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人手持农具四处寻找,村子变得热火朝天,老老少少开门开窗,有些站在门外看热闹,有些推开窗子伸长了脑袋东张西望。
白歌躲在花坛后边,静静观察了一阵子。原本只是想偷偷溜进村来救出苏心,没想到却摊上这场人命官司。白歌一边琢磨一边观察着村长的一举一动。
村长在院子里不停踱步,焦躁的活像热锅上的蚂蚁。蓝小六从大门口跑进来,手里举着火把。“村长,村里都找遍了,没有找到,乡亲们往周边农田湖边搜去了。不过章老头的死,恐怕……”
村长打断小六“怕什么!他还能插翅膀飞出去不成。找到他先问个清楚。”
白歌躲在花坛深处,身子藏在一片黑漆漆的树影里。听到村长的话,白歌毫不犹豫的站起身,把双手举过头顶,一步一步缓慢挪了出来。
“蓝村长,我在这里,我出来只是想向您说明,那个死掉的人可和我没有半点关系。我偷摸进村只是想接回被你们扣押的苏心。”白歌走出花坛,嗫声嗫语的对着两人说。
“咦!你个龟孙,藏在村长的院子里。还狡猾的很!”小六向前走了几步,把火把举到白歌面前,仔仔细细辨识了一番。
村长急忙发问“你什么时候偷摸进村的?几个人?还有谁?”
白歌生怕洗不清杀人犯的嫌疑,赶忙回答“我一个人,大约两小时前偷摸进村长庭院,眼看要开门救出苏心,小六就跑进来说村里死人了。就是这样,我除了守在西厢房外,别的地方都没去过,更不会杀人。”
村长长长嘘出一口气“一个人进来就好,那也就只能委屈你也住下来吧。”说完,让小六通知村子里参与搜捕的人回家休息,只是再三嘱咐要加强两条进出村道路的戒备。
村长将白歌关在另一间空房里,房门、窗户比先前西厢房的牢固很多,几次试图撞击都毫无效果。白歌突然冷静下来:我不能逃走啊,村长他们并没有怀疑我是杀人凶手,如果这个时候逃走,肯定洗脱不了干系,那岂不麻烦。想到这,白歌放下心里的不安,走到一旁的床榻上,静静地躺下。
清晨一席阳光照在白歌身上,强烈的光线照的粉尘无处遁形,星星点点的飞舞在空气里。白歌隐隐约约听见一阵吵杂,微微睁开眼睛,晃了晃脑袋,使劲将身体从床榻上撑起来。自从白歌偷偷跑进村子,下宇和林边圆就轮流值守在营地,直到天亮也没等到白歌回来,便笃定是村长发现并一并将人拘留。这一早陈教授、下宇、林边圆三人一起来到村长家门口,与村民争辩起来。
“你们水磨坪村还有没有王法,竟然扣留我们两位专家,当心我打电话报警!”下宇对着越来越多的村民,掏出手机在面前比划。
林边圆瞅了一眼,悄悄挪到下宇身边,把脑袋凑到耳边上“兄弟,您看仔细了,自打我们进了太行山,手机这玩意什么时候有过信号。”
陈教授不为所动,直挺挺的站在村长院房门口,右手不断的敲扣院门。
咯吱!木门开了……
村长披着一件粗布蓝色上衣,一步跨出门坎。
陈教授的气场丝毫没有减弱,站在门口岿然不动,两人四目相对,中间仅隔着十几公分。
“你们大清早在这里闹什么!从哪里来,就快回那里去吧。”村长挥挥手,示意让村民散开。
“请放了我的学生!”陈教授字正腔圆,声音雄厚。
“这里没有你的学生,那个叫苏心的和昨晚偷偷溜进村的白歌都是一命偿一命,必须留在我们村!”村长也将声音提高了几度。
“什么叫一命偿一命?不要找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陈教授皱起眉头。
村长似乎再也没有心情与其争论,只是低着头摆摆手,让周围几个年轻人送他们出去,便转过身关了门,再也没有丝毫动静。
三人被壮汉一路推出谷口,壮汉死死地守在哪里,生怕三人又偷偷折返,跑回村子。
白歌被关在屋子里,只能通过耳朵去辨识屋外发生的一切。隐隐约约,听到村长那句“一命偿一命”内心只有无尽的失落。每每想到被村民们错认为是杀人犯,白歌心头一阵冰凉。
“不对,如果村长误认为我是杀人偿命,那苏心总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而且自从我们进了这个村子,发生这么些怪事又如何解释。”白歌心头一紧,忽然想起到氐、心、毕三宿的事情。“难道这个村子怪就怪在这里……”
不知不觉又是一天,除了按时送来的饭菜饮水,始终都未曾见过其他人。天色又黑了下来,自从经历了一个又一个恐怖的夜晚,白歌开始对黑暗有种说不出的惧怕。窗外,零零散散的听见一些村民日常交谈,偶尔又传来几声狗吠,除了这些,安静的听不到任何声响。回想起住在海都的日子,习惯了每晚车来车去的嗡嗡声,校园操场的喧闹声,以及那楼道时不时传来的叫喊声。然而此时此刻,一切都安静的让白歌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
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不知过了多久,突然,那个奇怪的声音再次划破长空,极端安静环境下声音尖锐的让人脑壳发胀。
咯咯咯……
又是那种极度细长、又极度哀鸣的叫声,好似一次撕裂心肺的哀嚎。这种声音,自带三分恐怖、七分肃穆,让人听了不觉的止住思绪,跟随着叫声四下漂浮。
当啷!
不知附近哪里出了事,传出一阵打翻碎裂声。随之而来的便是一个妇人的哭诉,户外又变得吵杂起来。
咚咚咚!“村长,开门。不好了,隔壁家蓝叔摔死了!”
白歌在房里听得真真切切,心想:什么?又死一个人。以往两次出行考察即使再可怕,但至少看得见、摸得着。可这次……
村长掌了灯,急匆匆的走出去“一定是白天那几个外乡人又回来捣乱了,真是一群鳖孙。”
白歌有些搞不明白,为什么村里接连发生命案,而且所有的线索都和他们几个的出现息息相关。
今晚的动静很大,从声音来判断,似乎整个村都被发动起来了。不一会,两个壮汉打开关押白歌的房门,把他带了出去。同行的还有苏心,这是两天内白歌第一次看到她。
“苏心,没事吧。他们有没有伤害你?”
“没有,他们把我关在屋子里,我只是有些害怕。”苏心面色憔悴。
两人被推推搡搡带到村中央的广场上,几乎所有的村民都聚集到这里。村长站在一块方形石头上,村民围在四周。白歌、苏心一直被带到人群的最中央,分别绑在两根木柱上。
“老白、苏心,你俩没事啊!”
白歌赶忙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在另一边陈教授、下宇、林边圆也同样被绑在木桩上。
“你们怎么也溜进来了,我终于明白这个村有什么问题的……”白歌刚要说出来,一个壮汉飞来一拳,狠狠地砸在肚子上,疼的白歌几乎喘不过气来。
“你们几个安静点!”壮汉走到林边圆身旁,用拳头比划了几下。
“把人抬上来。”村长朝着人群后方喊了一声。
队伍自然散开一个豁口,从后边抬进来三具尸体,分别放到石台前边,村长看着昔日朝夕相处的村民,默然的摇了摇头。“他们三个成了替罪羊,替这五个外乡人远赴黄泉。各位,今天就正式在这里……”
“臭老头,你凭什么说我们杀了他们,你拿出证据啊。没有证据就想害死我们,有胆你就松开绳子,我跟你拼了。”林边圆打断了村长的话,使劲挣扎。
“堵了他的嘴!”村长用手指着边圆。
“我们平衡村自古繁荣,但是却不知何故中此恶咒,600年了,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的人都活在极度恐惧之中。600年间,村里没有多过一口人,也没有少过一口人。这就是平衡村,一个不知被什么力量主宰并且高度平衡的村落。这里有一个人降生,就必定有一个人死亡。有一个人加入,就必定有一个人要永远的离开。苏心,你的到来是为了弥补前天自然衰老死亡的名额。白歌,你的闯入打破了村里的平衡,让章老头死于非命。另外三人,你们白天不顾劝阻,执意要留在本村,导致眼前这三位村民横死家中。请问,你们对此作行为是否要承担责任?”村长一度哽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白歌默默低下了头,尽管自己已经猜到了七成,但是村民的死仍让他有些自责与内疚。
“先人们说,我们村有一个宝贝。什么样的宝贝?就是水磨坪村生死簿!这是一种掌管生死的载体,只要刻上水磨坪村的烙印,你的生死将永远掌握在它的手里。从今天起,你们五个正式成为水磨坪村的村民,姓名将正式被记载在这本生死簿上。”村长把一本泛黄的线装羊皮书递到老者手里。
那人翻开书本,一边念出名字,一边手捏毛笔熟练的写出五个人名:苏心、白歌、陈齐东、夏下宇、林边圆。写罢,合上书本,把生死簿递还村长。五人的命运全部浓缩在这本生死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