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滑过初冬的冷风,扫乱了翠色的菊花。她,简衣长剑,舞于园中。唦唦叶声骤停,刀刀白光瞬消。她收剑入鞘,端起桌上清茶,一饮而尽。
“倾依。”木槿站在廊下,喊着,“殿下找你。”
“哦,知道了师父。”
整整衣衫,理理秀发。她迈进屋里,见许炎正在练字,便轻轻走过,一声不吭的研起墨来。停了许久,他却一句不说,只是挥舞着毛笔。
“殿下。”倾依还是开了口。
“叫你来,是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他的语气平淡,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宣纸,“你今年好像十七了吧?”
“是。”
“到了嫁人的年纪。”
什么?嫁人?谁?谁嫁我?不是,我嫁谁?莫非是……
倾依心里暗喜,自己对他的感情他一定是知道的,既然提到婚事,自然想到他。这一想不要紧,整个人都红透了。那脸蛋的绯红染过耳根,晕到了脖颈。“那殿下要把阿顾嫁给谁?”
“哈,你倒是心急,一点都不知羞。”许炎打趣起来。好不容易展开的笑脸突然收回,绷得紧紧地。“我要你嫁给广平王。”
“谁?广平王?我不嫁。”
“你听清楚,这是命令,不是商量。”
“理由,给我一个非嫁不可的理由。”倾依逼问,却见他依旧漫不经心的写着字,心里的火一下子就上来了。顾不得其他,便想去抢那毛笔,反而被许炎一手抓住,重重的按在了桌子上。
许炎抬头,那没有情绪的瞳孔逼得她想要挣脱。却怎料他像看穿一般,迅速捏上了她的脸。他的力气很大,即便只用了三个手指,也使她往前颠了一小步,骨盆硬生生磕在了桌沿,好痛。只皱了一下眉,还是被他收进眼底。
“疼吗?”这样温暖的话从他嘴里蹦出却没有一丝温度。她没有说话,只摇了摇头。手指猛然用力,逼得她不得不与他对视。那双眼睛,她花了十三年都不曾看透的眼睛,就那样盯着她。
“我问你疼吗?”
“不,不疼。”
“你方才说什么?”看着脸上渗出的红色,他知道是他用的力气太大,于是便松了手。手虽松,可气势丝毫不减,他怒目而视,继续咄咄逼人:“理由?顾倾依,你以为你是什么?不过是复国的棋子。既然是棋子,当然要摆到合适的位子。”
“是,我是棋子,我认。可师父呢?她的武功比我好太多,你为什么不让她去?我知道你是不忍心,不忍心把你爱的女人送到别人床上!”
啪的一声,他给出了生平的第一个耳光。“滚出去。”
“怎么?被我说到痛处了?我那晚都听到了,你和师父旧情未了,不是吗!”猛地掐起她的脸,看着充满恨意的眼睛,他想起了那个人。
也是这样的季节,这样的怨气,那个女人说:“许炎,我恨你!我恨你一辈子!”
这双眼,这熟悉的恨意,逼得他无法直视。“我告诉你,谁都可以做我许炎的女人。只有你,不可能。”那眼角滑出的泪,滴在他的手上,浇灭了心中的怒火。
是吗?只有她不可能。那这么多年的感情又算什么?她顾倾依在他心里到底占个什么位子?还是说,她什么都不是。
许炎重新拿起毛笔,继续着。那一笔一笔舞出的墨在白纸上开出了清俊的字迹。“研墨。”理直气壮,丝毫不顾方才的争执。
顾倾依站在原地,皱着眉头注视着低头练字的许炎。
许炎见她久久不动,于是一脸冷漠地盯着她,说:“要么研墨,要么出去!”
给他一记白眼,气势汹汹的摔门而出?
不行,这样的反击,她顾倾依今生也只能想想。拿许炎对她的爱做赌注,她赌不起,也不敢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