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头摇头道:“不,我有一种感觉,这个异象不简单,只怕还要在林谦的天火焚原之上。”
王厚德皱眉道:“张老何以见得?”
张老头叹了口气道:“我也说不上来,只是种感觉罢了。”
风夕玦正担心地看着躺在他怀里昏迷不醒的秋鸾镜,他有点焦急地问苏柔道:“苏师姐,镜儿不会有事吧?”。
他已经问了三次了,在这段短暂的时间里。
苏柔无奈地说道:“都和你说了,不碍事的。你且宽心,过一会儿镜儿自然就会醒的。”
她看着两个相拥的少年,不知为何心中突然涌上一丝感动。两个还不知道未来如何,除了彼此便一无所有的小小人儿,竭尽自己所能地关爱珍惜着对方,这大概是这世上最美好的感情之一了吧。苏柔看着躺在风夕玦怀中,穿着破旧短褐的天真女孩儿,不知为何心中突然生出一点嫉妒。
风夕玦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有点开心地问道:“既然这样那我就放心了。等镜儿醒来后她是不是就会拥有灵力了?”在他心中,以为有了灵力就是修道者了,镜儿可以成为修道者,那该多好呀,至少以后她不用担心饿肚子了,想吃多少糖葫芦就可以吃多少,不用一串分着两天吃,她的病也有办法彻底治好了。他只是替着秋鸾镜高兴,却没有想过自己。
苏柔摇摇头道:“哪有那么容易的,这只是星力第一次引导魂魄之力接触八相命盘,要连续练习十多次,修炼者才可以不在道钧镜的帮助下自如地修炼灵力,到了这时候才算破了迷。说来也奇怪,等下一次观镜的时候就不会有异象了,观境者只有第一次观镜的时候道钧镜上才会出现异象,这也是现在修行界争论极多的一个问题。”
风夕玦恍然道:“哦。”不过他还是有些开心,以镜儿的表现应该可以考入招摇宗了。
那边张老头和林伯常,王厚德还在激烈讨论。
张老头道:“其实世间万物皆在五行之内,比如银鲤和白银湖便是水属,黄金巨门自然是金属。”
林伯常接着问道:“可是日与月该当何解?”
张老头沉吟道:“日,天地炽者也,可为火属,月,天地寒者也,可为水属。不过也不对啊,日与月皆为黑帝血肉所化,血肉之躯日久年深之下逐渐坚固成岩土,这样的话土属也说得通。”
苏柔在一旁听会儿,不由没好气地娇嗔道:“好啦,那么多人还等在那呢,张老你们三个要讨论也不是在这种时候吧。”
张老头恍然地一拍额头,呵呵笑道:“对对,还是苏丫头提醒,不然还不知道要讲到什么时候。对了,那女娃儿呢,现在好吗?”
苏柔用青葱般的手指一指,指着在风夕玦怀中睡着香甜地无知少女道:“那边呢,您老就放心吧,她可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张老头连忙走过去,看着熟睡中的少女稚嫩清美的脸庞,心中不由愈发欢喜,连唤了三声好。
风夕玦看着面前这老头儿的欢喜模样不明就里,心想这老头儿莫不是看上镜儿了吧,可是瞧他这一把年纪半截身子都入土了,那可是死也不成的。虽然心中警惕着,但面对前辈,风夕玦虽然怀中抱着秋鸾镜不方便,还是躬了躬身已示行礼。
张老头看着面前这个有礼貌的清秀少年,不由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口称赞道:“嗯,瞧你们这对兄妹俱是俊男美女,还真有夫妻相。”
苏柔听了不由莞尔,心想要让那个小妮子听见了只怕要欢喜的不行吧,于是她福至心灵地接了一句:“他们本就是夫妻哩。”做完了恶作剧的温婉少女心中有些罪恶感,不禁悄悄吐了吐舌头。
还没反应过来的张老头随口“唔”了一声,就转身走回去准备继续唱命,走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皱着花白的眉头喃喃自语道:“夫妻?”
镜考继续。
在风夕玦之前还有三个人,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风夕玦于是席地坐了下来,屈膝跪着,小心地将女孩子地头枕在自己的膝上,地上凉,他想了想又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女孩的身上,看接下来的人上去镜考。
接下来的几人虽然天赋也算不错,但没有第一次林晓琳的眼前一亮,更没有后来秋鸾镜的震撼人心,众人看着不由有点沉闷。
很快三人就观完了镜,轮到风夕玦。
风夕玦看着膝上正睡的恬静美好的女孩,不禁微微皱了皱眉,有些苦恼,自己起身后,她的头该枕在哪里?
这时候赵小风也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腆着脸道:“你就放心去吧,有我照顾着她呢,你就放心吧。”
风夕玦见了这混物,不禁翻了翻白眼,这话怎么怎么听怎么别扭呢。
这时候苏柔走过来,看着睡的没心没肺的秋鸾镜不由摇了摇头,对风夕玦道:“还是我来吧。”
风夕玦微笑道:“那就有劳苏师姐了。”
看着苏柔紧挨着自己屈膝跪坐下来,风夕玦才敢用双手小心地扶着秋鸾镜的小脑袋,将膝盖挪了出来,慢慢将位置让给了苏柔。换了个膝盖枕着的少女秀气的小眉毛轻轻皱着,长长的睫毛轻颤,小鼻子皱了皱,也不知道是不是味道不对。
风夕玦这才起身,向道钧镜前走去。
剩下的几个华服少年看着又是一个不知从哪里来的小子排在了自己前面,不由都望了过来,目光不善,若是方才那个少女也就算了,天赋大家都看在眼里,但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此时的风夕玦有些紧张,他不是因为被这么多不善的目光注视着,他只是有些担心自己。虽然他不懂修行,但也知道刚才秋鸾镜的表现应该是极好的,所以他担心自己的表现不好,但他并不是怕自己的天赋被认定及不上秋鸾镜,因此在众人的面前丢脸,他只是担心要是考不上招摇,就不能陪在镜儿的身边了。
张老头看着站在道钧镜前的清秀少年,凝神想了想,才自语道:“十一?那不是当年元守礼那小子的数字吗?苏丫头想干什么?”
此时的风夕玦站在宁静深邃如星空的道钧镜面前,静静等待着。所有人也都凝神屏息等待着。这时候的他们虽然脸上不以为然,但心中也不敢再小看十四号出来的人,之前那个女孩不正是活生生的例子?
时间逐渐流逝。
镜面上还是一片漆黑如夜,风夕玦依旧双眸清亮,神思清明。
风夕玦隐隐觉得不对,难道是自己的神经太过集中,以至神魂难以涣散入镜?于是他尝试着发起呆,脑子中尽量不去想东西。可是想要做到脑中无所思本就极难,这一来就牵去了更多精力,精神更加集中,风夕玦不由暗中叫苦。尝试良久,依然无法真正做到身心明净,这时候他突然想到莫不是已经进入开悟了吧,急忙抬头去看道钧镜,可镜面上依旧深晦如墨,空无一物。
这时候张老头看着镜前那个双目清亮有神的少年,终于感觉到了不对,皱眉道:“怎么这么久还没开悟?”其他人也感觉不对,人群中响起一阵窃窃私语声。
苏柔屈膝跪坐,素手轻抚着膝上女孩地头,看着镜前有点无措的风夕玦,温婉如水的目中闪过一丝忧色。赵小风也在一边担心地道:“哎呀,这小子平时看着不是挺厉害的么,可不要在这种时候出事呀。”
风夕玦努力地睁大眼睛,想要从道钧镜上看到点什么,哪怕只是一点烛光也是好的,至少还有一线光明,可这般努力注定是徒劳的,镜面上依然是漆黑一片。
人群中有人发出几声笑声,当然不是善意鼓励的笑,是刺耳的讥笑。然后笑的人越来越多,笑的声音也越来越大,大多是和他一样来自十四号的考生。他们当然有理由笑,在他们眼中他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可以得到苟生的关照,凭什么可以和秋鸾镜这般可爱聪慧的女孩子这么亲密无间,又凭什么可以与苏柔这样仙子般的人走的如此近,不过就是长得好看了点,一个小白脸而已。
张老头皱了皱眉头,轻咳了一声,可是笑声还是不止。林伯常上前一步,冷冷哼了一声,殿内的温度顿时好像下降了几分,众人胸口一闷,一口气喘不上来,笑声戛然而止,不由相顾骇然失色。林伯常目中透出一丝鄙夷道:“一群不懂规矩的东西。”
风夕玦没有理会这些,他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道钧镜,想要看出些什么来。就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漆黑的镜面突然仿佛墨汁一般翻滚起来,然后从中裂开一道缝,一只眼睛慢慢睁开,诡异的熔金般竖瞳中透出无尽的疯狂与冰冷,风夕玦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邪恶的眼睛。
这真的是人的眼睛吗?紧接着他的耳畔就响起一阵肆意疯狂的笑声,好像一道道惊雷般在脑海中炸响,他脑子一痛,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晕过去之前,他好像隐约听见一个声音说道:“你终于来了。”
张老看着晕死过去的风夕玦,再看看从来没有变化过依然空无一物的道钧镜面,眼中流露出一丝同情和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