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平稳的降落在跑道上,窗外细雨蒙蒙,一行人按照原计划到达目的地。出了机场,搭上赶往王都水族自治县的末班车,一路上并没有想象中的好走,颠簸蜿蜒的山路,让短短不到三百公里的路程,消耗九个小时在路上。
四人并排而坐,林边圆靠着下宇的肩膀呼呼大睡,下宇脑袋东倒西歪,随着汽车的摇摆左右晃动。苏心坐在白歌身旁,耳朵里塞着正在播放音乐的耳机。白歌没有丝毫睡意,静静的看着窗外,远处的山峰连绵不绝,近处光秃秃的山谷只剩下陡峭的石壁。
苏心摘下耳机,侧目看着白歌“为什么是王都水族自治县?我们来找什么?”
“水族崇尚万物有灵,他们认为万事外物都有灵的支配,生活中处处有鬼神,每一个事物都值得敬畏。这和我们第三阶段实验不谋而合,也许在这个古老的民族中,我们能够找到一些关于灵、关于空间的说法。”白歌翻了翻手中的资料,将涉及水族的部分递到苏心手上。
“这些资料我看过了,下宇给了我一份备份。那我们该如何找到线索呢?”
“去找石灵!相传在水族的历史里,有一处能够产蛋的石崖,他是水族文化的重要转折点,有许多未解之谜,这就是我们的突破点。”
苏心翻开资料,一直盯着那张石蛋的照片,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
车子一路颠簸,终于在凌晨1点的时候到达王都县,一行四人在车站附近安顿好,休息一夜。
王都县是南部山城里一个水族自治县,历史鼎盛时期水族人口占到一多半,只是近年来随着经济的发展,许多水族人进了城,进来的外地人也多了,水族的生活氛围才慢慢淡化。在这个不大的县城中,偶尔可以看到一些象形符号,据说那是失传已久的水书,也只有一些族里的长老才能看懂个别简单的字符。在水族文化的演变中,水成了其最重要的精神信仰,在千神万鬼中,水灵永远是虔诚信仰者膜拜的核心。
第二天一早,一行人换上户外行头,跟随着当地熟悉情况的村民出发了。顺着县城一路向西,穿过两座山,越过三道河谷,顺着两人宽的山间小路蹒跚大半天,来到了一个水族村寨。带队的村民指了指村子后边的山谷,说“那就是产蛋崖,我就不过去了,这里的水族比较保守,你们自己去吧。”村民收了带路费,原路返回了。
“胜利在望啊!这次简直是徐霞客徒步之旅嘛。”下宇望着前方开阔的视野,舒展了胳膊。
“这天气都快热死人了。我要去山谷里凉快凉快,没准还有清澈的山涧水,好好冲个凉。”林边圆负重前行,身体的宽度占到路面的一多半,原本就笨重的身体加上负重更是寸步难行。
“我们绕行,不从村里走!刚刚带路人说这里的水族不是很友善,我们迂回到后山里去。”白歌敏锐而警觉,加快步伐,走到队伍的最前方。
不一会,四人便绕到村寨的后边,眼前就是那座山谷,阳光背向挡在山外,山谷里骤然阴凉下来。顺着中间的小路,四人一步一步向前移动着。两侧是西南地区典型的石山,石坑里土壤丰沛的地方长满了植被。每隔一段,石崖上就会出现一组抽象的水族象形文,单单从图片组合上,很难辨识其中的含义。
大约又向山谷里走了一个钟头,两面的山崖逐渐变宽,谷底的植被丰富起来。
“看!圆石疙瘩。”林边圆指着不远处的一片石堆喊道。
三人顺着林边圆指着的方向看过去,一个近乎垂直的山崖下边,无序的堆积着很多圆滚滚的石头。四人相继走近石堆,仔细端详。
二十多米高的悬崖,地质构成和之前来时的山路两侧的石质完全不同,这里的悬崖更像是一个由碎石沙堆积成的高坝,只是石沙中时不时露出几个圆滚滚的石头,有些只露出很小的一部分,有些则大部分在外边,眼看就被砂石壁吐出来。
“下宇,把尺子给我,我量一下这块圆石的周长。”苏心伸出右手,眼睛却一动不动的盯着那块石头。
“真神奇!悬崖会下蛋,这个故事要是讲好了,这里不就是个很不错的景区么。”下宇摸着嵌在石头里的蛋,自言自语道。
“快给我呀!”苏心不耐烦的转过头催促下宇。
四人围着石崖仔仔细细的观察、考究,谁都没注意到身后突然多了两个人,一个老人头上缠着一圈黑头巾,身上披着一个土黄色的马夹,腿上一条黑色的麻裤子,左手扶着扛在肩头的锄头,右手牵着一个小男孩,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在四人身后静静的看着。
“什么人?干嘛一声不响的站在我们后边!”林边圆抽出背包里的工兵铲。
白歌赶忙用手挡在胖子胸前,示意让他把铲子收回去。四人目不转睛的盯着老少两人,目光交汇,时间仿佛停顿了几秒。
“外族人,这是产蛋崖,是石灵的居所,你们赶快离开吧……免得生是非。”说完用手扯了扯孩子,准备顺着山路离开了。
白歌大步向前“老人家,这产蛋崖有什么说法?我们是大学生,来这里考察学习。”
深山里的村民,对大学生总是有一种莫名的欢喜,也许是盼着自己的孩子能够考上大学,来改变族人的命运。
“好好好,城里来的大学生。那我就给你讲讲:这是我们水族的一处圣地,据说这些石蛋主宰着水族人的生老病死,村里每死去一个长老,这里就会多一枚石蛋。但是,在几百年前,族里有个小伙子,一时不知中了什么魔邪,带着锄头挖开了山崖的一脚,结果触怒了石灵。从此,石灵每过一段时间就会震怒,不顾一切的取人性命,周边住着的水族莫名其妙的被石头夺去生命,后来越来越多的水族人搬出了这片圣地。千百年来,始终流传着一首脍炙人口的歌谣……”
老人家话音刚落,小孩子童声骤起,声音细长清脆,一字一音的唱出“蛋崖产,石灵哭,水族人,莫出门!”
老人拽停孩子“这些石蛋先后来了很多批科学家,却都无果而终。什么……恐龙蛋说、风化说、海底沉浸说都未能解释产蛋之谜,按照我们水族的观念,这就是石灵。70年代的时候,还有一批BJ来的专家,在后山发现了一批会跑的黑色石头,说是给石头做好记号,发现有些日行几百米。”老人指了指后山。
“会跑的石头?”苏心重复了一边,语气中尽是疑惑。
“我们也只是听父辈们提起过,也都没有亲眼看见。你们快回去吧……”老人说完,摆摆手,带着小孩顺着山路离开了。
“后山有会跑的石头?太不可思议了,无论如何我们也要去看看。”下宇总是对未知充满了好奇。
“也许这就是世界和世界之间的碰撞点……”白歌语气低沉。
“走吧,三位,去后山看看吧。我一女生都冲在最前边,你们不会怕了吧?”苏心拇指挂在双肩包的背带里,第一个向山谷深处走去。
“咕……噜……咚!”一声。
这声音从刚刚出发的队伍身后发出来,听得一行四人头皮发麻。白歌回头一看,从山崖石壁上吐出一枚石蛋,咚的一声落在地上的石堆里,石蛋碰撞的声音久久回荡在山谷里。
“老白,这是什么情况,石崖跟我们告别呢!”下宇战战兢兢的向后退了几步。
“刚刚那老头说什么来着,是不是‘蛋崖产,石灵哭,水族人,莫出门’。”林边圆把民谣重复了一边。
滚动的石蛋静止下来,山谷又恢复平静,这种安静足以让四个人听到互相之间的心跳声。
“要发生什么事了吗?我说林胖子,去你大爷!在这个时候就别念那邪乎的玩意!”下宇环顾四周,生怕出现什么可怕的东西。
四人静静的站了一会,四下并没有什么不同,几只山雀飞过了头顶,打破了这种死一般的沉寂。
“吓死我了!”苏心拍了拍胸口。
平复心情后,四人继续向山谷深处出发了。
太阳已过头顶,阳光开始西斜,山中过了正午,气温就开始逐渐转凉,四人走出一道窄窄岩缝,视线豁然开朗,平缓的山腰上长满了矮矮的青草,偶尔露出几个突出地平线的石堆。
下宇和林边圆走在最前边,一边走一边用铁锹拨拉地上的矮草,仔细寻找着那个老人口中会跑的石头。白歌则专注观察周边的地形,原来这里地处山腰,从地形上开看更像是一个平台,架在两座山之间。
“瞧!这有块黑色的石头。”林边圆用铁锹铲开石头周边的草,蹲在旁边,招呼人来看。
“丫的,你倒是给我跑一个啊!”下宇用铁锹轻轻的拍了一下石头说。“得,我们被老头骗了,咱也活该,石头会跑这种梗,我们也会信。真是这样,那我们干脆骑个石头回家得了!”
“做个标记吧!观察一段时间。”苏心从背包中取出一个红色小旗,插在石头一旁的草地里。
白歌用手挡住阳光,四下观望“地势不高,四面环山,又是平坦草地,今晚就在这露营!”
四人支起帐篷、生了火、热了食物,围坐在火堆旁开始享受都市里难寻的野奢。太阳慢慢滑下西山,阳光躲进了远处山峰里,东边天色已然暗淡下来,西边火红的天际映衬着鱼肚白。一轮圆月挂在45度角的天空上,点缀着整片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