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得断断续续。整个沅陵挂银披白、万里冰封。所有人都躲在屋中取暖,闹市上人迹罕至,层霜叠堆。可这样得罪人的天气,却有一府邸灯火辉煌。这便是勋王的府邸。
在这寒风刺骨的日子,勋王于府中举办了四十的寿宴。瞧瞧那府外,张灯结画、流晶逸彩,贺喜人群络绎不绝;府中更是灯火通明、镶银点翠、热闹非凡。淡蓝色的琉璃瓦顶覆盖着米黄色的墙壁,银白色的月辉洒下,似一泓澄明的秋水,清丽典雅。
随着折腰水袖舞的开始,宴会也暖和起来。勋王端起酒樽,一饮而尽。看着身旁神色不佳的庭暄,说道:“暄儿,怎么?莫不是这歌舞不合胃口?”
庭暄尴尬的笑着,回答说:“王叔,您府上的都是最好的。实在是小侄半月前亲睹过某人作的折腰水袖舞,所以再看旁的,总觉比不过而已。”
“哈哈哈!”勋王爷开怀大笑,饶有趣味的看着庭暄,说:“可是那位神秘的女子?”
“王爷,这朝中可都传遍了。说广平王为那女子茶饭不思,莫不是被勾了魂去?”王哲将军玩笑着,惹得所有宾客哈哈直笑。庭暄更是红透了耳根,连忙拿起酒压惊。
“不必害羞,若真是喜欢那姑娘,查明身份,向你父皇要了她便是。若觉得对你父皇开口骚得慌,就告诉王叔,王叔给你做主。”
“多谢王叔好意,只是我还不知道她是谁。所以,我想慢慢来。”
“好好好,都依你。”
酒过三巡,晚会已接近尾声。正当众人乏困时,忽而一阵清风拂过,身着蓝衣的女子飞过人群,落在会场中央的戏台上,犹如从天而降的雪莲,伴着清风盛开。随之而起的清音敲碎了叽闹的烦闷,一点点舒适润入心田。那琴声委婉悠长、干净无邪。时而豁达放荡,如月游天宇、水漫平川;时而细腻柔甜,如蜜流碎石、珠滑丝纱;时而欲断又连,如轻云漂浮不定。庭暄的心被这行云流水般的琴声所浸泡,深深醉在其中。如此高超的琴艺极大地引起了庭暄的兴趣,于是放眼望去。只见紫檀木的古琴上雕刻着木兰,琴弦数上等马尾。白净的脸庞、冰莹的肌肤,纤细的手指一挑、一拨,弹进了庭暄心里。那烛灯辉映下,那双澄澈的眸子传来了似曾相识的感觉。定睛一看,不就是那令他日夜思挂的女子。那光下跳着的睫毛,那明朗的笑容,至今记忆犹新。一曲弹罢,女子暗暗退下,就那样被上台的舞妓淹没。等庭暄回过神,已是半刻有余。
“王叔,刚刚演奏的女子是谁啊?”
勋王笑了笑,回答说“我府里的雅妓,一个十七岁的丫头,叫顾倾依。”王爷侧过头,看着庭暄眼中带笑的模样,顿时明白了。“怎么?瞧上她了?若你喜欢,我便把她送给你。”
“使不得!”勋王这么直接的话着实让他吓了一跳,“如此才情的女子,怕是王叔喜欢得紧,侄儿怎好夺人所爱。”
“唉,本王是个粗人,最看不惯这种磨磨唧唧的样子。你就说,你可喜欢?”
庭暄轻轻地点了点头,满是害羞的说:“其实,我遇见的那个女孩,就是她。”
“真的啊!”勋王拍了拍他的头,“好小子,这就是缘分啊!不必多讲,待我奏明皇上,给你俩赐婚。”
“如此甚好。只是,侄儿不知她是否愿意。”庭暄试探,揪着整个神经认真等着勋王的回答。
“愿意,自然愿意。她还跟我提起过你。”
“她提起过我?可是王叔不是不知道她就是我心里的那个女孩吗?”
勋王一时语塞,端起酒杯递到庭暄面前。“来来来,为这样的缘分饮下这杯酒!”
喝完酒后,庭暄往勋王身旁坐了坐,小声说:“侄儿恳求王叔给她个身份。正妻我不能承诺她,但我不愿她嫁过来只是个侍妾。”
“我懂!”勋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小子,该不会是动真情了吧?王府侧妃可是有权管理府中事务的?”
庭暄挠了挠头,笑得像个孩子一样“夷光是父皇赐婚,这个是侄儿自己选的。”
“哈哈!这丫头真有福气,竟是你第一个喜欢的人。放心吧,就凭你这句,我定当给她一个王府郡主的身份,让她风风光光的嫁你!”
“多谢王叔!”
桌上金樽潋滟,映出那人会心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