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是成立超自然感官研究所之后第三次户外实践,经历前两次的出生入死,白歌谨慎了许多。在这次出行申请书中,除了依旧自动隐去的二十八飞星术,其详细阐述了此行的目的、实验内容、调查科目及时间安排。
“你们不知道自己捅了多大娄子吗?你让我如何批准你们的考察计划。你们四个,还在被国安局限制行动自由!”陈教授义愤填膺,愤怒的火苗从双瞳一直燃烧到眉毛,整个脸都被憋得通红。
“陈教授,你说的我们都明白!可是,灾难已经发生,我们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让我们放手一搏,说不定还能够找到灾变的真相。”下宇补充说。
“真相?你们觉得什么是真相。我倒是觉得就是因为你们四个,研究些乱七八糟的课题,超自然现象固然有应用价值,可是采取不当的方式会触发某种机制。如果生物电磁场异常就是自然界某种修复机制呢?现在,真相就是你们回寝室好好呆着,国安局已经向上级安全部门汇报相关情况,很快就会有结论。这段时间,省省心!”陈教授摘下眼镜,丢在桌子上,左手捂着脑门仰靠在椅子上。
苏心从未见过陈教授这个样子,平日在做研究课题时,无论碰到再难解决的问题,他都会淡然处之。苏心走到下宇旁边,轻轻扯了扯衣角,又拍了一下白歌,朝门口撇了撇嘴。
四人走出办公室,来到那片草坪,就地坐在那里。
嗡嗡……
白歌手机震动起来。
“喂,我白歌,您哪位?”
“我是海都国安局谭剑,从陈教授那得知你们要申请外出考察,我这边批准了!你们去校分局办个外出手续即可。”
“可……陈教授强烈反对此课题继续外出考察。”白歌心里依旧不踏实。
“我和你们的陈教授已经达成一致!这点你可放心。”
“谭局,能冒昧问一句吗?您是怎么说服我们教授的?”白歌语气明显亲和很多。
电话里传来一阵爽朗浑厚的笑声“哈哈哈,做了这么多年安全工作,坚信一个道理:越危险就越接近真相!”
白歌听到这句话,就像久别重逢的知己,心中的沉重随即消散,紧锁的眉头豁然舒展。挂了电话,白歌所有的心情早已写在脸上。“明日出发!我的三位战友。”
时间是世界上最公平的东西,它没有贫富、美丑、善恶之分,用同样的尺度衡量着每个人的分分秒秒。自从白歌、下宇、边圆拿到那份体检诊断报告,他们的时间就被无情的打了个对折。坐了一天火车,四人在太行山外一个偏僻的小镇下了车,由此开始,便要转乘汽车,向着山脉深处进发。
苏心一路上都没有合眼,在经历了水族的神秘、雷鸣村的生死之后,摆在她面前的这座大山,仿佛也被一种不祥的云雾笼罩着。仔细想来,自从白歌译注出《虎雀玄龙》,逐渐掌握了二十八飞星术之后,每每遇到天文异象,地上的某个角落都会有些可怕的人与事被发觉。这种感觉,就像明明知道这部电影是恐怖片,所有人还都趋之若鹜,尽管可能被吓的睁不开眼。
下了汽车,已是一个极其偏僻的乡镇,天色逐渐转暗,一行人找了家旅馆安顿下来,打算明日一早,开始用双腿征服眼前这片陡峭的山区。
“咦,身份证、身份证拿出来。”旅馆的老板拖着标准的河南腔。
“你们四个也是海都的啊,这两天来了好几波。”老板娘一边抄下身份证号,一边指着身份证地址说。
“什么?还有来自海都的。”下宇抵不住好奇心,多问了一句。
“是啊,就住三楼,和你们一层。”
老板娘话音刚落,就从楼梯上传出一阵密集的脚步声,带头走下来的竟然是陈教授。“白歌、苏心,你们四个和我们一起出去吃个饭。”
四人十分惊讶,眼睛瞪得溜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陈教授,你怎么来了?”苏心连忙问道。
“因为这次考察是公差,虽然批准了,但我也还是要一同参加的。另外我还带来了两个助手。”陈教授身后的两个人,正是在做灵魂实验时,跟在他后边的两个人。
白歌走上前去,把陈教授拉到门外,轻声轻语的说:“陈教授,不是我们不愿带,您的两位助手没有签过保密协议,也不再谭局控制之列,你让他们参加这次绝密行动,不怕泄密么?”
陈教授听完,好像也觉得有道理就随便找了个理由支开二位助理。第二天一早,五人便步行进山了。
太行山蜿蜒曲折,许多山谷断层并没有路,前人就硬生生从悬崖当中挖出一条路,五人走在山洞连成的山路上。
陈教授毕竟有些年龄,爬山时间久了,难免落在后边。靠着崖壁大口喘着粗气,从背包中拿出一瓶水,拧开美美的喝了几大口,额头上渗出一粒粒汗珠。
苏心看到教授体力不支,走回脱下教授的背包,拿在自己手上“陈教授,我陪你休息一会。这个背包蛮重的,我年轻体力好,帮您拿着。”
话还没说完,刚从教授背上脱下来的背包被下宇一把抢走了“这种活怎么好意思让女神来干,负重爬山,我最在行。”
五人一边走,一边休息,大约过了五、六个小时,终于在一处转弯处看到前方隐隐约约升起几缕炊烟。
他们绕过一道垭口,眼前是一个深深的山谷,山谷中间宽敞而平坦,绿油油的矮草布满了谷底,左边的石壁像是被一把利斧竖直劈下,断面十分整齐,就连鸟儿似乎也无法站立。右边石壁可以清晰看到不同形态的几种岩层,它们以极其夸张的弯度扭曲着,石壁有几处风化脱落,露出参差不齐的石崖。石壁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空洞,洞并不深,一眼就能看到内部洞壁上的岩层。洞底一汪湖水,倒映着半幅山洞,拼凑起来的画面,好像一个巨大的眼睛。
远远望去,湖水周边修了几排房子,三三两两矗立在水岸边。正午的太阳正好照亮了整个山谷,周围果树上挂满了山果,绿油油的草地映着蓝天白云,让人放佛置身世外桃源。
“你们看,远处是不是站着很多村民?”林边圆指着前边说。
四人顺着林边圆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村庄与外界相连的那条路上,稀稀疏疏站了几排人,好像一直站在那候着什么似的。
五人加快了脚步,远处那些人越来越近,直到能够基本辨识衣着、样貌。
有几个村民甩开步子,冲着五个人跑了过来。
“喂!外乡人,欢迎你们啊,全村的老少爷们在村口已经恭候多时了。”那人一边跑一边喊。
苏心心里一紧,忽然觉得后背发凉“白歌,他们怎么知道我们要来。”
白歌也被眼前这般状况搅得摸不着头脑,哪怕在来时路上,想象过多少遍此行将会遇到的风险,也万万没有想到,他们的出现竟然早已在村民的意料之中。
“胖子、下宇你们保护好苏心和陈教授,我去看看怎么回事?”说完,白歌就大步向前走了几十步,将另外四人留在身后。
“外乡人,你们可算是来了?村里人等了你们一上午,有些老人体力不支都快撑不住了。快快,进村里坐,进村里坐。”那人跑到白歌面前,握着白歌的右手,随意寒暄着。可眼睛却一个劲向白歌身后的几个人看。那种眼神,好像就是再说:煮熟的鸭子到嘴边了,可千万别跑了。
“我们这叫水磨坪村,因为岩壁洞下边的那滩湖水远远望去就像一个石墨盘。我们这的村民可朴实了,特别期待有人能早点来!”随同跑过来的一个小伙子,指了指石崖和下边的那汪水说。
白歌交谈一会,见村民除了早已知道他们要来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就招呼四人一起进村了。
“这是俺们的村长,姓蓝,名竹。村里大小事务都听他的。”小伙子介绍站在人群最中央的那个瘦瘦的、皮肤黝黑的中年人。
“外乡人,欢迎。呦!尤其欢迎这位女娃娃,哈哈哈。”村长看到苏心,笑的都合不拢嘴。
“这是俺们村的大寿星,今年已经一百出头了,据父辈们说,打他们记事起,他就在这里当村长了。现在他老人家年龄大了,身体疲乏,每天都是昏昏沉沉的,目前就专心修养身体,今天刚好拉出来晒晒太阳。”小伙子走到椅子旁,介绍这位百岁老人。
白歌仔细端详了一番,这位老人虽说精神萎靡不振,但体格却十分健朗,丝毫看不出已超百岁的年龄,只有那双深深的黑眼窝,让人内心骨子里感觉到一股沉暮之气。
“其他的都是我们村的老老少少,一共111人,还差一位……”小伙子正说到兴奋处,被村长猛咳几声打断了。
“蓝小六,你把祖爷送回屋里去吧,让他老人家好好休息。”村长摆了摆手,让那位名叫蓝小六的小伙子回去了。
“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本村的情况:这是水磨坪村,自古是联系中原与关中地区的通商要道,村子也是在往来商人最鼎盛的时候建起来的,这里祖上几乎家家都是富商,所以每家每户并不缺田宅。我们村大多数都姓蓝,是跟着商队移居到这里的。但是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这条商路逐渐没落,往来的商人越来越少,我们也只好过上了男耕女织的田园生活。”村长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津津有味的介绍着村里的基本情况。
“蓝村长,村里有发生过什么怪事吗?”下宇突然打断村长冗长的描述。
四周突然显得异常安静,似乎连一只虫鸟的叫声都消失了。
村长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看了看下宇,又侧目悄悄瞅了苏心一眼,说“有!当然有。”
白歌心跳突然加速,雷鸣村党村长躺进棺材的画面还历历在目,他不知道接下来要从这位村长嘴里说出什么恐怖的事来。
村长故意拉长了语气,瞪圆眼睛,指着后边的山洞说“这个村最怪的就是后边这个山洞。”
林边圆有些耐不住性子“你快说吧,没被吓死,先被你给急死了!”
村长笑了三声,打起精神“那个山洞,是村里用来躲避匪寇的,易守难攻。你说奇怪不奇怪!哈哈哈……”
身后的村民一阵笑声,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讨论着。
“切!我们堂堂科学研究所,跑来研究你们藏兵洞。”林边圆刚刚有些小波澜的心脏一下子恢复平静,语气中充满了不屑。
白歌锐利的眼神飞速划过每一个人,想要尽可能的搜集一些信息。在他心里,二十八飞星术所记载的天文异象不会有错,这已经被再三印证,那么眼前对应氐、心、毕三个星宿得到的这个方位一定不会有错,其中一定隐藏着某些玄机。
“进村都是客,几位客人请到寒舍一座,我们特地准备了一些薄酒。”村长站起身,邀请五人前往自家宅院。
白歌紧跟在村长后边,每走过一处宅邸白歌都十分细致的观察环境。这里像是一个被时间遗忘的地方,所有建筑都保留着明清时期最原始的气息。能从每一栋建筑的雕花、砖铺、题词上读出,历史上这里的商路竟然如此繁华。大大小小的二十二栋建筑,组成了这个明清古村落,每一片砖仿佛都在向路人讲述一段故事。如果不是时而出现的红色大标语,白歌一定以为自个深陷错乱时空之中。
“计划生育模范村”、“少生优生幸福一生”……下宇轻声读出刷在墙上的大红字。
村长指着其中一幅标语说“宁肯血流成河,不曾超生一个!这句话是80年代村里的红色信条,每个人都要以此为戒。当然,我们村也因此是远近闻名的‘计划生育村’,从来没有破坏过计生指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