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乍雪,封三千里别愁,叹此生殊途两不归。
十步过后,他提缰回马,贪上一眼沉坠。街头雪花,纷扬而下。她执伞目送,赌这一场盛世烟花。
皑皑飞雪乱如画,他持枪跃马,踏碎赤色人墙。刀光剑戟,风留肃杀,驾血迹斑斑的战马嘶鸣而下。九重天宫,血染白纱,丢那七万将士换得兵临城下。
而她,刹雪颖舞,翩然飒沓。默听山河喑哑,醉卧两寸寒霜。银剑劈下,斩满树梅花。只求凯旋之日,能陪他度今世繁华。
五重石阶上,红雪垒砌。他拖着殷色长剑,一步一步踏进了暇居殿。驻足殿外,庭暄解下盔甲,扔下长剑,走进了内堂。
内堂里,南帝静静地躺在病榻上。
“皇上,广平王来了。”高慎贴在南帝耳畔,轻声说道。
南帝迟缓地睁开满布皱纹的双眼,然后虚弱无力的喊了声:“暄儿。”
庭暄跑向南帝,接住了他伸在半空的右手,跪于榻前。“父皇,儿臣在。”
南帝用力转动沉重的头,对着庭暄说,“暄儿,你记住。这坐拥天下的君王,断不能被女人左右。”他紧紧抓着庭暄的手,紧紧地抓着。“君心毋怜的道理,是祖辈用鲜血换来的。这南楚三百年的江山,决不能败在你的手里。”
“恩,儿臣知道。”庭暄双眼含泪,看着南帝痛苦不堪的样子,心中甚是难受。
南帝张着嘴,拼尽最后一口气,说:“高慎,杀。”
“什么?”庭暄一脸疑惑。
“杀。顾倾依,不能活!”
话音刚落,南帝吐血而亡。
哀悼许久后,庭暄看向高慎,喊了句:“拿剑来。”
高慎看着士兵拿着的沾满鲜血的长剑,恐而坐地。
庭暄拔出拿剑,架在高慎肩上,说:“高公公,一朝天子一朝臣。你接了遗诏,便只能去陪父皇了。”
高慎仰天大笑,“祸水红颜,国之不幸。皇上,老奴下来陪你了!”
鲜血溅地。
那送剑士兵小心询问:“王爷,太子庭旷该如何处置?”
“把他带过来。”
“是。”
片刻,庭旷畏手畏脚的迈进内堂,被那兵踹腿而跪,眼睛里尽是恐慌。
庭暄走到他面前,慢慢蹲下,用平静的语气说:“五哥,我知道你不想死。只要我接下来问的事情你如实交代,我便放了你。”
庭旷没敢抬头,低眼应道:“恩。”
“你是否于两个月前去过兖州?”
“没,没有。”
庭暄嘲而讽笑:“五哥,当真没有?”
“我在沅陵待得好好的,去兖州作甚?”
庭暄心中一松,笑而不语。
顾倾依,你当我如此好骗吗?
沅陵沈府,沈夷光于园中赏梅。琳儿碎步而来,附耳轻声:“夺下了。”
沈夷光颔眉冷笑,看着一地的白雪,说道:“下的这一场赤血,他到底是赔了自己。宫闱之内,人心难嗅。这南楚的江山,怕是要落没了。”
深夜,庭暄沐浴更衣,洗尽了满身血腥。腰间玉带为系,他便迫不及待地喊来了王元昭。
“快准备马。”
“马?”王元昭一脸疑惑,“这深更半夜的,您是要去哪儿?”
“朕要去兖州把倾依接回来。”他系好玉带,拿起长剑,往殿外走去。却被王元昭拦住,挡了去路。
“快到登基大典那天了,您不能去啊。”
他推开王元昭,一脸不情愿:“怎么不行!自从拿下皇位,朕都两个月没见过她了。夷姐早就接回宫了,倾依却还在兖州,所以一定要去。”
“皇上。”王元昭跪了下来。“您忘了与王哲将军的约定吗?深宫之中,从来就是爱而不得,忍字头上一把刀。这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话音已落,庭暄如大梦初醒,眉梢挂满哀愁。片刻,他放下手中长剑,说了句:“去把大典时准备宣读诏书拿来,朕要改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