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已有月余,谭局的身体恢复的八九不离十,离开了轮椅在院子里来回踱步。不知从哪里搞来一盒香烟,又悄然抽出一支,咬在嘴里。
一龙法师从正殿走出来,恰好看到正要伸进香炉点燃香烟的谭局,呵斥一声“无礼!”
“哈哈哈,干嘛突然那么大声,吓我一跳!”谭局只是稍微回缩了一下手臂,并没有打算放弃的意思。
“佛门净地,不可放肆!”一龙一脸严肃。
“前些年还没上山的时候,你烟瘾可比我还大,要不要来一只?”谭局说完就伸手要去拿。
一声叹息,一龙有些无奈,平日里看似严苛的谭局,熟络起来也让人头疼。“听说今日你们就要下山了?”
谭局将烟怼进香炉里,直到燃起火苗,才抽出来放在嘴里用力吸了几口。“找到一些共进会的线索,而且这几个小伙子被你调教的还不错,多多少少学了些手段。再和共进会交起手来,也不至于吃亏。”
一龙右手猛然拍在光秃秃的脑门上“哎!那个白歌资质实在太差,关照最多、教导最多,却学习最慢。身体好像先天失衡,一根木棒都拿不稳。”
“尺有所长,寸有所短。白歌那个小子恐怕只有观察力和分析能力还可以,协调性不是一般的差,哦!还有情商……”谭局很陶醉,养病的这一个月里,除了散出去的特工,可能最惦记的就是吸上一口香烟。
“你所说的世界末日千真万确?”一龙话锋一转。
“什么世界末日?我说的是收割者,只不过来收割我们的文明。”谭局若有所思,也许他的内心也并不清楚未来的世界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
一龙一声叹息“我以为自己早已放下红尘,可真到要做个了断的时候,却仍旧恋恋不舍,开始惦记阔别已久的家人……”
深秋的海都天气总是变化无常,刚刚还是晴空万里,转眼就从南向天空飘来一朵乌云。
白歌、苏心、林边圆三人有说有笑,从寺门外走进来。也许是在这佛门清净之地呆的久了,才看到刚刚恢复些许状态的谭局,就立刻询问起下山的时日。
一龙连忙插嘴说道:“考核通过方可下山!”
“什么?”三人几乎一口同声。
“考核教于你们的那套棍法。打得赢我的三位徒弟,就算你们完成修行。打不赢就继续留在山上修行。”
谭局耸了耸肩,好似再说:我也无能为力。
“第一场:林边圆对战弘静!”一龙突然宣布,没有留下一丝辩解余地。
话音刚落,弘静好似出栏猛兽,稳抓棍棒冲了过来。林边圆毫无准备,被当头几棒吓得东躲西藏。完全没有了往日训练时的威风。
“我说一龙大师,要是考核棍法,至少也得给我一根棍棒吧?难道让我赤手空拳吗?”林边圆狼狈之极。
“接住!”一龙从一旁的木架上抽出一根棍棒,丢了过去。
“这位大师可不可以不要追的这么紧啊,我都没有时间做准备姿势了!”林边圆全然一副初学者的样子,临战即乱阵脚,慌忙竟不知从何开始。
“棍法的要诀就是:横扫一片!要用出棍的威风。”一龙对着林边圆喊道。“上步挑棍!”
林边圆跟着一龙的口令,完成一个标准动作。弘静直刺过来的长棍,竟被突然挑开。
“弓步拉棍”、“弹腿云棍”一龙目不转睛,连连喊出两个招式。
只见林边圆终于站稳脚跟,翻过身来跨出一个弓步,将木棍斜上横扫,竟不偏不倚的打中弘静的小腿。
弘静吃疼,稍稍向后退却两步。
“嘿!大师,这招式不赖啊!实战效果很明显。”林边圆稍有分神,就被弘静举棍追打三个回合,突然又深陷被动。
“用心回想我教于你的招式,身体随心而动!”一龙不再指点,合十双手静静观战。
林边圆闭了闭眼睛,使出的招式逐渐流畅起来。弘静左面横扫而来,却被胖子弓步持棍压了下去,还没等稳住前倾的身体,就被边圆推出几米。
弘静自觉力道不如眼前的胖子,竟改用刺、戳、耙,找到空隙,招招毙命。
“老白,这家伙是想要我的命啊!”边圆忽然慌了神,原本流畅的动作,又走了形。
弘静震脚,戳出棍杖,直点脑壳。
林边圆倒也不顾什么章法,侧身一躲,木棍擦臂而过。左手提棍一头,甩圆了胳膊轮了过去。强劲的力道几乎快要甩飞出去,空气被木棍划过,留下一阵呼啸。
“老~鹰~~棍法!”这一棒恰恰打在弘静左肋骨上,整个身体都被强劲的力道击中,腾空翻阅两周撞在花坛上才停了下来。
“阿弥陀佛!胜负已分。”一龙命人将弘静抬了下去。
白歌被这突如其来的反转惊的合不拢嘴。“胖子,你这老鹰棍法是哪招哪式,竟会有这么大的力道。”
林边圆自恃胜了一局,正笑的合不拢嘴。“胖爷爷自创的高尔夫棍法,最高境界,老鹰棍!”
一空眉头一皱,侧目看着白歌。
“他说的是老赢球啦!就是一杆进洞。”
“算你活学活用,姑且及格。第二场:苏心对战弘觉。”
弘觉是一龙所有土地里边年龄最小的一个,从体格判断,大约还不到十岁,但棍法却并不见得比其它师兄差。
“啊哈哈~住持法师,我女孩子啦,就不要打打杀杀的。”苏心边说边退。
“要想下山,必过这关!”一龙大喊一声“弘觉,切莫手下留情,上!”
话音刚落,弘觉手握比自己还要长出许多的棍杖横劈过来,吊在胸前的赤木佛珠随势晃荡。
苏心蹲下躲过横劈一棒,勉强接过一龙丢过来的棍杖。
“姐姐!”弘觉背对着一龙,悄悄叫了苏心一声。对着她挤眉弄眼。苏心意会,这才敢站起身来,举起棍棒,有模有样的挥舞几下。
“哎呀!”弘觉被当头打下来的一帮敲中脑门,顿时倒在地上。
一龙叹息一声“小鬼头,才多大点就懂得怜香惜玉。此场苏心胜!”
白歌、边圆站在一旁,下巴都快掉在地上,看着苏心久久说不出话来。
“最后一场,白歌对战弘尘。”一龙转身丢过一只棍棒。
“师傅,大师兄下山未归。”沙弥在身后答道。
“那就弘业!”
“师傅,二师兄随大师兄一起下山去了!”
一龙回头看了一眼,好似要从矮子里边挑将军。“你们几个棍法都不精进,如何是好?”
白歌心中窃喜,连忙说道“那就还让弘觉小法师关照于我。”
“想得美!”每每提起武术,一龙禅心全无,满心都是争强好胜。“我亲自来!”说罢,便褪去袈裟,手握木棒站在院中央。
白歌差点丢掉手里的木棍,好似晴天比例,让白歌脑袋一片空白。
谭局站在正殿门口的台阶上,鲁岩也从房间走出来,边圆、苏心不觉替他捏了一把冷汗。平日修炼最无长进,如今却要面对最强的对手,白歌心慌不已。
“阿弥陀佛!”一龙合手行李,一股杀气迎面袭来。
一龙步伐变化无常,从院落中央移到白歌面前仅仅用了七步,每一步都快到看不清停顿。猛然一棍敲在白歌后背。
“这样可不行,还好我收回力道,不然找一招你就败下阵来。”一龙收棍夹在两手之间。
白歌最不服输,被如此一说,心中倒也燃起一团怒火。举起棍横批而来。
一龙反手一挑,双手转握两侧,连续击打白歌两肋,最后一股屯力,将其顶了出去。
白歌倒地,两肋一阵钻心的疼痛。
又是三招,打的白歌毫无还手之力。
“哎,毫无悬念啊!”林边圆全然顾不上白歌的安危。
天空中的雨云渐渐变的浓密,阴沉沉遮蔽了阳光。一阵大风,竟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原本站在院落里的沙弥都退回到屋檐下。院子里只有鼻青脸肿的白歌,和不肯罢休的一龙。就连谭局也心生怜悯,略带忧伤的看着一个武痴、一个桀骜不驯。
小雨落在两人身上,打湿了衣服,水滴顺着脸颊一直低落在地上。
白歌不明白眼前这个一龙为什么不肯罢休,明明自己已经败下阵来,却还不肯收手。而白歌,也是从来都没有服过软的硬茬。
“在我星云寺修行几十天,竟还是这般模样,出门不要说是我一龙的徒弟。”
白歌怒由心中起,提起木棒一阵狂敲,其间却看不出任何章法。
“白歌,用心啊,好好回忆这些天所学到的。”苏心在一旁干着急。
“用心?”白歌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
一龙见到痴痴发呆的对手,并没有咄咄逼人,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
白歌想起了那晚在佛像下边发生的事情,回忆起那段关于打开“心”眼的描述。白歌调整状态,躯体笔直站立,双手合十放在胸前,棍杖自然搭在胳膊之间。
“用心去感知万物,用心去支配万物。”白歌的每一个毛孔都能感觉到雨水敲打在身上,每一个方位都变得异常清晰,甚至连墙外一群蚂蚁,都能够清晰感知到。
马步平抡棍、跳步劈棍、弓步戳棍、踢腿撩棍、扑身甩棍白歌一连使出五个烂熟于心的招式。
五招悉数打在一龙身上,竟没有半点还手之力,被强劲的力道摔在地上。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他们惊讶于白歌的招式,而不是被击倒在地的一龙法师。
淅沥沥的小雨弥漫在空气里,白歌那一招分明幻化出五个不同的身影,存在于五个不同的空间位置,每一个都将棍棒狠狠打在一龙身上,每一棒都将空气里的雨水扫出一道痕迹。
咳咳咳~!一龙倒在水泊里,竟咳出一口鲜血。身后的弟子赶忙跑出来,将其扶起。
白歌傻傻的站在雨地里,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是觉得自己将所有学到的招式按照那晚学到的“心”法回忆了一遍,气势正胜的一龙却瞬间被击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