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是四人最听不得的字眼,更何况这个字竟然从一个村干部口中愣生生的蹦出来。
此时白歌的内心惶恐不安与极度好奇相交织,既想知道这个村究竟要发生什么让人如此恐惧的大事,又被这种坚壁清野式的待客之道搅得后背发凉。
眼看太阳就要下山了,天际线仅留下一缕残阳。
苏心有些焦虑,眉头紧锁,左手一个劲的揉搓着右手,语气中夹杂些许颤栗“白歌,我们是先回镇里吧?你看这家家户户大门紧锁,室外又空无一物,如果这个村真像谣传中的那么邪乎,在外边露营岂不是太危险了。”
“老白,要我说这村子八成有问题,你看那村民一个个萎靡不振,脸上似乎都写满了晦气,索性先找个安全的地方住一宿再说。”林边圆警觉的四下打量,生怕又有什么突发情况。
下宇看了白歌一眼“我建议这样,苏心和胖子你们先撤,我和白歌把环境测试仪找个地方支开,调试好就来找你们。”说完,便要动手去打开设备箱。
白歌点了点头,同意了这样的分工方式,但苏心、林边圆两人执意要留下来帮助下宇一起将设备调试好。
一阵阴风吹过,这种风绝不同于先前的那种自然风,吹得白歌汗毛直立。太阳已经完全掉进地平线里,四周的光线伴随着心跳一下一下变黑。白歌悄悄走到一间土坯屋子旁,同样是木门紧闭,透过一扇木窗,隐隐约约能够看到两个老人相互扶持在厅堂倒腾这什么。白歌贴在窗外的土墙上,侧着脸悄悄观察屋内的一举一动。户外的光线越来越暗,几乎看不清两个老人在黑漆漆的屋子里做什么,他们没有言语,只有朝夕相处磨练出来的默契,相互配合着。
轰隆!沉雷像猛烈的山崩似的隆隆滚动,斜向穿过整个天空。
白歌也被这一声雷炸吓得一怔,贴在墙上一动不动。屋子里一阵急促的挪动声,行动的频率比先前加快了许多。
“老头子!快进去,外边已经炸雷了。”老太婆轻声催促。
“要进了,要进了!可是我的扳指不知道掉哪去了,我摸不到。”
“死老头子,我看你就是不想活了!”说完,屋内一个火点由无到有,由小到大,逐渐照亮了整个厅堂。
白歌侧眼贴在窗外,透过木窗边缘的缝隙看的真切。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太半个身子坐在棺材里,只露出一个脑袋,右手扒在棺材沿上,手里挑着一盏油灯。忽明忽暗的火光恰从正脸下方照射到老太太脸上,黑白交错的光影投射出一张毫无生气的面庞显得格外吓人。
“找到了!嘻嘻,找到了!”老头俯身捡起了地上的扳指,赶忙套在拇指上,嘴里还时不时发出咯咯的笑,然后起身爬进了另一口黑色的棺材,手脚并用把盖子合上了。
一旁的老太太,左手伸出棺材,就在扭转油灯的开关一瞬间,目光却直勾勾的盯在白歌的窗子上,那双充满未知与恐怖的眼睛,泛着幽幽白光,没有半点血色。短暂的几秒钟,白歌却像是被狠狠地钉在墙上,那双眼睛传递出的是比死亡更加恐怖的信息,也许这种眼神又会跟着他一辈子,在黑暗中、在睡梦中、在一个人的时候。
油灯熄灭了,白歌听见一阵合棺板的声音,自此,整个房子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像一座墓穴。
天色已然黑了下来,四周的云层变得厚重浓密,像是一张巨大的饺子皮,要把这个村子当做馅包起来。风呼呼的从四周灌进来,飕飕的阴风和先前一样,吹得人头皮发麻。
白歌绕着村子走了一圈,周边四四方方的土坯房像一座座坟墓,整个村寂静黑暗的像个巨大的坟场。
“老白,你还有心情瞎转悠,眼看就要下大雨了?帮忙把设备收拾好,咱赶紧撤!”林边圆气喘吁吁,像一个陀螺不停的转。
“走不了了!我们出不去!”白歌一屁股坐在铝壳的设备箱上。
“你瞎说什么呢?谁还能把你绑在这不成。”下宇有些不高兴。
“这个村子就是一座大坟场,每个人早当自己死了!”白歌目光呆滞。
话音刚落,一道闪光如一条火蛇冲破了黑暗,在天空划开一条裂口,接着一声霹雳震得地动山摇。
苏心最害怕雷电,躲在村长家门前。下宇和林边圆一起把组合好的环境监测仪抬到门前50米左右的空地上去。
轰隆、轰隆!一声又一声。就像有一双巨大的铁球在天上滚动,撵的天地都在震动。
沉雷冲击出乌云的重重包围,像爆炸似的响着,从西北方向滚动过来,一道蓝色的闪电劈将而下,打在前面不足百米的空地上。
下宇、林边圆二人,刚将设备安放到位置,一道闪电劈将在不远处,二人瞬间吓倒瘫坐在地上,久久缓不过神来。
苏心被眼前的景象吓得抱头蜷缩在门前台阶上,失声哭出声来。
白歌猛然起身,迈足了步子冲向苏心,将到的时候,使足力气,倾斜上身,左臂提在胸前,狠狠地撞在木门板上。
啪!木门被撞开了。
白歌站在门口,扶起蜷缩在一旁的苏心,冲着门口大声呼喊着:“下宇、边圆,你们快进来!什么都别管,快跑进来躲躲!”
两人连滚带爬,用平生再也没有出现过的速度冲进了土屋。身后几道闪电啪啪劈将在土地上,焦土随即冒出一阵白烟。
两人大口喘气,额头上的汗珠一粒一粒滴在砖石地上。
“我说白歌!上次的石灵是阴阴森森要命,这次的雷电可是够犀利啊,招招劈人脑门啊。”下宇对此有些始料未及。
“好厉害的雷鸣村!这里多层空间的交叠不像水族那么温和,似乎是一种强烈的碰撞,空间之间的不平衡引起巨大的能量干扰,你们仔细看,这里只打雷闪电,不下雨。而且,雷电的颜色是蓝色的,和平时强对流天气的白色雷电截然不同!”白歌平复好心情,将脑海琐碎的信息整合在一起,仔细分析每一个独特的现象。
室外电闪雷鸣,苏心深陷恐惧,如果是鬼鬼神神,虽说有些邪性,但不至于精神崩溃,而对于这样的雷电,可能已经触及她内心深处最深层次的恐惧。
下宇走到门口,将木门关好,用一旁的桌子死死地抵住木门。
“胖子,你分量大。去坐到桌子上,压压门。”下宇调侃着林边圆。
林边圆自打飞奔进屋,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喘着大气,好不容易把肺里的几口气捣腾顺了“我说……几位,这是村长家吧?村长人呢?我明明看到他进来以后,把我们关在门外的,他跑哪去了?”
下宇被林边圆这么一说,斗嘴的兴致荡然无存,一下子紧张起来。“就这么大间房子,难不成还长翅膀飞了。”
“不好!我记得刚刚老白说过,这里就是一个大坟场,每个人都死了!”林边圆说出来的同时,觉得自个汗毛都一根一根立起来了。
“难道我们真撞邪了!大白天碰到那么多鬼!”下宇眼睛瞪得溜圆。
“你们都别瞎猜了,苏心都被吓到了!况且,我也没说这里每个人都死了,我只是说每个人都当自己已经死了!你们要找村长,去敲敲堂前那口棺材,他老人家正躺在里边睡大觉呢!”白歌把苏心扶坐在椅子上,在她身上批了一件外套。
“这是什么习俗?有床不睡,睡棺材里!”边圆有些愤懑,走到棺材边使劲拍了两下。
棺材里一片死寂,没有半点回音。
“得!村长装死,不待见我们。那就让他一个人睡里边吧。”林边圆走回一旁座位。
夜空像伐倒的林子一样劈啪乱响,雷声轰鸣,声响越来越大,频率越来越高。
白歌走到窗边,推开一道缝,只见外边漆黑得天空乌云密布,先前平铺的云层此时竟像是一个巨大的漏斗,黑云滚滚围着中心旋转着,四周不断闪耀着蓝色的电光。此时的雷鸣村,就像白歌曾经在科技馆看到的静电发射球,雷鸣村就是那个球心,四周蓝色的电光不断击打下来。
“这要是被雷电劈一下还得了!外边简直就是发怒版的万伏皮卡丘啊!”下宇站在窗子另一侧凝望着窗外这幅景象。
平日生活里,任凭见过再大的疾风暴雨,也不曾有眼前电闪雷鸣来的恐怖,漏斗状的浓密乌云像是要把整个天空拉扯下来,不断劈将下来的闪电犹如天地之间一张巨大的触手,摸到哪里,那就就冒出一阵火花。
刹那间,那耀眼的闪电带着蓝光急骤驰过,不偏不倚的击中户外的几台设备上,咔嚓的雷声随之轰鸣,劈的机器火花四溅,震得人心收紧,撼的大地摇动。
“这下遭了!监测信息全没了。”下宇望着那堆被闪电击中的设备说。
“这么密集的闪电,那堆电子设备放在开阔空地上,被劈中的概率简直就是百分之二百。”白歌好似已有心理准备“相比那堆机器,更担心我们的安危。其实,自打进了这个村,我一直有很多疑问没有想明白。比如,为什么每个家里都要根据实际人口数准备棺材?”
白歌内心非常明白,这一定和雷鸣村奇异的放电环境有关,不然没有哪一个风俗是让人每天晚上在棺材里睡觉过日子的。白歌低头默默祈愿:希望不会有什么更离谱的情况发生。
室外的雷电没有丝毫减弱的趋势,忽然,正好在头顶的上方,发出一声可怕的、震耳欲聋的霹雳,天空仿佛碎裂,四人不自觉的蜷起身子,屏住呼吸,等着头顶的碎片落到他们身上。然而,那道蓝色的闪电竟然鬼斧神工般的穿过屋顶,劈在屋子右边墙壁的铜镜上。一阵电花四溅,蓝色的电流嘶嘶盘绕着铜镜,旁边的木架噼啪作响。
四人还没缓过神来,又一道闪电劈将下来,打在林边圆扔在一旁的工兵铲上,小铁铲被巨大的能量击飞起来,旋转几圈落在原地,冒出缕缕白烟。
白歌脑子里一片空白,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样的闪电竟能透过屋顶、穿透土墙,此时他们四个人就像待宰羔羊,没有半点回天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