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晚会当天，季清窝在房间里给Nike打电话问进度，Nike干脆开了视频通话。
视频里，何苗子端坐在椅子上，不停地眯眼打瞌睡。她面前是两名化妆师，不停地用小刷子刷粉。身后是一名头顶黑白两色的发型师，轻车熟路地做造型。
季清满意地点了点头，“你忙你的，但别关视频。”
Nike会心一笑，将手机摆在桌子一角，正好能看清屋内的场景。
“Nike，我还是不要带假睫毛了吧，我总感觉它有一斤重，我现在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何苗子半眯着眼睛，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
“你只是没睡好，跟睫毛没关系。我这睫毛是全世界最轻的，几乎感受不到重量，比羽毛丝还轻呢。”
何苗子闲来无事开始摆弄桌子上的配件，她随手拿起一个黑色的丝绒盒子，用拇指轻轻推开盒盖。盒子里静静地躺着一只包含万物的幽深绿色宝石戒指，看一眼便让人不禁静下心来。
“这个是装饰品吧？”何苗子不识货，但看起来又比精品店里的宝石更翡翠更亮眼，她说着就准备含在嘴里咬。
“哎！”Nike赶紧制止住了她，夺过宝石，放回丝绒盒子里，“这个是真宝石，你咬不坏的，但是你咬的话容易弄花了唇妆。”
何苗子将信将疑，真的？“这个该不会是给我戴的吧？”
“是的！”Nike拿起桌上另外一个丝绒盒子，打开后是一条Tiffany水晶项链，“还有这个也是给你戴的。”
“啊？”何苗子的嘴巴长成了O型，惊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小妹妹，先乖乖的，别动哟，待会画歪了，可就不漂亮了。”化妆师摆正了何苗子的头，继续忙活。
“对不起。”何苗子坐正后，目光忍不住往桌上瞧，“这些都是季老师从家里偷出来的吧？”
“噗~”Nike笑了，季清坐拥业铭集团百分之八十的股份，是业铭集团名义上的董事长，早在12年时就荣登美国福布斯富豪榜，区区这点珠宝还需要偷？
“噗~”季清笑了，这熊孩子的脑回路可真是够了。
“不是吗？”何苗子有种不好的预感，“难道是从店里偷来的？”
“小妹妹，你真可爱。”Nike由衷地赞美何苗子，看来她根本不知道季清的身价，“这些都是正规手续得来的，等晚会结束后，季清自会告诉你怎么处理这些珠宝。你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装扮得美美哒，候场等待上场。”
好吧，何苗子大概想明白了，也许季清是在典当行抵押出来的，等晚会结束后还要还回去的。
化妆师上好妆后，发型师也做好了基础工作，他要求何苗子先换上礼服，否则做出来后看不到效果。
“宝贝，这边来。”Nike拉着何苗子的手，来到靠阳台处挂着的礼服旁边。
“真美！”一条鹅黄色的高腰A字露肩裙出现在何苗子的眼帘，她反佛看到一个明亮的少女，穿着这身鹅黄色的晚礼服在国王的大殿上翩翩起舞的样子。
Nike小心翼翼地取下裙子，带着何苗子去厕所换衣服。
几分钟后，何苗子提着裙子走出来。
在场的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好似脱胎换骨一般。鹅黄色的晚礼裙好似跟眼前是少女融为了一体，精致的妆容衬托出少女立体的五官，陶瓷般的肌肤，即便她现在披散着头发，大家也反佛看到了一个俏皮可爱清新脱俗的小公举。
与其说人靠衣装，不如说衣靠人装。
这条晚礼裙就是为何苗子量身定做的，除了她，没人能驾驭得了。
“咚咚咚！”几声短促的敲门声将她们拉回了现实。
站在门边的人顺手开门后，看到门外站在的是出去买早餐的室友，便侧身让她进来了。
“我是不是走错了。”刘敏拎着早餐，环顾四周，只看到一个装扮异常俏皮的女生，眉眼中没有半点何苗子特有的乡村丫头气息，好似鹤立鸡群一般，让众人甘愿成为她的衬托物。
“没有走错，我在这儿呢。”何苗子大步走向刘敏，接过早餐，“大家都辛苦了，来吃早餐了。”
原本沉浸在何苗子飘飘欲仙的人设中的人们，被何苗子半点淑女形象都没有的走姿和率性逼真的吆喝给拉回了现实，不论穿什么，都改变不了何苗子骨子里的那股清流。
大家也都不客气，三五个挤在宿舍里开始吃早餐。
清香爽口的石磨豆浆汁充斥着味蕾，咬一口鲜香多汁的灌汤包，唇齿间瞬间芳香四溢。
“好久没有吃过学校食堂的东西了。”Nike不禁想起几年前的大学生活，也是这样三三两两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地吃早餐，不管过了多久，那始终是令人心驰神往的生活。
季清看着何苗子那陶醉的样子，瞬间觉得自己有些饿了，他放下手机正开门准备下楼拿些早餐上来吃。
“季哥哥！”黄媚媚突然出现在季清房门。
“你怎么来了？”季清皱了皱眉，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伯母昨天邀请我过来吃晚饭，所以我就来了。”黄媚媚以为季清要请她进屋坐，立在房门口不住地往屋内瞧，她很好奇季哥哥的房间长什么样子。
“你不是来吃完饭的吧，你是来吃早饭的。”季清忍不住揭穿她，他没想到黄媚媚这么早就来了，“你先下去等我下，我换身衣服就来。”
“哎！”黄媚媚还没说话，季清哐当一声就关门了，她只好听话地下楼了。
“媚媚过来坐。”李华端了一壶蜂蜜柚子茶坐到沙发上，参了两杯，递了一杯给黄媚媚。
“谢谢，伯母。”黄媚媚闻了闻，“真香！”
“季清起床了吗？”季业铭难得一整天都在家里，他一边看报，一边问。
“起床啦，正在换衣服，马上就下来。”季业铭的声音不大不小，但令黄媚媚后背发凉，她不自觉地对比起自己的爸爸，发现还是自己的爸爸和蔼可亲。
“都什么时候了，才在换衣服，年轻人一点朝气都没有，做事拖拖拉拉的。”季业铭忍不住发牢骚，看到季清下楼后瞪了他一眼，又一言不发地开始看报。
“我要回学校一趟，晚上不用等我回来吃饭。”季清站在扶梯最后一个台阶处，无意走过来。
“你今天哪儿也不准去！”季业铭狠狠地摔了报纸，取下眼镜，看着季清。
客厅的气氛就从季清下来开始变得紧张，季清和季业铭两个人争锋相对，谁也不让谁。
李华识趣地打起了圆场，“要不你们两个年轻人出去走走，吃饭的时候再回来。”
好呀好呀！黄媚媚求之不得，她从没和季哥哥正儿八紧地单独相处过，正好借这个机会拉近关系。
“没空，我要回学校！”季清说着就往大门走去。
“你今天出了这个门就别想再回来了。”季业铭气得不轻，捂住胸口，不住地咳嗽。
“伯父，您没事吧。”黄媚媚赶紧倒了一杯白开水，递过去，“您喝口水。”
李华连忙帮季业铭拍胸口顺气，不停地给季清递眼色，示意他等季业铭气消后再走。
季清见父亲气成这个样子，万一有个好歹，那他得内疚一辈子，自然也不敢再提回学校的事儿，转身坐回了沙发。
季业铭顺气后脸色也没好到哪儿去，他生气的原因除了季清忤逆他的话以外，还有钉子户何家。
业铭集团拿下城东这块地皮已经快半年之久了，他的初衷只是为了将自己儿时生活的地方打造成依山傍水的别墅区，同时改善当地居民生活水平，让他们都搬进附近的高楼。
但，业铭集团三藩屡次加大赔偿力度，好不容易劝退了大半的住户，又被何家的老太婆给镇压下去了。
何家不仅自己不同意搬走，还撺掇起好几家原本同意拆迁的人家一起坚守阵地，闹起了游行示威，不准他们业铭集团的任何一个员工入内。现在就连媒体都在大肆报道业铭集团强制拆迁的负面新闻，一度使业铭集团的股票下跌，损失惨重。
项目进行到现在，季业铭一个头两个大，没有哪天睡安生过。
“城东拆迁新闻我看到了，虽然媒体有扭曲事实的嫌疑，但媒体向来都是维护弱势群体的利益，这样的报道无可厚非。”季清一大清早就看到媒体报道的关于业铭集团强制拆迁的新闻，与季业铭现在看的报纸是同一条新闻，“只是，作为企业，你们采用的手段仍然是几年前老掉牙的方式，自然不能服众。”
“我做事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季业铭正在气头上，不能容许一个晚辈质疑他的决策。
“要不，这个项目就拿给儿子练练手，反正儿子早晚都要接手业铭集团，早点让他上手也是件好事。”李华难得见季清谈论业铭集团的事，正好趁热打铁。
“你看他现在的样子，哪点像业铭集团接班人的样子？”季业铭怒了，胸口处隐隐作痛。
季清懒得争辩，正好他也不愿意进公司。
“午饭做好了。”就在季清和季业铭擦枪走火的时候，王嫂适时插播了饭好的新闻，缓解了现场紧张的气氛。
“那就先吃饭吧。”李华无奈地看向季清和季业铭，不一是家人不进一家门。
席间，季清不住地看时间，生怕错过了元旦晚会。
“季哥哥，多吃点。”黄媚媚给季清夹了一个豆角。
季清直接将菜踢到了盘子里，只要是黄媚媚夹过的菜，他都不会吃，也不会去夹那盘菜。
黄媚媚看到季清不仅不吃她夹的菜，而且还嫌弃地把菜放到了盘子里。顿时有些委屈，脸都红了。
“来，媚媚，这是你最爱吃的来凤鱼，还是跟小时候的味道一样吧。”李华并没有看到季清的小动作，只顾给未来儿媳妇夹菜。
“还是这么好吃，我已经十几年没吃过了。”黄媚媚再不开心也不能当着伯父伯母的面表现出来，只好收起自己的小情绪，认真吃饭。
“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季清吃了几口后就上楼，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机看何苗子准备得怎么样了。
视频中，何苗子们也在吃午饭。
寝室里，几个女生都围在中间的桌子上，手里端着白色的一次性塑料碗，桌子上摆放着五颜六色的菜。
“你们学校食堂还真会混搭。”Nike夹起一块青椒，又夹起一块红椒，“青椒炒红椒？”
“我们学校的黑色混搭菜系还上过新闻呢，比方说月饼炒豆角，冰镇火锅，黄豆芽炒绿豆芽……。”何苗子已经习惯了食堂的黑色混搭菜系，她作为一个地道的吃货，基本不挑食，什么都爱吃。
“真有意思。”为了保持身材，Nike吃了几口就停筷了，“你们慢慢吃。”
何苗子吃饭时极其小心，不仅在衣服上垫了好几层纸巾，还干脆搭了件衣服铺在胸膛处。
“吃完饭后你的头发也该定型了，你可以趁这个时间休息下，或者练习下二胡。”Nike看了看季清发过来的活动安排，元旦晚会六点开始，表演人员极其工作人员五点入场等候。
“还没听过你拉二胡，要不你现场来一段。”一干人开始起哄。
何苗子也吃得差不多了，放下手里的碗筷，捞起二胡，气场十足的拉起《风居住的街道》。
一段二胡拉下来，大家纷纷鼓掌，虽然算不上听觉盛宴，但好在旋律悠扬，曲目流畅，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这毕竟是个看脸的社会，任由谁看了这张讨喜的脸蛋，都会觉得心情更加舒畅了。
季清大致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他不在的时候何苗子没有偷懒。
“咚咚咚！”黄媚媚站在季清门外敲门。
“请进！”季清收起了手机。
“季哥哥，不介意我参观一下你的房间把。”黄媚媚说着就进去了，美目流转，不停地打量。
“我现在说介意还来得及吗？”
黄媚媚尴尬地愣在原地，出去也不是，走进也不是。
“过来坐。”季清扬起下巴，指了指对面的桌椅。
黄媚媚乖巧地做过去，她在季清面前永远没有尊严，纯属倒贴，还贴得心甘情愿。
“我对你没有其他想法，只拿你当妹妹看待，你也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不值得。”季清开诚布公地谈话。
黄媚媚的眼泪止不住往下掉，也不敢哭出声，害怕楼下的伯父伯母听到了。
季清也觉得自己说话太严肃了，递过一张后，放低了声音，“你值得更好的。”
“可我就是喜欢你。”黄媚媚仰起头，略带哭腔，“不管是工作还是生活，你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黄家和季家是世交，两家实力不相上下，不少好事的媒体常年将两家相提论，互相攀争建筑行业龙头老大的位置。
除了竞争关系，最好的便是合作关系，两家联烟便是合作的最好状态。
但……黄媚媚要的情，季清给不了。
“你要的我给不了。”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给不了呢。”黄媚媚仍不死心。
“你是个聪明人，知道怎么讨得长辈欢心，自然也能看出一个男人喜不喜欢你，跟他在一起有没有未来。”季清与黄媚媚四目相对，“别再自欺欺人了。”
“对，我就是在自欺欺人。我知道你喜欢何苗子，从我见她的第一眼开始我就知道你喜欢她。她是那么的单纯率真，连我一个女生都对她羡慕不已，怎叫人不喜欢她。”黄媚媚擦干了眼泪，突然有些释怀了，有些事情压在心里太久没人揭穿，久而久之就被情爱蒙蔽了双眼，“你这段时间都在教她拉二胡，今天非要去参加元旦晚会也是为了她，对吗？”
“对！”季清毫不避讳地直言。
“如果我不放手，你今天永远不可能出季家大门。”黄媚媚有些赌气。
“你不会的。”
黄媚媚顿时软了下来，她在季清面前永远都是一个弱者，任何心思都会被他看透。
是的，她确实不会抓着季清不放。
“你走吧，现在去还来得及。”黄媚媚掏出镜子看了看自己的妆容，又不放心地拿出粉饼补了妆，让自己看起来没有哭过，然后率先下楼。
季清跟在黄媚媚身后，也下了楼。
“伯父伯母，我跟季哥哥约好了出去看电影，可能晚饭来不及回来吃饭了。”
“好好好，年轻人就应该多出去约会，晚饭让季清请你在外面吃。”李华说完又看向季清，“不准欺负媚媚，看完电影吃个饭。”
“那我们先走了。”季清走出季家大门后才对黄媚媚说，“谢谢你！”
这声谢谢，不仅是谢谢黄媚媚帮他打圆场溜出家门，更谢谢她没有直接将刚才的谈话说给家长听，一来能让季家和黄家继续保持邦交，二来也不会让李华失望。
“我也谢谢你，让我认清了自己的自以为是。走吧，我想去看看何苗子的演出。”
季清驱车直奔学校，他边走边看时间，生怕来不及。
元旦晚会已经进行了一个小时，程恭左等右等都没等到季清，倒是看到何苗子盛装打扮地出现在主席台下面，等候上场。
“下面有请大一建筑系新生，何苗子给大家带来二胡表演，《风居住的街道》。”一束灯光追随者主持人离场，舞台上陷入黑暗。
同学们一听是二胡表演便下意识觉得没意思，都悄溜着往厕所走。
两秒钟，一束光追着穿着鹅黄色衣服的少女走上舞台。
同学们看了眼舞台上的女生，不禁放慢了脚步，甚至有几个已经坐回去了。
何苗子坐到舞台中央时，舞台左后方突然亮了起来，一台银白色的钢琴旁坐了一位身穿白色西服的男子，男子面相观众的右脸颊上戴了白色面具。
何苗子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人，当音乐响起后才发觉身后钢琴合奏声，她也不敢回头看，只得跟上钢琴的节奏，全身心投入配乐。
台下走到一半的同学，听到如此美妙地二胡钢琴合奏之后陆陆续续地坐回位置上，大家都屏气凌神，生怕呼吸声太大，扰乱了空气中弥漫着的音乐带给人的快乐音符。
黄媚媚站在会场的最后面，默默流下一行清泪，转身离开。
刘玲玲和萧潇不可置信地看向舞台，挫败地将指甲陷入肉间，提醒自己这不是在做梦。
一曲结束后，同学们的热情才被激发，反佛刚刚的节目都是假节目，元旦晚会才正式开始，都纷纷站起来鼓掌。
就连程恭和苏墨都没想到何苗子能发挥得这么出色，苏墨甚至都想好了元旦晚会结束后要怎样安慰何苗子，但现在看来完全不需要。
何苗子站起来谢幕后转身只看到一架银白色的钢琴，并未见弹钢琴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