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跟着村长走进一间两进小院,越过门厅眼前是一面雕花灰砖墙,墙下放着一个四四方方的石槽,槽里续满水,四周长满青苔。几人跨过一个高高的木门坎,走进内院,中庭摆放着四张圆桌,几位妇人正将做好的饭菜摆放到桌面上。
“你们几个远道而来,这是村里特地准备的酒菜,来!入座,入座……”
漫长的山路将陈教授折磨的够呛,好不容易从疲劳中缓过神来,看到村民盛情难却,便走上前去,准备坐在主客的位置。
村长连忙挡在他面前“这个主客的位置还是留给女娃娃吧。”
苏心有些难为情,被村长用胳膊挡进了主客的位置,白嫩的脸蛋悄悄映出几抹红。“村长,我一定要坐在这里吗?多不好意思。”
“没有什么不好意思,大家都是自己人,村里人也都盼着你来呢。”村长拎起桌上的水壶,倾斜着身子给苏心倒满了茶水。
白歌、下宇、边圆互相看了一眼,自从进了水磨坪村,总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怪异,每个人的每句话、每个动作似乎都隐藏着秘密。陈教授闷闷不乐,无论是在海都还是在医学院,他早已习惯了受人尊敬的生活,突然在这里受到冷落,心情难免有些低落。
“白歌,你们每次户外实践是如何选择目的地的?”陈教授坐在饭桌前,有些不自在,便努力转移注意力,与白歌攀谈起来。
白歌少许犹豫,并没有打算把二十八飞星术说出来“下宇研究了大量的史料、文献,通过历史上零散记录的信息推敲出来的。”
下宇噗的一口,差点把杯中的茶水吐出来,连忙放下水杯,狠狠地瞪了白歌一眼。“嘿嘿,史料里边有写,水磨坪村自古通商,文化兼容并蓄,保留着多地的风俗习惯。我们一致认为有研究价值,是不是胖子?”
边圆坐在那正巧有些无聊“我只惦记着什么时候可以开饭啊!不过话说回来,你们看村长是不是看上苏心了,要留下来当小媳妇啊。”
此番言语恰好勾起了白歌的忧虑,自打进村,村长和村民对苏心热情有加,但对其他四人却爱搭不理。白歌顺势瞅了一眼,村长不停的和苏心攀谈,还将各种菜品夹到苏心碟碗中,旁边几桌的村民也时不时跑来敬酒,整场迎宾宴,已然成了苏心的个人接风会,所有人、事、物都围着她转圈圈。
饭后,白歌扯着苏心的袖子,把她从人堆里拉出来,走到一边说“这些村民怎么回事?为什么唯独欢迎你一个人,却视我们于不见。”
“我也不知道,不过说真的,我还蛮享受这种感觉的。估计平日回家老爸老妈对我也就是这样了。搞得我都有一种荣归故里的错觉。”苏心悄然消除戒备,似乎沉浸在这个家庭氛围中。
“刚刚胖子开玩笑,说村长想留你当小媳妇,毕竟村子在这深山沟里,碰见个小媳妇也实属难得。”白歌从来都是一个不善于表达情感的人,明明是处于关心,却总不能直白的说出口。
“你们放心吧,村长只当我是客人,而且还是蛮尊重的。对了,刚刚聊天,有个大姐无意中说这里是平衡村,不知道和水磨坪村有什么关系。”苏心话语刚落,便又被几个村民叫过去,三三两两攀谈起来。
白歌走到下宇、边圆、陈教授那里,四人孤零零的坐在角落里,连聊天都提不起兴致。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边圆已经打起瞌睡,四人懒洋洋的坐在院子里。
村长走到人群中间,摆了摆手“好了,好了。让这闺女休息休息吧,赶了一上午山路,肯定累了。我给你安排了客房,在这间院落的西厢房,还准备了日常用品,快回去休息休息吧。”
苏心也不知道自个和这些村民聊了多久,只感觉到身体发虚、喉咙发干,正想找个借口去休息一下。“蓝村长,太谢谢您了,您安排的这么周到,我们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哈哈哈,应该的。你这几天都住在西厢房里,有问题随时吆喝一声。”村长说完,便要转身离开。
“蓝村长,请稍等。我住在西厢房,可是另外四个朋友安排住哪里呢?”苏心指了指坐在庭院里晒太阳、打瞌睡的四人。
“哦,他们回去!从哪来,回哪去!不能留在这个村。”村长表情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收回脚步,转身走到四人面前。
“你们四个,趁着天色还早,启程返回吧。我们村向来不留外乡人!”
白歌猛然一下从困顿中惊醒,没想到蓝村长竟然会用这么直接的方式下逐客令,更没想到同样是来自外界的苏心,为什么能够如此顺利的融入到他们的生活中。“蓝村长,我们只是想借宿一晚,随便您安排在哪里都可以。”
“没有,没有!一间房都没有。让你们离开就赶紧离开,我们村从来不收留外人,执意要留,小心一会门口那几个青年用铁叉插你。”村长语气更加恶略,不仅没了先前的亲和,就连基本的话语都已经懒得说全。
天空中太阳已然西斜,四周的山风灌向谷底,阴凉的冷风吹得人汗毛直立。眼前的这一幕,让白歌、下宇、林边圆不禁想起了雷鸣村的所见所闻,同样是村长勒令逐客,同样是夜晚就要降临的灾难,同样是未知世界带来的极大威胁。
“村长,不让我们住总该给个理由吧。是你们村夜晚电闪雷鸣还是湖水倒灌啊?”下宇语气里满是不高兴。
村长并没有作出任何解释,只是对着门口的几个青年点了点头,便带着苏心走掉了。
几个青年将四人团团围住,只留一个出口,他们打算用这种方式强行把四人赶出村去。苏心不愿和同伴分开,要求与四人一同离开,村长却绝口不提,只是安排另外几个妇人将苏心锁进厢房。
苏心的好梦终于到头了,村长突然发难,让她深深感觉到被囚禁起来的恐惧与不安。每每想起白歌说的那些关于村长纳妾的话,全身都觉得不自在。一个人被关在房间里,蜷缩在角落,想起中午每个人脸上洋溢着的笑脸,不禁觉得心里发毛。这是一个有故事的地方,也是一个把内心想法深藏起来的险恶的地方。如今,留下苏心一个人,等待她的还不知是什么。
一行人被几个年轻力状的村民逼出村去,沿着来时的路一直走到看不见村落的任何建筑的地方。村民转身离开前,还不忘恐吓四人一番,生怕他们在调头跑回村里。
“你们三个在向前走一段距离,找个平坦的地方把帐篷支起来,今晚就在村外露营。我瞧瞧溜回去把苏心救出来,绝对不能把她一个人丢在那。”白歌把背包里日常用到的东西全部倒了出来,从林边圆的背包里掏出铁铲放了进去,又找了几节麻绳,希望能够在危机关头派上用场。
“老白,我陪你去吧。真要干起来,我这小膀子论起来,还顶个鼓风机呢。”林边圆磨拳搽掌,想要同白歌一同返回村庄。
“你们都别跟来,刚刚没听他们说吗?谁要是敢私自跑回村里,他们见一个就扎死一个。根据我的经验,既然我们能够找到这个地方,那么这个所谓的水磨坪村就一定有它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我之身前往,一是把苏心救出来,二是顺便打探虚实。”白歌收拾好背包,别过三人,取小道溜进了村。
天色渐晚,白歌躲在早垛后边,远远看到几个村民值守在不远处的空地上。西山里的晚霞映衬着山谷中的一村一湖,显得格外通透。这一幕,再也无法与白天看到的世外桃源般的景象联系起来。只见村民三三两两拿着刀叉四处巡逻守备,白天看到的滨湖宅邸此时此刻就像一个个城垛,垛与垛之间站着永不松懈的士兵。
白歌在草垛中潜伏了许久,直到守在村子各个角落的村民越来越少。伺机出动,悄悄混进了村子。蹑手蹑脚,每走一步都要把所有角度、每个方向的人、事、物观察的一清二楚才肯挪步。
水族是石灵、水灵,雷鸣村是超自然放电,那么这个所谓的水磨坪村究竟会隐藏着什么玄机呢?白歌在内心深处盘算了无数次,始终也无法猜透,因为这里一点超自然的反常现象都没有。
转瞬间,白歌就溜到村长大院前,绕到屋后,找到一个相对比较隐蔽的位置,越墙翻了进去。白天详细观察了院子结构及各个房间的基本特征,很快就抹黑走到西厢房窗前,白歌静静的趴在门窗上。正要开门进去,不远处一只公鸡发出一声极其悲惨的哀鸣。
咯咯咯……
连续三声,那种声色绝不同于普通公鸡打鸣,叫声中夹杂着一种极强的的感染力,让人听到之后不由得心神分离,叫声内充满了悲凉与哀伤,好似要为所有生灵献上一首最后的践行曲。东边天空中乌黑的云朵映衬着寂寥,一只鸡以极其诡异的方式对着天空哀嚎黑暗的降临。
白歌稳了稳神,努力克制自己的思想不再分神,将双手搭在西厢房的门上,那种渗人的鸡鸣声又从另一个方向传来。
白歌停下,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耳朵上,想让自己听的更清楚一些:这倒霉叫声,简直比乌鸦还晦气。还有,刚刚那声是同一只叫的吗?白歌默默盘算着。
忽然,四面八方同时响起了无数种语调的打鸣声,这些声音有着同一种悲凉的风格。白歌脑袋一片空白,四周奇怪的鸡鸣声恐怖之极,放佛整个村庄都以其特有的方式警告外人赶快离开。
白歌试图打开房门,救出苏心并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可正当鼓足力道准备撞开房门的时候,忽听墙外人声鼎沸,有人一边跑一边喊:“不好了,湖边章家院出事了,章老头死了!”
那人径直跑到村长屋前,使劲拍打村长院门。
白歌只好躲在厢房一侧的后花坛里,静静等候这场风波过去。
村长慌忙走出正屋,身上只披一件外套,神色匆匆的打开院门“章老头死了?”
“是的村长,二麻子本来想去他家借点灯油,可是刚一进屋,就看见章老头倒在地上断了气。你快去看看吧……”那人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描述。
“看什么看!这样死掉的根本没得救。看来今天下午那四个外乡人有一个没有出村。去!点齐村里青壮年,分头搜寻,挖地三尺也要把那个人给我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