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怀云满脸错愕,却也觉得怪异,眼前这个在病床上昏迷了数日的林边圆,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那种感觉好似青梅竹马,彼此知根知底。
“来!跟我走!”林边圆跳下病床,拉起楚怀云的手,就往门外走。
“你干嘛!放开我……”
“小云!你真的不记得了吗?我是林边圆……”
“我知道你的名字,输液袋上一直写着,而且每次查房,都会在你的名字旁边打个勾!”楚怀云被拖着右手,一个劲向外走。
“我说的不是这个事!我们已经认识了187天了!”林边圆步子迈的很大,急急忙忙的四下寻找,好像他知道会有人来这里。
“什么?不可能!你十天前才住进这家医院里。我们最多也就相识十天……”
住院部在小岛的西侧,每当夕阳西下的时候,金色的太阳将西面整片大海都染成酱红色,越接近太阳落下海平面的地方,就越显得浓郁。林边圆突然停下来,转身将两手搭在楚怀云的肩膀上,目光凝聚在她那清秀的眉宇之间,眼神中满是相知。
“你真的全都忘记了吗?不记得我了吗?”林边圆皱起眉头。
“嗯?”楚怀云依旧什么都想不起来。
“这187天里,我们每隔11天就重新认识一次,这种轮回已经是第17次了!我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林边圆有些感伤,这是他头一次变得深沉,平日里几乎没有烦恼,此刻却填满忧愁。
楚怀云有些怀疑眼前这个人,却更加怀疑自己,心里明明知道这个人不过是前几日部队刚刚送来的病患,可灵魂骨子里却觉得无比亲切。
“你记得你的那个梦吗?就是走进幽深幽深的一个洞穴,里边有白色的沙滩,石屋做的小镇,圆形的石台,和一汪蓝色的井水。”林边圆描述那个自己反复去了十几次的地方。
楚怀云猛然一颤,就像被电流击中一样,眼睛里满是惊恐,痴呆呆的望着他。“你……你如何知道我的梦?”
“我还知道你这个梦做了十几年,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一次!”
“我……”楚怀云不知所措,这个藏在内心深处的小秘密,原本以为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
“瞧!为什么把你拉出来。看看四周,守卫都去哪了?基地的工作人员都去哪了?岸边那些军舰上,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有!你不觉得这一切太奇怪了吗?”林边圆开始有些焦操,在沙滩上来回踱步。
楚怀云这才注意到,四下张望,平日里繁忙的基地,竟没有一个人。“这是怎么回事?人都去哪了?”
“还没想起来!?”林边圆再次抓起楚怀云的手,一直拖到一块巨大的礁石下。手脚并用爬了上去,站在上边朝大海的方向,使劲眺望。
“瞧,他们来了!”林边圆跳下石头,对楚怀云说:“她叫鲁飞瑶,是共进会的会尊,专程来接我们去雾岛,去执行一个任务!”
“嗯?”楚怀云眉头紧锁,隐隐觉得后脑发胀,被凌乱的信息搅得天昏地暗。
远处海平面上,果然出现一只小木船,摇摇晃晃靠在岸边。站在船头那人,掀起灰色斗篷,不急不慢的说:“林边圆,你随我来!去帮蓝茉莉完成一项任务,之后便可重获自由!”
林边圆想起了过往的一切,包括每次如何被带上这艘木船,几人之间都谈论了些什么。这一次,所有轮回时丢失的记忆都被找了回来,自然便能够理解眼发生的一切。“没问题。去找白歌对吧!赶紧出发吧……”
会尊并未觉得意外,等两人跳上船,便即刻出发了。
山还是那座山,洞还是那个洞,小镇还是那个小镇,井还是那口井。林边圆再次站在石台旁,面前是那个掉进去17次的井口。
“你是不是要把我拉到一旁……”林边圆转头对着楚怀云说。
“你怎么知道!”楚怀云果然扯着他的袖子,把他拉到一角。“这里就是我梦到过的地方!可……可……”
林边圆明白,这个场景他已经经历了十七次,此时此刻每一个细节都历历在目。“我知道,你想说可是梦里没有我,对吧?”
楚怀云愣了一下,稍稍缓过神来,答道:“有!以前只觉得是个胖乎乎的陌生人,可现在这么一对比,梦里那个浮在水泡里的,应该就是你!”
“什么!?”林边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时间在这一段轮回反复十七遍,几乎每一次楚怀云都是以同样的方式终结雾岛之行,可偏偏这一次有了新的剧情。“你是说,梦到我浮在水泡里?”
“是的,就是这口井,吐出的水泡。”楚怀云眼神坚定,食指指着井口。
会尊向后退了几步,一直躲到石台下边,站在远处静静看着两人。她明白,无论蓝茉莉对林边圆做了什么,但目的终究是达到了,而这个目的此刻就成了林边圆重获自由的唯一路径:阻止白歌的低空任务。
楚怀云走到井边,弯腰望着那一汪清水,水中的倒影是如此清晰,直到用手捧出一掌水倒在井边的石台上,纯净的画面才被荡漾开的水波扯开、撕裂。“梦里就是这样的……”
谁知那石台,见了水变了颜色,从白灰石色,变得晶莹剔透起来,石台上浮出一些符号,长长短短、弯弯斜斜,境内那方蓝水好似被吹起的泡泡,扩散出一个圈,将两人融了进去。从一旁看去,像是一个巨大的水晶球,幽幽闪着蓝光。
“林边圆、楚怀云,蓝茉莉主人千挑万选找到你们俩人,希望你们能够不负所托,终结白歌的天刺计划。”会尊将双手交叉,捂在胸前,身体微微前倾,以表达对蓝茉莉的无比敬仰。
林边圆突然被困在泡泡里边,难免紧张,只是身旁有了楚怀云,倒也安定许多。
不一会,那泡泡好似吸收了周遭的物质,开始结晶,石阶像是跑了气的气球,瘪了下去。圆球结晶开始增厚,透明度却丝毫不减,圆形的石井变得光滑平整,好似退了色的画卷,通体变白。挂在四周的圣衣,也被结晶吸在里边。石质的地面,被溢出的白色液体覆盖,噗的一下,也化为晶体。
楚怀云害怕极了,蜷缩在林边圆的怀里,低头闭眼,不断怀疑自己还置身在那个恐怖的梦境里。
会尊将双手举过头顶,两掌朝外恭送他们的离开。
晶体圆球不知从哪来的洞里,一下子浮起在空中,又嗖的一声顺着山洞直飞冲天,躲在里边的两人还来不及反应,便已然冲出雾岛,直插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