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芙见他越说越奇,皱眉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了。”
季无咎断断续续竟然说出一段曲折的经历来,原来他半个月前到达襄汉地区,亲弟任然没有下落,极为郁闷之下竟然走入一处深谷,这谷中毒虫猛兽极多,亏得他随时带有驱虫避蛇的玄黄药粉,遇到豺狼虎豹却是无法,待要回转却果然被几只豺狼围住,季无咎怕引来狼群,不敢纠缠,施展轻身功夫一路逃去,慌不择路之下竟然越跑越深,虽然甩掉了豺狼,却也迷失了来路,无奈只得四处乱转,转了半天竟然让他找到个山洞,看看天色渐黑只好在山洞中住上一晚,天明在寻出路。
季无咎走进洞去,只见洞中石桌石凳俱全,角落还有一堆石磊,墙壁上还有些刻字,可惜暮色深沉看不清楚,唯有月光所及一角能看见“剑魔独孤求败”六字,知道此处乃是高人埋骨之处,立刻跪下磕了八个响头,口中念道:“前辈高人请恕小可莽撞,今日闯入贵处实乃被迫无奈之举,小可借宿一宿,天亮就走,还望前辈高人原谅则个。”
季无咎磕头时看见石磊中隐隐露出白骨,心下有些凄然,想这位独孤前辈,自号求败,向来当年也是从横江湖一世豪杰,今日却露骨荒野,怎不叫人心下恻然,心道:“我既有缘到前辈洞中借宿,又叫我得瞻前辈遗容,小可自当将前辈遗体入土,以表小可寸心。”
想到这里转到洞外,着了一根木棍,在石磊旁边挖了个坑,又将石磊尽数搬开,只见一具骸骨穿着粗麻布似的衣袍,躺在地上,向来便是剑魔前辈,季无咎又在地上磕了三个头才起身收拾骸骨,他将头骨放进坑里,又转身拿躯干时,不想衣物中掉出一物,季无咎将躯干放好,捡起来看时,原来是个一卷黄陵,黄陵上写了两行小字,洞中昏暗看不清楚,季无咎将它放在一边,将骸骨收拾好了,填了土,又磕了三个头,才拿了黄陵来到洞外,借着月光仔细看。
黄陵上两行字中,一行稍大,写的是“独孤九剑”,另外一行较小,写的是“剑魔毕生剑法总决,存乎心,得,录于册,不得,然得此九剑者,若能勤加练习,当可一时豪雄之本。”
看清这行小字,季无咎不禁咋舌,独孤前辈的意思是,得到这本册子,若能勤加练习就能成为一流高手,可是和他心中所学一比,还是不得,这么说这位独孤前辈必然是超一流的高手了,难怪敢自号求败。
回到洞中,却忽然惊觉,这黄陵乃是独孤前辈之物,前辈已经入土为安,这黄陵却置于何处?总不能在挖开放进去,只好先放着怀中,靠着石壁沉沉睡去,天亮在做打算。
不知睡了多久,季无咎忽然心中一阵惊悸,猛地跳起来向外一掌挥出,手掌触及一团毛毛拉拉的,心下更是吃惊,玄冰真气立时吐出,只听一声哀嚎,一只狼狗模样的物件被他掌力推出,噗地掉在地上,季无咎这才看起四周来,原来天已大亮,刚才被他打死的确是一只野狼,只是洞外还有七八只野狼盯着他呼呼吐气,作势就要扑将上来。
季无咎心下怯了,纵起轻功就像山后逃去,狼群见他逃走,在后面紧追不舍,不一会儿,前方有一座峭壁挡住去路,季无咎心下叫苦,脚下不敢稍停,当真靠近峭壁时,却见那里每隔数尺就有一个小坑,心中一动,夹着前冲之势纵身一跃,手脚攀住小坑,话了一口气,又纵深一跃,数次跳跃,便攀爬了十余丈,那狼群在山下仰头长嗥,他哪里敢下山去,顾不得害怕,强提精神向上跃去,终于窜上了平台,一跃上平台,季无咎便躺着地上大口喘气,半天才缓过气来,只待山下狼群散去,便可下山寻路而回。
狼群一时不得散去,季无咎也是无奈,只得打量起四周来,一眼就看见身后石壁上两个大字“剑冢”,还有一行小字:“剑魔独孤求败既无敌于天下,乃埋剑于斯。”季无咎心道:“原来此处也是独孤前辈的地方。”走近石壁看时,原来那里凹进去一块,底部有一块大青石,青石上有一柄宝剑,寒光闪闪一如秋水,一看便知是一把神兵利器。
季无咎弯腰取剑时,却看见青石后面还有一个款一尺许,高约三寸的缝隙,伸手进去,摸出两个卷轴出来,展开一看,两个卷轴上个画了一名美女,一个白衣飘飘,神态端庄,好似仙女下凡,不食人间烟火,另一个一身翠绿衣衫,神态娇俏,美貌不输先前的白衣女子,只是神态间薄怒微嗔,仿佛让人见之甘为驱使。
白衣女子的画像上空无一字,翠衣女子的画像上却题有几行小字:“余自由孤苦,所有仰仗伯父,争奈顽劣,亦自知之,我负郭家多,郭家负我少,今得此报亦属天意,叫我因祸得福,成此大道,十六年来,心中再无一丝恨意,仗剑江湖,偶得一宝,意欲相赠,恐不见纳,心惶惶然矣。”
季无咎一口气说了这么久,见郭芙脸色不断变化,继续说道:“我本以为这是剑魔年轻时的情仇纠葛,他要赠宝之人多半也已老去了,不想...不想那画中翠衣女子却就是..就是姐姐你了。”
郭芙本来隐约也猜到些,季无咎说了出来,却让她心中一抽,又想到耶律齐的百般恩爱,强忍着心潮澎湃,冷脸说道:“定是你认错人啦,我认识的前辈高人里面哪里有个剑魔独孤求败,你既然得了这武林至宝,何不勤加研习,将来也好扬名立万。”
季无咎把黄陵塞到郭芙手中,说道:“小可师门武功尚未研习通透,岂能贪心不足再来半途而废去学别家武功呢,再说藏画之人未必就是剑魔前辈,画上题字和石壁刻字,其体相去甚远,想必此人姐姐相熟之人,这武林至宝我可不敢偷偷留下,若被这人知道,小可万万不是对手。”
郭芙本想坚持不收,手却鬼使神差般的将黄陵收进了怀中,一时无语,郭芙故作轻松道:“哼,他敢欺负你,你就来来找我好了。”说出来才觉得这话十分的不妥,脸色顿时一红,疾步走开了去。
小镇北侧峭壁下,刘三郎正站在那里有着头朝山顶看,忽然听到身后有人疾步走来,转身一看,原来是郭芙。
“刘三哥,你站在这里干什么?”感受着怀里的黄绫卷,心里还在扑扑地跳着,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收下这个东西,杨过说是武林至宝,可是她身边也算高手如云,外公呵呵爹爹都是绝顶高手,可从来就没听说过这门子剑法,可自己心里还是有一股喜悦,看见转过身来的刘三郎,掩饰似的问了这么一句。
“为将者,不知天文,不识地理,不懂奇门遁甲,是为庸才也,故战必仰观天象,俯察地理,我这是在观察地形呢。”刘三郎说着又转过身去准备继续观察。
“那你看出什么来没有啊?”
刘三郎被这一问,顿时不说话了,顿了一会儿才说道:“那上面或许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但是太高了,我上不去。”他指着峭壁上大约五丈高的地方,咂了咂嘴,“那里好像是个悬空的屋子,但是太高了,而且天太黑,看不清楚。”
郭芙顺着他指的方向凝目看去,隐约好像确实有一间小屋子悬在山崖上的样子,不过且不说那屋子是如何建造的,但是住在里面的人是怎么上去的就是个问题,那得是外公或者爹爹那种级别的高手才能勉强上下吧?
“那是什么?”刘三郎忽然惊呼了一声,同时郭芙也看见那峭壁上两丈高的地方有个人贴着山壁跑动,看起来形似鬼魅。
“那地方应该是个断层,我上去看看。”郭芙向后退了两步,然后一个疾冲纵身而起,跃起大约一丈高时,脚往山壁上吐出的石块上一点,身体借力又跃起一丈,眼前确如所料是个平台,只是月光昏暗下看不清楚而已,郭芙双脚落上平台后立即拔出宝剑向黑影追去。
山下刘三郎急得直跳脚,“这个郭校尉简直胡闹,身为三军统帅竟然孤身追寇,若有闪失将置三军与何地啊。”
“哪里有什么三军,咱们不过五百人而已。”季无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想上去看看吗?”
刘三郎一回头,就看见季无咎白衣飘飘的站在那里,问道:“你有办法?”
季无咎看了看山壁,说道:“小可一人上去倒也不难,你要是能找到一根绳子,我就能把你拉上去。”
刘三郎却道:“我倒是担心郭姑娘的安全,那个人的武功如何不得而知,季兄弟还是立刻跟上去看看情况,我去看师太和人厨子来帮忙。”走出两步又回头道:“令弟之事还落在郭姑娘身上,你可小心仔细了。”
季无咎正色道:“放心吧,我自由分寸。”
却说郭芙追着的那个黑衣人突然从一条石阶爬了上去,郭芙无暇多思跟了上去,这石阶越走越窄,两侧的石壁几乎擦着肩膀了,忽然前面的黑衣人一转身失去了踪影,郭芙快跑几步冲出去一看,一柄软剑如毒蛇吐信一般直奔自己的咽喉而来,郭芙顿住身形,左脚向后半步,上身不动,右手垂在小腹处手腕一翻,宝剑以剑柄为轴画了个半圆,剑尖刚好撞上软剑的剑尖,软剑的攻势顿时被荡开了去。
郭芙这才看清那人,正是和前日来襄阳强抢婴孩的邪灵一般打扮,整个人都裹在黑色斗篷里,眼前这人的软剑被挡开,突然左手手指如勾直取郭芙双目,同时两道劲力一左一右分别向郭芙腰间左右天枢穴击来,郭芙暗叫一声糟糕,顿时陷入危机。
郭芙环顾左右,偷袭的两人同样是身体裹在黑色斗篷里的神秘黑袍人,左边袭击郭芙腰眼的是一对肉掌,掌未到,掌风已经逼的郭芙压抑不堪,右边却是上次在襄阳城偷小孩的时候曾经交过手的邪灵使,使得是一只满是锯齿的流星飞盘,那飞盘上的锯齿已经离郭芙右腰不足一尺的距离了,郭芙此刻三个方向同时遭到袭击,已经避无可避,只落得个身死魂灭的下场就在眼前了。
眼看避无可避,郭芙一咬牙,长剑直取袭向自己眼部的手指,身体却猛地撞向右侧的飞盘,左侧的黑衣人眼看一掌落空,马上该掌为指戳向郭芙腰眼。
三个黑衣人看见郭芙自己撞向了夺命利器,已经准备打完收工,可是想象中的鲜血四溅的场面并没有发生,袭击郭芙眼部的黑衣人被郭芙长剑一逼,只得缩回了手,左边那凌厉的一掌落空,改为指戳,谁知手指一触到衣服立刻好似被火烫了一般缩回了手指,指头已经血红一片,飞盘撞在郭芙身上竟然失去力道落了下来。
这一下突生变故,三个黑衣人都始料不及,用飞盘的黑衣人开口道:“她身上有金丝甲类似的宝物,大伙儿往她头上和四肢招呼啊。”
这一下确实被他猜对了,郭芙身上贴身穿着桃花岛至宝软猬甲,因此她才敢硬撞那夺命飞盘,再说那左边使双掌的,既然敢用双掌对敌,那手掌上的功夫必然厉害,就像黄蓉当年被裘千仞铁掌击伤一般,纵然穿着软猬甲,依然会被重伤。
不过腰眼撞在飞盘上,虽然有软猬甲护体,郭芙依然觉得五脏六腑好似移位了一般,这一下突出敌人围攻,不敢稍停,立刻使了一招逍遥游中的背负青天,逍遥游本事七公传与黄蓉的,再由黄蓉传与郭芙,只是郭芙所学不精,此刻只能用来保命,他撞在飞盘上后,仗着宝甲护身,只舞动宝剑护着头部,双脚连点,冲出了敌人包围,敌人的兵刃砍在身上只做不知,跑了几丈,来到一座铁索桥头,身上已经不知挨了多少下,只觉得周身疼痛,再也站不直了,只得扶着桥头的铁桩子瘫软在地,眼看三个黑衣人逼到眼前,却也无力躲避了。
用软剑的黑衣人站在郭芙面前,他整个人都藏在黑色斗蓬里,阴恻恻的话音让人只打颤,“不自量力,在襄阳城有你老子护着你,今日谁叫你跑到这里来受死,天叫我能为三弟四弟报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