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清晨,承欢殿外鸟语花香,生机勃勃。殿内,妙钏为倾依戴上步摇,看着镜中装扮的人,说:“还是充媛美,不像那个王贵妃,一肚子歪心思。”
倾依拿起桌上的玉梳顺了顺发梢,然后说:“好好的提她作甚!”
“奴婢就是生气她那目中无人,不久仗着有个好爹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妙钏扶着倾依坐到茶桌上,为她倒了一杯清茶,然后接着说:“她以为她爹多了不起,其实皇上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奴婢听皇上身旁的王公公说,皇上这几日都宿在自己宫里。那王贵妃派人请了好几次,病都装出来了,可皇上压根就没理她。真叫人痛快!”
倾依放下茶盏,说:“其实,皇上应该多去关雎宫坐坐。毕竟前朝后宫相连一脉,那护城的将士还是要安抚的。”
“那谁让咱们皇上就是这样的性子,不待见就是不待见!她总不能把皇上绑了去?”
顾倾依笑了笑,说:“行了,不废话了。你去把我准备的糕点拿上,过会儿去慈安宫。”
“是。”
承欢殿里一片嬉笑,而不远处的关雎宫却是死气沉沉。王巽的贴身侍女早早便出去打听了消息,这会儿,已经回到了关雎宫。
“怎么样?皇上下朝后去了哪儿?”见致雯进来,王巽拉着她,问道。
致雯双手扶桌,喘了两声后,说:“慈,慈安宫。”
“皇上去慈安宫做什么?”
“奴婢也不清楚。听说每年这时候,皇上都会去皇后那儿,好像在祭拜什么人。”
听完话后,王巽眼珠一转,想着皇上既然是祭拜,肯定不会只待一会儿,于是心中暗喜,说:“管他什么人。既然皇上不会去承欢殿,那本宫憋了这么多天的怨气就有地方发了。”
承欢殿,倾依将糕点装入木盒,递给了妙钏。正欲出门,不料一转身就撞在了迎面而进的王巽身上。
“顾充媛这走路不带眼的,是要去哪儿啊?”
倾依强笑,回答说:“嫔妾准备了些点心,要去”
啪的一声,顾倾依的左脸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红印。
“你”妙钏欲与王巽争执,话未出口就被倾依拦住。顾倾依转头看着一脸跋扈的王巽,咽声跪下。
“本宫以为顾充媛不晓得宫中规矩,所以才会忘了行礼。原来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嫔妾无意冒犯,还望贵妃娘娘海涵。”
“海涵?”王巽弯下腰,把嘴贴在倾依耳边,说:“妹妹觉得本宫看起来很好说话吗?”
顾倾依转头,双目直直的对着王巽,毫不畏惧的说:“你想怎样?”
王巽冷笑一声,起身坐在倾依旁边的椅子上,手中一边把玩着茶盏,一边说:“掌嘴!”
“是。”致雯走上前,伸出胳膊,捋了捋袖子。正欲甩下那巴掌的时候,妙钏环住她的腰,说:“贵妃娘娘,打不得啊。”
王巽瞥了一眼,把茶盏攥在手里。“来人,把这个不知礼数的贱蹄子拉出去。”
话音刚落,妙钏便被两个太监拖着胳膊,往院子里拽。四目相对,妙钏看着倾依跪在地上,心中难受。她正欲使出武功,却被倾依的眼神阻止了,只好由得那太监把她摁在院中。
“愣什么?打啊!”
一声一声的巴掌毫不留情地落在倾依脸上,那本就娇小的面孔在二十多下掌掴后胭红如玫,嘴角更是打得紫黑一片。
而倾依,双目紧闭,眉头紧锁,默默地吞下了这口气,任人欺凌。
五十下后,倾依嘴角的缝隙流出了鲜红的血。
“够了!”王巽伸手示意。而后蹲在倾依面前,看着满眼通红的她,问:“这些只是本宫的见面礼,还望妹妹笑纳。”
顾倾依嗤然一笑,露出的牙齿尽是红色。“王巽,你究竟想做什么?”
“做什么?”王巽挥袖而起,捡起地上倒落的糕点盒,说:“本宫不想做什么。只是本宫听人举报,说你殿里藏了些见不得人的东西,所以好奇,想瞧瞧是什么?”她将手里的糕点盒往倾依身旁一扔,喊道“搜!”
顿时,五六个太监一拥而入。不过半盏茶,整个承欢殿被翻得一片狼藉。然后,一个太监端着她的那柄长剑,跪在了倾依身旁。
王巽嘴角微扬,问道“这是何物?”
“剑。”
又是啪的一声,一个巴掌落在那伤痕累累的脸上。
顾倾依忍气吞声,说:“回贵妃娘娘的话,是嫔妾的佩剑。”
“所以,你是承认这是你的东西了?”
倾依抬头看着王巽张扬得意的眼睛,斩钉截铁地回道:“是。”
这一句,正中王巽下怀。其实倾依明白,王巽故意挑事,无非是为了教训自己。可自己毫无过错,只要顺着她的意,打几巴掌也就完事了。却不料这王巽早就布好了局,先是借口掌嘴,激得她怒气囤压。最后一个不留意,她便沉不住气的应答了。可话已说出,覆水难收。纵使倾依此刻幡然领悟,却也只能等着王巽最终的手段。
“来人。”王巽喊住屋中的太监,眼含邪笑,“把顾充媛给本宫拖到院子里去。”
伴着王巽的离开,那四个太监束住倾依的手脚,把她抬出屋子。他们走到院中央后,将倾依朝那坚硬的地面猛地一摔,她整个人都砸在了地上。而肘部和膝部的外衫被那力道蹭得烂破。
王巽看着趴在地上的倾依,心中直呼痛快。于是坐在院中的石凳上,说:“所有人听着。皇后凤体违和,本宫身为贵妃,理应协助。罪人顾氏,包藏祸心,阁中兵刃与剧毒皆可证其图谋不轨之心。为整肃宫中风气,本宫今日便受累处置,来人,上笞刑。”
“敢问贵妃娘娘,嫔妾何时藏过剧毒?”
王巽翘起右腿,伸了伸手。只见她旁边站着的致雯从袖口里拿出一包东西,扔在了倾依面前。
“罪证确凿,你还想抵赖?”
顾倾依怒目圆瞪,冷笑一声,说:“原来你的目的是这个?”
王巽起身整整衣襟,走到倾依面前。她弯下腰,用右手捏起倾依的下巴,说:“我的好妹妹,你怎么现在才醒悟呢?掌嘴吗?根本不够。本宫这些天受的怨气,又岂是你流两滴血就能平息的?不把你打残了,本宫这心着实难受呢!”
顾倾依迎上那狠厉的眼睛,带着她此生最毒的神情,说:“你最好把我打死,否则,我定叫你挫骨扬灰。”
王巽扬起右嘴角,将倾依的脸往旁边一甩,说:“你放心,本宫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说罢,她坐回石凳。看着太监搬着长凳和板子走过,她说,“致雯,去把屋里的那个糕点盒子拿出来。记得,不要糕点,只要盒子。”
“是。”致雯走入屋中。而倾依被那太监抬上了暗红色的长凳。
妙钏跪在地上看着,却是再也受不了王巽的狠毒,于是不管倾依的暗示,挣开了按着她的太监,用膝盖一点一点的快速移到倾依身旁,求着:“贵妃娘娘恕罪,贵妃娘娘息怒。求娘娘饶了充媛吧,奴婢求娘娘了。”妙钏不停地磕着,那咚咚的响声刺痛了倾依的心。她拉住妙钏,对她说:“不要求她,没用的。”
妙钏看着倾依红肿的脸和嘴角的血痕,泪如雨下。
王巽看着,心中万分憎恶,于是吩咐着:“把那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拉出承欢殿,乱棍打死。”
一句句声嘶竭力的求喊声过后,妙钏被拉出了承欢殿。而此时的致雯也拿着那糕点盒走了出来。
“就放到那长凳前吧。”她看着顾倾依一脸疑惑的样子,说:“顾倾依,你不是求死吗?本来是可以成全你的,只是本宫素来仁慈,给你一次活命的机会。等你什么时候把你下面的那盒子填满,本宫就放了你。”
顾倾依看看面下的盒子,又看看王巽,说:“如何填?”
那王巽叹气一声,矫揉造作的吮了一口茶,说:“当然是用你的血填了!就是从你嘴里吐出来的血。”那一笑,如万箭齐发,狠狠地插在倾依心口。
“王巽,到底是我低估了你。”
“呵。”她狠绝而笑,喊了一声:“打!”
那施行太监举起长板,犹豫片刻,转而放下,问:“贵妃娘娘,笞刑分背、臀、腿三处,不知道您要打哪处啊?”
王巽心中思考,豁然一笑,说:“当然是哪儿不轻易吐血就打哪儿啊!”
“是,奴才明白。”那太监举起长板,朝着倾依的腿部狠狠打去。只一下,那剧烈的疼痛涨红了她的整个脖项。
而王巽,端茶慢品,听着那一声声的板响,眉开眼笑。
三十板下去,致雯看得胆战心惊。瞧瞧顾倾依刷白的的脸色,又瞧瞧王巽那气定神闲的样子,小心翼翼的开了口:“娘娘,奴婢觉得差不多的了。万一真打死了,皇上那边不好交代啊?”
王巽冷笑,说:“皇上?若没有爹爹的支持,他坐的上这个位子吗?”
院子里,顾倾依紧紧攥着双拳,早已被指甲插进的手心淌满了红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