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阳高照,一派祥和。而皇上所住的暇居殿却人来人往,形色匆忙。南帝躺在病床上,双眼垂闭,却尽力张开了嘴,说了一句话。只是那被气息声掩埋的话语,整宫上下仅高公公一人听见。
朝堂上,文武百官整衣端站,等候着皇上的到来。
侧门打开,出来的却是首领太监高公公。高慎挎着拂尘,一步一步地走上台阶,面朝百官,说了句:
“传皇上口谕,自即日起,令广平王监国,朝中一应大小皆由广平王亲理。”高慎看着台下一片诧然,于是喊了一句“退朝。”便离开了大殿。
皇上的意思,任谁都看得明白。这位熬不过今年冬天的帝皇,终于有了立储的打算。
退朝后,庭暄等在殿外。见勋王出来后,便走上前去。
“王叔。”
勋王与同行的王哲将军道了别,便拉着庭暄到了石阶下的一角。
“侄儿可是有什么事?容本王猜猜,可是与今日皇上命你监国有关。”
庭暄尴尬的笑了笑,说:“这个倒是没什么所谓。王叔,这个事情一两句话说不清楚,还是去你府里说吧?”
勋王心中琢磨。拍了拍庭暄的肩膀说:“好,就去本王府里。”
勋王府中,勋王端起新沏的茶,递给了庭暄。庭暄接过茶后,把它放在桌子上,焦急的看着勋王。
“王,王叔。”
勋王仔细品了品杯中的君山银针,随口而出了一句:“不急。”
“王叔,这件事真的对侄儿非常重要,我不能不急啊!”
勋王哈哈一笑,问道:“哦?这么重要?快说于本王听。”
庭暄看向屋外,发觉大门未掩。于是连忙迎上紧闭了房门。这一下,可使得勋王心中万分期待。
庭暄坐回那张离勋王最近的木椅上,略带含糊地问:“王叔,你可知道,倾依她在嫁我之前可有什么喜欢的人吗?”
话音刚落,勋王便锁住了眉头。片刻,强颜欢笑,“有啊。”
“谁?”庭暄身向前倾,左手紧紧抓在椅臂上。
勋王沉默不语,右眼微微一挤,装满了不悦。
“你呀。”
这一句,相当于定心丸般的暂时舒缓了庭暄紧张的内心,他带有轻松地笑了笑:“王叔你就别戏弄我了。到底有没有啊?”
“没有。”勋王表情严肃,看着面前脸色渐渐回转的庭暄,问:“怎么突然这样问?”
“哦,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庭暄端起茶杯,避而不答。
庭暄走后,勋王撕下了人皮面具,而木槿也从内堂出来,一声不吭地为许炎添满了茶盏。
许炎眉头微锁,说:“你去告诉顾倾依,让她把戏做全了。如果再有下一次,我不会帮她圆谎。”
接过茶盏,慢慢吮吸。
木槿看着被雾气隐藏的脸,若隐若现中,她分明看到了嘴角扬起的一抹轻松的笑意。
未时,庭暄步伐轻慢却又沉重的迈入弄玉堂的院门。他驻足门内,向院中望去。盛夏里,她独坐门槛,秀发未挽。暖阳下,那碎金般的日光在她脸上跳跃,亲吻她的唇角。微风轻拂,她闭上双眼,静在其中。
他定睛看去,那不染凡俗的脸孔上却贴尽了惆怅。那舒展的眉头飘出的分明是永隔泾渭的苦伤与无奈。
夜色垂幕,佳人散去。他重整心态,肃眼装欢,走进了内屋。
倾依看见庭暄推门而入,心里忽得一紧,打翻了妙钏递给她的茶杯,温烫的茶水洒在了她的衣襟。
“没事吧?”庭暄连忙跑去,夺过妙钏手中的手帕,一丝不苟地擦拭着。“怎么这么不小心,喝个水都能把自己烫到。”
“暄郎,你怎么来了?”
庭暄没有看她,继续低头擦拭,“整个广平王府都是我的地方,怎么你这里我倒是不能来了?”
话音未落,顾倾依猛然跪下。却不知这看似理所应当的动作已将他的怒火全部迸发。
庭暄冷笑,看着低头跪着的她,说:“顾倾依,我待你如何?”
“王爷待我关怀备至。”
“那你心中又是如何对我?”
“嫔妾对王爷尊敬如宾。”
庭暄抓住她的手,将她拉入怀中。
“顾倾依,在我面前,你真的要如此卑微吗?”
暖房之中,执手不语。
许久,他松开手,摔门而出。
“落花有情,流水知否?”
她站在原地,任那话语在屋中回响,一点一点缠绕她亏欠的内心。
“庭暄,你只当我生性凉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