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上午,顾倾依于正殿饮茶,忽而一小太监碎步而来,说:“宸妃娘娘,皇后请您去慈安宫一叙。”
“皇后?”顾倾依看了看低头弯腰的太监,只见他左臂上靠着拂尘,两手插入袖中。于是,她笑了笑,问:“皇后入夏以来不是身体欠安吗?本宫去了好几次,都未见好转之相。怎么今日倒突然好了起来?”
那太监低头而笑,回道:“启禀宸妃娘娘,确实好转了。皇后她想您想得紧啊!”
顾倾依放下茶杯,不紧不慢地说:“即使如此,本宫便随你去了。”起身之时,顾倾依瞥了一眼扶在身边的秦妙钏,又瞥了瞥那房中挂着的长剑,说:“本宫此去慈安宫,怕是要多待些时辰。你就不必跟着了,免得到时烦闷。”
“是,奴婢遵旨。”秦妙钏与她相视一笑,心中早已明白了她的话外之音。于是退进内堂。
数步之后,顾倾依转身对着那太监,看了看他一直藏于衣袖的手,说:“对了,往日里都是皇后身旁的琳儿来见本宫,怎么今日换成了你?”
只见那太监眉头促皱,尴尬的笑了一声,说:“琳儿姑姑她不是陪在皇后身边抽不开身,所以换了奴才。”
“哦?原来是这样。”顾倾依伸出右手,放在那太监双袖交汇之处,问:“本宫瞧着这位公公看着眼生啊?莫不是皇后宫里添了新人?本宫竟从未见过呢?”
片刻之内,那太监突然抽出袖中藏着的匕首,猛然向倾依刺去。却不料顾倾依双臂一张,翩然后退。待被那刺客逼于宫墙之前,她侧身而躲,朝那右手踢去。果不其然,那短利的匕首被抛在空中。那刺客弃下匕首,将缠于腰间的软剑瞬时拔出。三寸之间,顾倾依未料到这软剑袭来,虽是塌腰躲过,却也划伤了她的左手。
十招之内,顾倾依束手躲避,只待移到殿门之前,秦妙钏抛出长剑。她接剑而拔,朝那刺客打去。旋身而刺,她使出染君剑法,三招之后,她收剑入鞘。再看那人,只留喉心一点殷红。
刺客瞪眼倒下的时候,顾倾依看见了他身后百米处的庭暄。他就立在宫门里的树下,愁眉紧锁,满脸都是难以言说的震惊。
顾倾依将剑递给妙钏,连忙上前行礼。
只是这一次,庭暄没有扶她,而是冷漠的一句:“免礼。”
顾倾依心中一紧,想起自己方才招招致命的样子,,不由得慌张起来。
“朕竟不知,除了歌舞琴艺,你还会武功?”
顾倾依笑了笑,辩解说:“那日勋王府寿宴,皇上不是在雪里看过臣妾舞剑吗?”
“朕以为,你的剑只是女儿家的杂耍,却不知还能杀人?”
顾倾依一时竟不知如何应答。片刻,她说:“臣妾幼年时,得师父收留,习过一些防身的招数。”
“原来如此。”庭暄看着顾倾依满嘴谎话的样子,心中充满疑惑。想想方才那心狠手辣的样子,这等恶毒的招数,又岂会只是防身?他没有多问,因为他知道,即便是问了,他得到的会是一个又一个的谎言。
偏殿里,顾倾依给庭暄倒了一杯茶。他微微侧脸,低眼盯着顾倾依的那双玉手,深思忧虑。他怎么都不会想到,这双握了一年半的手,就在刚刚十分轻易地夺走了一个人的命。
饮过茶后,顾倾依拿出怀中手帕,轻轻地沾点在庭暄嘴角。而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眼睛。这双温柔似水的眸子,竟在片刻之前,充满着狠绝。
“倾依。”他猛地抓着那只手,使得顾倾依与他对视。久久相视,他一字未发,欲言又止。终于,他看着那双陌生又熟悉的脸,问:“你会杀了我吗?”
这一句,吓得顾倾依顿时抽回了手。而那只手帕,也掉落在了地上。
“这,暄郎这是何意?”
庭暄看着顾倾依慌乱无措的样子,泄了气。于是猛地起身,走到了桌前。他双手背在腰间,许久,只吐出了一句:“罢了,只要你好好的活在我身边,其他的都不重要。”
顾倾依看着那只落寞的背影,正欲开口,却不想被他抢先,“我还有事,先走了。”
“恭送皇上。”
秦妙钏扶起倾依,问:“娘娘,你说皇上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她看着那无人的门口,叹了叹气:“应该不会,他应当只是被刚才的场景吓到了。”
“说到刚才,奴婢就来气。您说那刺客是谁派来的?”
顾倾依冷笑:“这宫里就只有那一人想我死了。”
“您是说王巽?”妙钏瞪大了眼睛,问:“可王家不都被殿下灭门了吗?她又被皇上幽禁,哪来的人给她指派啊?”
“也许是从那火里逃出来的吧。”
“娘娘,您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顾倾依看着秦妙钏,狠笑一声,说:“当然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了!刺客进得了长秋宫,就必然进得了她那关雎宫。”
顾倾依走到殿前,看着地上被处理掉的尸体处仅留的一滩血,冷笑着:“王巽,你全家被灭,我本想留你一命。只可惜,你实在是太蠢。既然你容不下我,就别怪我绝了你的活路。”
暇居殿里,庭暄紧闭殿门,窃声吩咐王元昭:“你去查查宸妃今日所使的剑法师承何处?”
“皇上,您是不相信宸妃娘娘。”
“信,不代表甘于蒙蔽。朕觉得她那阴狠毒辣的剑招后,一定有见不得光的秘密。”
“是。”
庭暄坐在桌前,翻阅着。一会儿,他瞅见王元昭并无离开之意,于是问:“还有事吗?”
王元昭眨了眨眼,凑近庭暄,说:“奴才吩咐旁人处理长秋宫刺客尸体的时候,留意了一下。发现那刺客的背上刺着王家的图腾。”
话音刚落,庭暄怒而锤桌,愤然站起,“又是她!将军府的火竟没将王家焚烧殆尽!”
“皇上,您打算?”
“元昭,你去通知关雎宫,就说朕今晚前去用膳。”
“是。”
昏暗紧闭的暇居殿里,庭暄怒发冲冠,眼闪狠光。
“终了是留不得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