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你想睡在哪里?”鲁岩解开固定在地板上的睡袋。
苏心摇摇头,有些选择障碍“睡哪不都一样么?反正没有上与下的区别……”
“来,那就吊在天花板上。”鲁岩用脚一踏,反推力让他飘到上部空间,悬在那里,腾出的双手将睡袋固定在扶杆上。
“很不喜欢这种头晕目眩、找不到北的感觉。”苏心轻盈的像一只蝴蝶,扇动双臂,将自己塞进睡袋里。
鲁岩系好袋子,用松紧带将苏心的脑袋固定好,让她至少觉得自己睡在地面上。“白歌,你今晚还是睡在悬窗口吗?那里的气温会比较低一些……”
白歌将睡袋固定在悬窗的支架上,就像一只作茧的蝉,将自己吊在枝头。睡袋口冲着舱外,每每失眠的时候,便可盯着窗外那个蓝色的星球。日出的地方,阳光打在洋面上,折射出金色辉煌的光泽;白昼肆意宣泄的地方,白色聚拢的云朵就像还未被抹匀的颜料;黑夜笼罩的地方,亿万盏明灯好似一片无穷不尽的海洋,那随着气流闪动的光点,便是小小的生命。
“我很喜欢这面窗子,它能在我失眠的时候,让我浮想联翩。”
“喏!热水袋,刚刚加热好的。塞进你睡袋里吧!”鲁岩从加热箱里拿出一个袋子,顺手一推,便径直飘了过去。
方灰灰和下宇早早就躺在操控台的夹缝里,空间虽然不大,却十分舒适,好像被两面夹子稳稳固定在那里,莫名让人觉得安心。
鲁岩等每个人都睡下,才回到气闸口,弯腰翘腿躺顺着圆圈的弧度躺在那里,对他来讲,照顾好眼前这三位出生入死的队友,才是最大的职责与心愿。
太空中的夜有些让人惶恐,四周是永无边际的黑色,之眼主板号绕过地球的遮挡,才能看到那颗巨大的红色星球,而那稍纵即逝的黑夜,也只不过是主板号躲在地球身后,每转一圈,也就那么一两个消失。
“你睡着了么?”白歌轻声对着鲁岩问道。
“没有!失眠好久了,躺在弯弯曲曲的气闸里,总能让我想起儿时母亲抱我的感觉!”
“我也失眠,每次看见远处的地球,才觉得真的离开了,离开了生活已久的海都,离开了平淡无奇的生活,离开了周边的所有人和事。留下的,就只有这冰冷的金属外壳,和无穷无尽的视野……”白歌将手从睡袋里挤了出来,轻轻放在悬窗玻璃上,好像伸手便能触摸到那颗蓝色星球的样子。
砰!一只蓝色透明的手臂拍打在玻璃上,隔着厚厚的保护层,仿佛都能感受到那股强劲的冲击力。
突然出现的蓝手吓的白歌一阵慌乱,双脚不停的蹬踏睡袋,却怎么也逃脱不开,视线紧紧盯着那双拍在窗子上的手,五个手指清晰可辨,结结实实的按在玻璃上。
鲁岩大惊,立刻从气闸里蹿了出来,失重让他并不是适应,浑身本事却好像被死死绑在了这个闷罐子里,怎么也施展不出来。“白歌!那是什么怪物!”
叫声吵醒了苏心、惊醒了下宇,两人还未缓过神来,便被那张蓝色的大手吓得不轻。“这……这……也人告诉我们,太空环境里还有生物啊!”
白歌努力压制恐惧,特有的沉着让他很快冷静下来,单手慢慢解开睡袋一侧的细绳,轻轻将半个身子退出来,小心翼翼的转过身子,可目光却片刻不离,生怕那只恐怖的爪子穿透玻璃,抓将过来。
鲁岩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他明白,此刻让白歌迅速逃离那个危险范围,才最最紧急。
五人的心,像是一根绷紧的橡皮筋,拉扯快要窒息。越是害怕的东西,就越会不约而至,那蓝色的怪手,忽的抬起,又忽的落下,重重的在悬窗上拍了三下。振波通过金属传递过来,比在空气中快了许多,每一声响都不断的切割五人紧绷的神经。
白歌顾不得那么多,抓起扶杆就将自己甩了出去,那一刻好似脱离恶魔的手掌,骤然舒缓。
五人渐渐聚拢到一起,钻过气闸,隔着圆形的孔,趴在那里,静静观察。
“那是个什么东西?是人是鬼……”下宇不安的问道。
“真空环境,那里来的鬼!”苏心一本正经,好像鬼这个东西,就是人类的伴生品,一定需要空气与水,才能飘的自在。
白歌近距离接触过,回想起那只蓝手的细节,不尽的摇摇头。“怎么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很眼熟……”
“你看像不像雾岛洞底矿渣堆里的蓝色水晶人!”鲁岩装作底气十足的样子。
“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像!这玩意是收割者?这么快就赶到了?不是说还有46天吗?”白歌怎么也想不通,收割者出现的如此突然。“还有,收割者没有飞行器吗?为何只身飘了过来,还把这张大手贴在窗子上,不符合逻辑啊!?”
下宇边开玩笑边把自己挤进气闸里,“没准是敌特,先遣部队,渗透进来搞破坏的。我去帮各位瞧瞧……”
“回来!”三人几乎异口同声。
下宇却并不理会,只是露出那只机械左手,猛然活动指关节,小马达发出的低鸣嘶嘶入耳。
还未凑上前去,那手便从悬窗上拿开,舱外忽然恢复了平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下宇悄悄凑上前去,白歌和鲁岩也跟了上来,苏心站在闸口,方灰灰不知什么时候挪到指挥台前,时刻准备按下红色按钮。
突然,本就不大的悬窗闪出一张蓝脸,黑色的眼仁滴溜溜转个不停。
“我的妈呀!”下宇还未飘到窗前,看到这幅情形,只觉得头顶像是炸了个雷响,整个轨道舱都在嗡嗡作响。
“不对!这脸……这脸……”苏心离得最远,却看得最清楚。“这脸好像胖子!”
白歌打了个哆嗦,吓得晕头转向,惊惧像疯狂的子弹一样袭击着他,枪枪打在心窝里。“胖子!?怎么会是胖子,他还在南海那座岛上养伤,怎么会是胖子……”
在白歌心里,宁可相信胖子曾经穿起的仿生衣具有基因模仿功能,也不相信此时此刻,窗外飘着的那个蓝人,就是林边圆。
可真当定下神来,那张夸张开合的嘴,却也好似再说“快开舱门!我是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