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好了?”秦三海坐在茶椅上沏着茶,问道。
“处理好了!”秦斯在秦三海对面站着,回答。
“寸六去哪里了?”秦三海抬头盯着秦斯的眼睛。
“跟踪罗胜。”秦斯与平静的与爷爷对视,如实回答道。
“你们商量吧。”秦三海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秦斯一愣,有点莫名其妙:爷爷这是让我放手去干?
作为外姓秦家人,蓝邴明白自己的职责是什么:“二侄子,你先坐。叫你过来,三爷并没有责备你的意思,只是想了解你下一步的计划。”
蓝邴在这个家里,能够跟秦垂河平辈而论叫秦斯一声侄子,凭的是他的脑子。
秦斯依言坐下,看着蓝邴,等着他的下文。
蓝邴对着秦斯点了下头,问:“你跟踪罗胜,是为了什么?你要杀他?”
“对!”秦斯不否认自己的想法。
秦斯这种无所谓的态度让蓝邴微恼,沉声问道:“你知道这件事有多严重吗?”
“我知道!”秦斯眉毛轻挑,说。
蓝邴解开外套衣扣,整个人躺进沙发里:“那你倒说说!”
他这是明显的大人教育小孩,一般情况下,作为晚辈的秦斯是不敢再言语。但是事关家族利益,秦斯也只能驳一次他的面子了。
“我爸死了,”秦斯的声音很低沉,言语中透露着悲伤,“他是我们家族默认的接班人,这不是秘密。现在对方直接我们家族接班人下死手,您觉得他们所图谋的是什么?”
秦斯不是一个拐弯抹角的人,直击要害。
“你这是感情用事!你是秦家人,你知道我们干的是什么行当。死人是经常的事!”蓝邴反驳道。
蓝邴的一句话伤透了秦斯的心,他把他的父亲当做马仔一样看待。短期内急速累加的负面情绪瞬间爆发,秦斯冲冠而起,指着自己父亲灵堂的方向,咆哮道:“我爸是为了大家死的,有种的你去父亲灵前把这话再说一遍?”
蓝邴被秦斯的反应吓了一跳,不敢接话,望向老爷子求助。
秦三海看着桌上的茶壶,声音寂寥,言语中不带一丝情绪:“给你蓝叔道歉!”
“对不起,蓝叔。”秦三海的话,秦斯不敢忤逆。
带秦斯道完歉后,秦三海继续说道:“你爸的死,是因为工作。我也很难过,但是我们不能因此而去影响我们在工作中的判断力。”
秦三海说着,长叹一口气:“一个人一条命,选择了,就没有半步后退的余地。”
秦斯垂手挨训。
训完秦斯后,秦三海话锋一转:“现在你还坚持要对付罗胜吗?”
秦斯重新抬起头,双手握拳,说:“要!”
“为什么?”蓝邴大惊,声音都变得尖锐。本以为挨了老爷子的训,秦斯会灰溜溜的乖乖听话,没想到他是个比他老子还固执的家伙。
秦斯没有理他,静静等着爷爷发话。
秦三海伸了伸手,示意秦斯继续说明缘由。
“罗家只是鹰犬,不是主谋。我们只有断了对方的双手,才能逼他显出真身!”秦斯目光灼灼道。
“如果罗家只是对方众多爪牙之一呢?”秦三海一语道破关键。
如果这件事被秦三海言中,秦斯的鲁莽行动无异于打草惊蛇。
“可是……”秦斯知道自己的做法有失周全,不敢再跟爷爷争辩。顿时泄了气,眼中的精锐之气一下子小三殆尽,丧着脸,“爷爷,我错了。”
父仇不得报,还是被自己最亲近的人阻拦,秦斯心中抑郁。顾不上礼节,转身转身欲走。
秦三海依旧坐在原来的茶椅上,空空的茶杯已经添了新茶汤,“想做就做吧,我不拦你。”
秦斯心中一震,转身跪下,磕头。眼中含泪,心中的所有情绪化为一句话:“爷爷!”
秦三海左手掩面,摆着右手:“去吧!”
“可是……”蓝邴急了,当年刘备失关羽,大概也就是这么个情形了。刘备强行征吴,最终被陆逊火烧联营,葬送了蜀汉大好前程。
秦斯退出房间,带上房门。
见孙子离开,秦三海脸上的悲苍退去。久居上位的锐利之气尽显,他依旧品着茶,语气平淡而舒缓:“刚才你是准备反对我吗?”
蓝邴心中大骇,整个人一软,瘫跪在秦三海面前,不敢说话。
秦三海对蓝邴的表现很满意,不再追究蓝邴刚才的失态,转而问道:“四大家族的人来了没有?”
蓝邴大气不敢出:“来了。”
“都来了?”
“都来了!”
秦三海心中震骇:“曲云平派的是谁?”
曲家是罗家的主子,如果曲家是幕后主使,断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派人来吊丧。
“曲睿,曲家长子嫡孙。”
秦三海的眉头拧成了川字,如今的态势比他预想的还要复杂:“这段时间你就陪着这些公子哥,让他们玩高兴……注意,不要出庄园。”
蓝邴额头汗下,“三爷,我们要软禁他们?”
秦三海要软禁的不仅是曲睿,还有他蓝邴。
秦三海不理蓝邴,说:“这件事办完之后……”
“三爷,”存亡之际,生死系于一线,蓝邴也顾不得那么多,长跪在地,惊恐的叫喊道,“我们没有出面家族啊,求您高抬贵手,绕我一命吧!”
秦三海耐心的等待蓝邴把话说完,起身将已经趴在了地上的蓝邴扶起,让他坐下,然后端了杯茶给他压惊。
“垂河的是命中注定,我不怀疑你的忠诚。垂河在的时候,他勇武,你文弱。一钢一柔,一文一武。刚柔并济,你俩刚好可以协助我。但是他死了……”
秦三海再次陷入丧子之痛,长出一口气平复情绪,继续说道“现在时局不明,四大家族居然送子入质,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秦三海的突然一问,蓝邴有点反应不过来,思考了好一会儿,战战兢兢的回答道:“他们在向我们示好,表明他们跟我们是同一阵营。”
“错,”秦三海不悦道,“这是懦夫的做法。他们是在试探、示威、挑衅!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的对手,在这期间将他们四大家族的未来继承人全部抹杀。这笔账他们会算在谁的头上?”
蓝邴的后背已是细细密密的冷汗,不是因为刚才历经生死,而是他以及整个秦家正在陷入一个巨大大阴谋之中。他还天真的以为,曾经的竞争对手自动升级成了自己的队友。
“如果对方不仅不杀他们,还把他们救出去,完璧归赵。你说那个时候,在这座城市里,我们还会有朋友吗?”秦三海的声音颤抖,仿佛那个未知而强大的对手就站在他的面前。
他害怕了!
蓝邴再次站起身,向着秦三海深深一鞠躬:“是我思虑欠妥,还请三爷见谅。”
秦三海将蓝邴扶起,言归正传:“垂河出殡后,你就去凯里,协调湘贵两省大小公司的运作。“
蓝邴心里长舒一口气,是自己做贼心虚啊,不由愧疚:“可是……如果我也走了。万一有什么事,您不是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了?”
秦三海摆摆手:“没事,我还没老糊涂!你的性子太弱,不敢硬拼。垂河走了,只有你一个人在我身边出谋划策,只会让我失了锐气。”
蓝邴默然。从这一刻起他的命运已经被绑上了秦斯的战车,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蓝邴带上房门时发现秦斯笔直的站在门边:“二侄子,你还有事找老爷子?”
秦斯拱了拱手,说:“蓝叔,刚才是我莽撞了,请你不要介怀。”
蓝邴摆手表示没事,想揽着秦斯的肩膀往前走,又发现这个大男孩在不久后就会是自己的新主子,不由得把手收了回来,做了个请的动作:“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秦斯在心里把爷爷五体投地的佩服了一遍,刚才蓝叔跟自己就差没拍桌子,一出房门就主动给自己出注意了。
“还能有什么打算?冲上去就干呗。罗胜家那帮下三滥,根本不堪一击。”
蓝邴哑然,还真是什么样的爹,养什么样的崽:“骄兵必败,我们可不能轻敌。”
秦斯眉毛一挑,这是给自己出注意啊,“还请蓝叔赐教!”
蓝邴倒是卖起了关子,问:“知道三爷为什么会同意你这么做吗?”
事关重大,秦斯不想耍性子,顺着蓝邴的话答道:“展示实力,告诉对方我们可不是病猫,而是一头实打实的猛虎。”
蓝邴点头:“所以,我们这次必须要打出彩来,不仅要灭了罗家,更要让这座城里的人感到恐惧。敲山震虎!”
秦斯暗自琢磨了下:我说爷爷怎么明知道我这么做只是报仇心切,还会同意呢!原来他另有打算。
明白了爷爷的意思,秦斯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毕竟他还只是个为出茅庐的毛头小子。
“不知道蓝叔有没有能够打出彩的好办法?“没有多少社会经验的秦斯只能把球又踢给蓝邴,想听听他的意见。
这是蓝邴的职责所在,当仁不让:“携雷霆之势,狮子搏兔,亦出全力。”
秦斯没有立即答复,在脑子里权衡着利弊。
就成效而言,这是最稳妥且快速的办法。但是这是最好的吗?现在的情况允许秦家把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一起,去对付一个小瘪三吗?
对手会怎么看?
“不行!兴师动众,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我们心中的恐慌。”
孺子可教,蓝邴在心中默默地赞许着秦斯:“如果不出全力,万一有个闪失,我们可能会颜面扫地。”
“向死而生,富贵险中求。既然爷爷让我办这件事,就得听我的。出了什么后果,我一力承担。”目标已定,秦斯不再犹豫。他要乾纲独断,又怕蓝邴拿辈分压自己,不得不祭出爷爷这柄尚方宝剑。
“一切都听您的安排!”准确来讲,蓝邴是一个谋士。只负责出谋划策,至于如何决断则不是他的能力范围。他很清楚自己的能力,所以恪守本分。
他是个聪明人。
“这次行动我要用新人,这些面孔必须从来没在这座城市里出现过,有必要的话我可以等十二个小时,明天上午八点必须把人安排好。”秦斯斟字酌句的安排着,“这些人必须够狠,听话!”
蓝邴默默的把秦斯的话记在心里,等待着秦斯的下文。
此时俩人已经走出正厅,站在大门口。秦斯站在台阶之上,左手婆娑着身旁的罗马立柱,神色凝重道:“明晚,这座城市必然警笛长鸣!”
这是秦斯预期的效果。
蓝邴自然明白秦斯的意思,弯腰称是,准备告退。
“时间不多了,你下去准备吧。我去陪陪我爸!”此时的秦斯身上隐约有了些上位者的霸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