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郭芙瞥了眼黑衣人身后,一个白色的身影正在悄悄的靠近,正是先一步追过来的季无咎,“我今日反正要死在你们这几个恶贼手中,可否让我死个明白?”
那黑衣人抖了抖手中软剑,竟然停住了手,冷冷道:“有什么要问的就问吧,不过我可没有太多的时间。”
郭芙呼了口气,侧身靠着桥桩,问道:“在襄阳城,你们到我府中抢那婴孩所为何事?”
黑衣人冷哼一声,道:“你倒会问,此乃我邪煞都的秘密,我只能告诉你这些孩童将来成就不可限量。”
“这些孩童?”郭芙心中疑惑更胜,难道他们还不止抢了一个孩子,而是很多?难道季无咎的弟弟也是他们掠去的?郭芙心思急转,见季无咎离那个使飞盘的黑衣人还有五六布距离,又问道:“你们今日到这里所为何事?应该不是为了杀我吧?”
“当然不是,”黑衣人冷冷的声音里满是轻蔑,“今日乃是奉了脱脱丞相的命令来这里取一样东西,好了,你已经知道的够多了。”
郭芙见对方已经不再耐烦,暗自戒备,季无咎也无声无息地一掌向那最近的黑衣人背后拍去,郭芙刚要一跃而起的时候,突然听见后方利箭破空声响起,慌忙伏地避让,黑衣人也没料到突然又利箭袭来,情急之下向后跃开,被季无咎偷袭的黑衣人很不幸运地先中了寒冰真气,身体僵直之下又被利箭射穿箭头。
黑衣人见突然间腹背受敌,大惊之下都来围攻季无咎,谁知那利箭却接二连三发射,逼的他们不得不回身拨开剪枝,此刻形势翻转过来,变成郭芙和季无咎两面夹攻黑衣人,另外还有神秘利箭相助。
相持中刘三郎带着师太和人厨子也来到索桥边,圣因师太和人厨子见状一起冲了上去,可是终究地方太过狭小,施展不开,只得由退回石阶,这样一来就变成刘三郎、圣因师太和人厨子堵住石阶,黑衣人堵住桥头,郭芙受伤呆在桥头回不来,季无咎抓住一个黑衣人做人质。这样一来双方都有些着急了。
季无咎见着形势变成了无解的形势,说道:“芙姐姐,你且过桥去看看。”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只要郭芙能下山,自己有个人质在手还有圣因师太和人厨子援手,必然不会有什么危险,只怕过了桥也还是下不了山。
“哼,天真,以为过了桥就能下山吗?”为首的黑衣人说道。
“你越不让我们过桥,我们偏过桥,这定是没错。郭家妹子,你只管过桥看看,想来这恶贼不愿意你过桥,必有原因。”人厨子笑嘻嘻的说道。
郭芙心下说道,这确也有理,再者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想到此处硬挨着疼痛向桥对面走去,黑衣人想去追,却被圣因师太和人厨子缠住,无法脱身。
郭芙过了桥,转过一块巨石,看见一间悬空的屋子悬在崖壁上,想来便是在山下看见的悬空屋子,屋子门口站着一个老人,满了忧愁地看着郭芙。
老者的手扶在石壁上,好似要拨动机关一般,郭芙恍然道:“方才发箭救人的便是这位老人家了吧,郭芙谢过了。”说罢抱拳深鞠一躬,“家父襄阳郭靖,不知老人家如何称呼?”
老者盯着郭芙看了一忽儿,哪只突然向郭芙弯腰行礼,口中说道:“老朽望南山人,贱名伍德玢,大胜关武林大会时,与兄弟王十三一起招待过神雕侠,有幸见过郭大小姐一面,算来也有小二十年时光了。”
郭芙正自惊疑,这才明白原来这老者本是丐帮弟子,因此认得自己,道:“伍老伯不必多礼。”
伍德玢见郭芙以剑拄地的模样,知道她受伤不轻,慌忙将她让进屋中,郭芙找了把椅子坐下就急急问道:“敢问伍老伯可有通往山下的道路么?”
伍德玢面露难色道:“通往山下的道路只有一条,不过,那几个黑衣恶贼次来目的乃是我手中的一本名册。”说着从怀里拿出一本书来,封面写着《望南山集》。
伍德玢见郭芙疑惑更胜,说道:“这件事情得从老朽的父辈说起,我家祖辈原是岳爷爷坐下忠义社成员,岳爷爷死后,忠义社也被朝廷打压,只得藏身于江湖,后来辛少师至镇江督战,忠义社首领知道辛少师乃是岳武穆之后的又一个心怀忠义的大忠臣,于是主动找到辛少师,投身到抗金大业中,辛少师与首领商量后,为了避免朝廷打压,该忠义社为离社,并且让忠义社成员化整为零潜伏敌后,专门为宋军提供情报并且在必要的时候保护人在鞑子铁蹄下的百姓们。”
郭芙惊道:“难道这本名册就是?”
“不错,离社潜伏于虏庭的细作名单,这本册子一旦落入鞑子手中,离社将遭到灭顶之灾。”伍德玢这番话一说出来,一老一少均感默然无语。
郭芙一时没有什么主意,只得徒然嗟叹,却说离此地数百里之外的夏口,本事三国时吕蒙屯军之处,此处也是汉水汇入长江岔口,此时冬雨绵绵,雨丝落在人的脸上如同刀割。
确实恰有一艘货船自汉水进入长江,然后顺流而下,雨丝落在乌棚上嘶嘶作响,船客们大都躲在船舱里,或喝着烧酒暖身,或盖着棉被取暖,但是甲板上却有一个人例外,这人三十多岁年纪,头发散乱,髭须不齐,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右臂只剩下半截,左手还拿个酒葫芦,躺在甲板上仰面朝天,一任冰雨打在脸上,不时将葫芦送入口中一顿猛灌,旁人都拿他当作疯子,船家也只图他船钱,见他淋雨也是不闻不问。
他躺在那里,口中叽叽咕咕不知说些什么,旁人也听不懂他喊得是“姑姑”还是“芙芙”,正是与黄药师分手了几日的杨过。
他酒入愁肠加上寒风冷雨,便是内力雄厚如杨过者,也扛不住这般摧残,以致邪寒入侵发起高烧来。
正觉得头昏脑胀难受的紧,想要喝上一口酒压一压头疼,一举手觉得手中一轻,原来是酒葫芦掉在地下,随着船儿摇晃不知滚到哪里去了。
恍惚中看见一个美貌女子向自己走了过来,只见她一袭白衣,像极了小龙女,她撑着一把油纸伞,走到自己身前蹲了下来,伸出手在自己额头上抚了抚,说道:“你没事吧,怎么这么大了还不懂照顾自己?”
杨过一把抓住那只手,眼泪随着雨水流了下来,哭道:“姑姑,我终于等到你了,不要再扔下过儿了。”
那女子一把将自己的手刷开,俏脸生寒,仿佛很是生气,说道:“什么姑姑长姑姑短的,谁是你姑姑,我看你好像病了过来看看你,怎么你这人如此无礼,你便病死好了,在没人理你。”说罢转身要走。
谁知杨过醉眼朦胧加脑袋发热,又将她认作郭芙,出手迅如闪电,一下又将她的小手握在手中,口中说道:“你是芙妹么?芙妹你知道我好苦么?我和姑姑失散了,我找了她十六年了,原来你妈妈骗我的,这世上没有南海神尼这号人物的,芙妹...”
那女子见杨过胡言乱语,使劲一甩手,这次却没甩开,气的柳眉倒竖,喝道:“你这浪子泼才,我好心过来看你,你却这般非礼于我,我...”她气急之下抬脚朝杨过腰间踢去,谁知杨过虽然烂醉如泥,可是在收到袭击的时候内力自行运转,只听到“彭”的一声,激得雨花四散,那女子左脚还没碰到杨过的衣服就被弹开了去,激起水花泼了她一身,吓得她花容失色惊叫出声。
“慕容妹子,发生什么事了?”船舱内走出一个大汉朝船头问道。
“没什么,这个人生病了,我看看他。”她稍稍侧身遮住杨过握着的她的那只手回道。
那大汉未及理会什么,船上舟子却猛地一嗓子将他要说的话给憋了回去,“江中变天,不能夜行,前方郢州靠岸两日,各位掌柜的们请上岸活动活动筋骨啦。”
随着这一声呼喝,船舱中的商客们纷纷起身向舷窗外看去,期盼着早些靠岸,有钱的好进城找一家好些的客栈捂捂身上的寒气,手头紧些的也要找上一家澡堂子好好泡一泡澡。
雨势越发大了起来,被大汉唤作慕容姑娘的女子此刻只得任由杨过握住她的小手,倒不是她不想抽出来,实在是杨过握得太紧,抽也抽不出来。
商船渐渐靠岸,船家正在船尾下锚,码头上只有几盏马灯发出昏暗的灯光,在寒风冷雨中散发出几缕凄冷来。
人群急冲冲的向岸上冲去,慕容姑娘向着人群中喊了几声:“马叔叔,马叔叔,这人昏过去了,咱们把他抬下船去吧。”一个大汉应声越出人群,又招呼了几个小厮,一起将杨过抬将起来,杨过却任然牢牢抓住慕容姑娘的手不放,那慕容姑娘气也气过了,恼也恼过了,却也那他无法,就由他握在手里一起向岸上走去。
且不提郢州这里阴雨绵绵,此刻襄阳城中却是月黑风高,一个浑身是血的中年花子在空无一人的街巷中跌跌撞撞地奔跑着,不时回头看向身后,仿佛身后有一头择人而噬的恐怖怪兽跟着他一般。这时房顶上两道金光直奔那花子脚踝而去,金光闪过,那花子双腿一软瘫倒在地,中年花子奋力抬起头看着眼前的黑衣人,伸手拔出深深刺入小腿的利器,拿到眼前借着月光才看清楚,那是纯金打造的燕子形状的飞镖,他将那金燕子紧紧握在手中,喘着粗气道:“原来阁下就是金燕子,不知道我们丐帮什么时候和阁下结下过梁子,竟要赶尽杀绝,寸草不留。”
黑衣人缓缓抽出长剑,剑尖直指着中年花子的鼻尖,低沉着嗓音问道:“密信藏在哪里?你说出来了,我饶你一命。”
中年花子冷笑道:“密信就是我,我就是密信,纵然我将藏信的地点告诉你,你若不杀我,我还是会把密信的内容口述给帮主他老人家听,难道这样你也不杀我么?”许是伏在地上的时间久了,压在身下的那只手有些麻了,可又没力气抽出来,只得轻轻地蠕动着。
剑光闪过,中年花子伏尸街头,黑衣人的身影隐入黑暗,好像从没出现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