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局,接我们到这里是否有新的计划?”白歌直切主题。
“哈哈哈,年轻人就是太容易冲动。可还记得从太行山平衡村取回的羊皮古卷?它应该是一张星图,只是文字过于复杂,所有蓝茉莉工程的专家均束手无策。只要能破解这个文符,线索就不会中断。”谭局说起的那本古卷,正是白歌亲眼看着蓝太爷跳进洞坑前丢在水面上的。
白歌深深陷入沉思之中,那“丙申年秋”这个线索又意为着什么?难道它就是“收割者”出现的时间?为什么自己的女朋友邓雨也用了这个时间点,难道“收割者”和死去的灵魂息息相关。白歌越想疑点越多,零散的线索像一堆乱麻,越是心急,就越找不到头绪。“破解何谈容易,蓝茉莉工程数百位专家夜以继日也没有破解蓝茉莉符号的奥秘,眼下就算知道那羊皮古卷是一张星图,可信息量太过复杂,几乎没有任何参考。”
谭局扯开披在身上上的衣服,从身后拿出一叠文件。“那也未必,这是当年鲁中天、王玉英的调查档案,其中鲁中天已破解部分该明文的文字含义,王玉英则更上一层,几乎将已知的文明字符悉数破解,可惜当年红洞基地将其列为精神病患者,对这些信息并未在意。”鲁岩急忙拿过档案夹,看着父亲、母亲年轻时的照片,忍不住湿润了眼眶。
“也就是说,线索应该在王玉英身上”谭局补充道。
白歌略显无措,对于突然提起的鲁岩母亲,也不知如何是好。
鲁岩微微仰起额头,努力将眼泪憋了回去。“谭局,母亲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并没有!”谭局下意识伸手在口袋里翻找烟包,却什么也没有找到。
“那线索从何谈起?”
“鲁飞瑶!”谭局斩钉截铁,没有任何遮遮掩掩。
“你说的是我失踪多年的姐姐?”鲁岩连连摇头,不敢相信刚刚听到的那个名字。
“是的,可还记得当年鲁飞瑶走失前留下一张字条……”
鲁岩连连点头,我还清楚的记得,那张略有褶皱的纸条上写着:有人给我打开了一扇门,我只好为你们关上这扇窗,我走了!妈妈也同意我的选择,离开这个山洞,去到一个全新的世界!——鲁飞瑶1972年7月13日。
“如果没有猜错,你的姐姐从母亲王玉英那里拿到了译本!”谭局眼神开始变得锐利。
“你是如何知道的?难道有鲁飞瑶的消息?”鲁岩对世界上留下的最后一个亲人充满期待。
“从蓝茉莉共进会知道的。”谭局每说一句话都让眼前三人大吃一惊。“如果我掌握的信息没有差错,鲁飞瑶就在共进会。”
不知不觉,太阳已斜向升出许多,阳光开始变得刺眼,站在寺庙门口的一行人,身影被斜向拉的很长,一直消失在山门里。
“阿弥陀佛!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底本无一物,何处染尘埃。凡尘之事,切莫落尘于心。”住持双手合十。“四位施主快去厢房休息吧!”
苏心赶忙扯着鲁岩袖子,硬生生拽进山门里。白歌如释重负,生怕再看到鲁岩受到什么刺激。
山顶的寺庙倒也清净,除了呼啸而过的山风,与偶然入耳的虫鸣,竟也没有半丝多余的杂音。白歌一行人不知不觉酣睡一天有余,直到第二天下午黄昏,白歌才隐隐睁开眼睛,从又长、又美的睡梦中醒了过来。
吼!哈~!窗外飘来一阵整齐的口号声。
白歌推开木门,院中十来个僧人手持棍棒舞的铿锵有力。一龙法师站在队伍里指导每一个动作的细节。
“白歌,你醒了!”苏心从隔壁走了过来。“看你们两个睡的那么香,一直都没有打扰。”
“这个难道是武僧?我一直以为少林武僧是影视剧里骗人的。”白歌用手指着前方,目光呆滞。
“谁说他们是少林武僧了。今天早上我就问过一龙法师了,这些都是他的徒弟,跟着他强身健体的。也没有什么武术流派。”苏心从脚下的水盆里提起一件洗好的衣裳,用手使劲拧干,悬挂在院子里的木桩上。
“阿弥陀佛,施主既然醒了,便可去后堂用膳。”一龙站在几米外的地方对着白歌说。
“大师,您所教的这套棍法,实战效果如何?”白歌走上前去,从一位沙弥手中接过棍棒,放在手里掂量。
“呵呵呵,只为强身健体。”
白歌侧目斜视一眼法师道:“我瞧你这寺里没有多少香火,却还有这么多沙弥,看来都是上山和你学拳脚的。”
法师并没有回答,只是双手合十,微微弯腰。身后的沙弥倒是趁机偷懒,三三两两坐在地上,有说有笑。
白歌不知从哪学来的坏招式,冲着法师脑门就是一个闷棍,光溜溜的脑门上顿时发出咚的一声。
“白歌,你疯了!”苏心赶忙上前,一把夺过还在震颤的木棍。
一龙法师的身体仍然微微弯曲,只是顺着脸颊滴落几滴眼泪。
白歌一下子慌了神!说好的少林棍法呢?说好的隐士高手呢?怎么一棍下去,就泪流满面了。“对不起,对不起,大师……我只是想试一下您高深莫测的棍法,没想到你完全没有躲开的意思。十分抱歉……“白歌连忙鞠躬。
身后的沙弥突然围了上来,只不过,各个都是喜笑颜开,看到泪流满面的一龙法师,笑的直不起腰。
“阿弥陀佛,我不生气!”一龙强忍着疼痛与内心窜上来的怒火。
“哈哈哈,白歌,你恐怕是第一个给一龙当头一棒的人!”谭局从院门走进来,边笑边说。
“抱歉,对不起,十分不好意思!”白歌一个劲的道歉。
“一龙年轻的时候可是连续斩获五届世界自由搏击冠军,在国内实战派武术派系里边可谓巅峰之座。要不是他早已了却凡尘,恐怕接下来这一棒定叫你灰飞烟灭……”
一龙法师强忍着疼痛抬起头,两行眼泪挂在脸上,嘴角却微微上扬,勉强摆出一副笑眯眯的样子。“白施主,这一棍发力不是很均匀,有兴趣可跟我多学个一招三式。”
“我学!我学!我学!”林边圆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屋里跳了出来。“棍法这个东西,和高尔夫异曲同工,没准经过一龙法师的魔鬼训练,还能打个环球大师赛也不说定。”
佛门本该是个清净的地方,突然多出了几位访客,就一下子喧闹了许多。一龙曾经问鼎世界冠军,却在最人生巅峰的时候急流勇退,其间不知夹杂着多少悲欢离合。星云寺是一个不怎么出名的小寺庙,一龙是这里的创始人,花尽了前半生积攒下来的财富,将这里装扮的碧瓦朱甍。这也许是一个人最真实的回归。
安逸的日子总是过的很快,谭剑士一方面差人调查共进会的线索,一方面躲在星云寺里休养生息。不知是缘分所致,还是谭局的刻意安排,被白歌“当头棒喝”的一龙则与三人非常投缘,白日里研习棍法、搏击,夜里就坐在禅房憨聊直至深夜,如此往复,不知已过月余。
林边圆习得一身好棍法,从此脱离了只会“老鹰棒法”的尴尬境地,平日里就连吃饭也总是捧着一根木棒,掂在手里左右晃荡。苏心本就没有太多欲望,只是山里的时间太过充实,就随着几人一起学个一招半式,日后也好在危机关头派上用场。鲁岩本就特工出身,搏击基础扎实,再碰到一龙这个世界顶级导师,自然进步飞快,武艺更进一筹。唯独白歌,也不知是怎么了,手里拿着木棒,就像举着一根烧火棍,怎么也舞不出一龙想要的效果。
“哎!完了,估计我对武术这个东西是没有什么天分了。”白歌把木棒扔在一旁,坐在石阶上再也不愿意起身练习。
“哈哈哈,没想到也有老白做不来的事情,这要是让下宇知道了,保准笑死你。”边圆一个马步,将木棍抵在白歌面前。
“少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拿着这根棒子就手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敲一龙那一棒。”
“不要给自己找借口了,我看你就是没天分,你瞧我这一套棍法用的,真实行云流水啊!”边圆话音刚落,就武起一套棍法,四周的落叶被气流卷起。
“不练了!”白歌一脚踢开丢在面前的木棍,走出寺门。
苏心第一次见到如此心烦意乱、没有耐心的白歌,也悄悄跟了出去。
白歌走到山尖那村金色佛像旁,几十米高的塑金雕刻庄重而威严,每每映着斜阳,都会泛出一种让人屏气凝神的安详。白歌就坐在佛像下的石阶上。
“最近心情不好吗?”苏心悄悄问道。
“也不知道下宇怎么样了?还有被共进会劫持的子琪……”白歌忧心忡忡。
“下宇在医院有陈教授照料,不会有事的。只是子琪……”苏心也莫名的担忧起来。
“你说,‘收割者’的事情是真的吗?难道我们人类文明发展了几万年就为了坐以待毙?”白歌话锋一转,眼睛看着南边天际上的半轮残月,在夕阳映衬下隐隐发红好似燃烧。
“我一直相信这么一句话:存在即合理!”苏心并知不道怎么回答出白歌满意的结果,或许,他也不想得到一个结果。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坐在佛像下边,话题并没有太多,大多数时间都沉寂在默默无言中。夕阳西下,头顶的天空只留下一轮残月与无穷无尽的星星点点。星云寺每到夜晚,仰视苍穹便能看到一湾天河横挂中央,幻彩的星云好似瀑布之水倾泻九天而下。
两人相互依偎,却丝毫不觉得山风微凉……
“白歌……白歌……”由天际传来一阵浑厚的声音。
“谁?”白歌慢慢站起来,轻轻将苏心靠在石台上。
“我是谁并不重要,我知道你是谁才重要!”那声音没有方向,好像飘荡在寰宇之间。
白歌仰视那尊佛像,它高大到站在下边只能看到一根脚趾头。
“你此时此刻充满了矛盾,你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白歌连连后退,想要看清是不是眼前这尊巨大的佛像开口说话了。“我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找到这个世界的真相!”
“你还没有学会用‘心’去看这个世界,眼前的一切只不过是事物留在现世的一片幻象。”
白歌一直后退到能够看清整座佛像为止,金色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用‘心’?”
“用‘心’去感受、去理解,甚至去控制。你才会接近事物真实的一面。”
“你说的心是指冥想吗?”白歌冲着佛像喊道,好似默认了那个声音就是由那里发出。
“是跨越时间、空间的意念,学会用‘心’去理解世界……”那声音似乎开始变得悠长。
“时间?空间?”白歌完全领会不到其中的真谛。
“先从一件小事开始,学会用‘心’……”声音变得越来越微弱,直至消失在头顶那片星河里。
白歌猛然点了一下头,额头磕在石阶上,睁开眼,才发觉东方天地相连的地方挤出一道金光,太阳露出小小的一个角。山风随着眼光扑面而来,暖洋洋的洒在身上,一群早起的鸟儿四处跳跃,尽享清晨带来的收货。
“白歌,我们怎么在这里睡着了?”苏心微微睁开眼睛,脑袋枕在白歌怀里。
“我昨晚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到眼前这尊佛像竟开口说话了,他要我用‘心’去看世界。”白歌还沉浸在那个神奇的梦境里。
“用心?”苏心直起身子。“你是该对身边的人多用用心!”苏心睡眼惺忪转身离开,头也不回的走进寺庙。
白歌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原地,夜晚听到的那番话一遍遍重复在脑海里。白歌捡起地上的一段树枝,扯去了枝叶,留下光秃秃一根杆子。
两眼紧闭,双手合十紧紧夹在手里,用意念跨越时间、空间的限制,去感受!去理解!去控制!白歌脑海里回忆起一龙教授的一招一式,而现实里,夹在手里的树枝竟幻化出几道虚影,同时舞出不同的招式。地上的尘土随着幻影飘扬而起,落叶也被舞出的力道带起到半空中。然而,白歌却闭着眼睛,并没有看到自己悄然掌握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