清那张平静无常的面瘫脸,以及嘴角那抹显而易见的嘲笑。
何苗子顾不上季清那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只顾和其他乘客一起嘶声力竭地尖叫。
“啊~”何苗子的尖叫声刺透了季清的耳膜,他顾不得捂住耳朵,右手覆盖上何苗子紧抓着扶手的小手。
何苗子顿时觉得胸闷气短,头晕耳鸣,顺手抓起季清的手,一口咬下去。
“呲~”季清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特么属狗的吧?
摩天轮一圈一圈地转着,失重感和超重感反复折磨着何苗子的胃,她觉得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咬到后面以及没有力气再张口,全身酸软,提不起力气。
“要不要紧。”季清费力地摸了何苗子的额头,冷汗沉沉,但体温正常。
何苗子虚弱地摇了摇头,她刚刚亲耳听到工作人员说,摩天轮一旦转动就不会轻易停下来,除非是出现了安全隐患,但她没有必要因为自己一个人身体不适就强制要求摩天轮停下来。
季清见何苗子弱弱地点头,像只温顺的猫。他也顾不上隐隐作痛的右手,只得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何苗子被他一拍,顿时觉得胃里翻江倒海的东西都悬到嗓子眼了。她不仅紧闭着嘴,还不放心地用手捂住嘴。
好不容易捱到摩天轮停下来,何苗子健步冲到树边,一手撑腰,一手撩起头发,哇地一声,吐了一地。
季清作为一个资深处女座代表人物,强忍着跟着吐的冲动,皱着眉头递过纸巾后又跑到小卖部买了一瓶矿泉水给何苗子漱口。
何苗子吐到后面双脚颤抖,竟有些站不稳,身体不住地往下滑。
“需要去医院吗?”季清及时稳住了何苗子,让她半靠在自己的胸膛往停车场走去。
何苗子说不上来话,就连摇头点头这样的动作都很难做。直到她坐上副驾驶后才缓和了一点,但脸色发青,嘴角泛白。
“季老师,我拜托你个事儿。”半响,何苗子觉得没那么感受后,弱弱地开口。
“你说!”季清想着,就算要他违背师德篡改《中外建筑史》课的出勤率,他都义不容辞。
“求你别跟人说我恐高和晕摩天轮。”何苗子极其认真地拜托季清。
季清无力地翻了个白眼,靠!都什么时候了还担心被人知道了。
“今天之后我又重新认识了自己,我原来除了恐高,竟然还晕摩天轮,太丢人了。”
“既然知道恐高,为什么还要去坐摩天轮?”
“因为你要去坐啊。”何苗子心里想着,我不能认怂啊,最后还是丢人了。
“我再给你一次参加期末考试的资格,但平时成绩记为零,因为你旷课三次。”季清因为何苗子的话心情大好,决定从轻处理她旷课的事,破例恢复她的参考资格。
“谢谢季老师,你太棒了。”何苗子听完季清的话满血复活,手舞足蹈,喜于言表,“那再给我们划个重点呗。”
“好!”季清为了照顾没有平时成绩的何苗子,鬼使神差地决定为学生们划个考试重点。
尽管,季清曾一度要求自己不学国内大学教授为了学生的及格率而划重点的教学方式和教学理念,他也曾在课堂上多次拒绝同学们要求划重点的提议。
但,这次他不得为了何苗子而破例。
只是,少了三十分平时成绩的何苗子,能不能将七十分的卷面成绩考到六十分,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何苗子几乎笑得合不拢嘴,一路上都心情大好,全然忘了摩天轮下吐得昏天暗地的惨痛经验。
回到宿舍后,何苗子难得含笑入睡。第二天醒来时,一想到可以参加《中外建筑史》课的期末考试就开心,就连起床都没觉得困难了,一鼓作气,掀被子下床。
刘敏难得见何苗子这么勤奋过,得知她有资格参考后,便自告奋勇地留在宿舍帮她复习。
人生最惨痛的莫过于期末考试,一年两度,死伤无数。
但,何苗子早已想好了应对期末考试的妙招,那就是复印刘敏的笔记。
因为刘敏的笔记又详细又娱乐,无论风吹雨打沙尘暴,也无论什么屎颗尿课狗屁课,刘敏都会雷打不动的木乃伊般端坐于堂,抄黑板上所有写过的东西,就连“何苗子,下课去一趟老师办公室”这样的话也不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