奘法师回曰:“《婆沙》、《俱舍》本国已有,恨其理疏言浅,非究竟说,所以故来欲学大乘《瑜伽论》耳。《瑜伽》者是后身菩萨弥勒所说,今谓邪书,岂不惧无底枉坑乎?”
鞠多法师乃曰:“《婆沙》等汝所未解,何谓非深?”
奘法师反曰:“师今解不?”
鞠多法师曰:“我尽解。”
引《俱舍》初文问之时,鞠多法师发端即谬,奘法师连连发问。鞠多法师被问到无语,以至于瞠目结舌。在大势已去之下,毱多法师色遂变动。凝噎之下,只好曰:
“汝更问余处。”
奘法师继续攻击,鞠多法师却凝噎不出,情急之下乃曰:
“《论》无此语。”
意思就是说奘法师在说瞎话。如果换在东土大唐,鞠多法师可不敢这么乱来,不过这里是他的主场,他是这里的第一高僧,面子上还是过不去。而台下人也因他这屈支第一高僧的名头不愿打自己人的脸,一时之间也没有人去指责他。
然而正巧的是,台下却有一人敢打自己人的脸,而且他的名头比木叉鞠多还响。此人何许人?他便是屈支国国王的叔叔智月,他虽不才,却也懂佛法,亦解经论,听到这场辩论的可笑之处,他就算打自己脸,也不好意思听下去了。于是他冲向会场中心。
向大众亮出自己王叔身份的令牌,大声告诉大家,奘法师并没有乱说,他赢了这场辩论。毱多法师闻言不爽,并不服输,乃言我比汝更懂佛法。智月国叔也无语了,过了一会,他叫下人去拿书来对。
经书面前,毱多法师无语,乃曰:“老忘耳”。奘法师闻这一句,便赢了。台下之前,人群中都在喊“鞠多!鞠多!鞠多必赢。”而此刻声音却反过来了,“玄奘!玄奘!奘法师赢了。”
此后,大雪封路,奘法师不得只好在屈支继续停留。对于这次辩论的胜利,奘法师一点也没放在心上,反而还经常去奇特庙看望毱多法师,找他玩耍。但是那场辩论的惨败却给毱多法师的心灵带来了巨大的阴影,当他看到奘法师的时候却很不自在,对奘法师的态度也变得恭敬起来。原本他是最上座,而现在奘法师却也是最上座。有的时候,远远看到奘法师找他玩耍,他便藏起来,对别人说:
“此支那(支那,梵文也,指东土。)僧非易酬对。若往印度,彼少年之俦未必有也。”意思是说:这个东土僧人不好对付,如果他去古印度与人比试佛法,恐怕和他一样优秀年少的人在古印度没有。”
雪停之后,奘法师离开屈支继续前行,途中不料遇到了强盗。对方人马众多,而奘法师却带着高昌王鞠文泰给他的大批财产(一百两黄金、三万银钱、五百匹绫绢、以及屈支王给的礼物)。这下凶多吉少了。这伙人是突厥强盗,人马两千多,犹如一只骑兵军队。奘法师俨然成了他们眼中的一个大财主。可是正是由于这个原因,他们没有想出让每一个人都满意的分赃注意,却离奇的自己打起来了,骑兵越打越远,不一会两千强盗就这样消失了......
奘法师接着往西走了六百多里,穿过一个小沙漠,到达跋禄迦国(今天新疆阿克苏地区),于此地休息一天。再往西三百里,又穿过一个小沙漠,来到了凌山(葱岭之北麓冰山,海拔7000多米,山路险峻异常,并且常年积雪积冰)
“复无燥处可停,唯知悬釜而炊,席冰而寝。七日之后方始出山。”意思是说没有一个干燥的地方可以停住,锅都不平放起来,只能把锅悬起来用,从底下点火做饭,睡觉则直接躺在冰上。七天后,出凌山。这时候约有三分之一的人死了。
然后继续往西约行走了四百多里,就来到了大清池(今吉尔吉斯斯坦伊克塞湖)。湖水清澈澄碧,终年不冻故又名热海。此湖湖水透明度超过12米,湖水含盐量较高,故又称“盐湖“。世界上有此湖的最早记载是奘法师留下的:“山行400余里至大清池。周千余里,东西长,南北狭。四面负山,众流交凑,色带青黑,味兼咸苦,洪涛浩瀚,惊波汨忽,龙鱼杂处,灵怪间起。所以往来行旅,祷以祈福。水族虽多,莫敢渔捕。”
绕过此大湖后,奘法师到达了碎叶城(因其依傍素叶水,故得此名)。奘法师在这里遇到了西域最强大的国王,突厥的叶护可汗。奘法师拿出了高昌王鞠文泰专门写给突可汗的一封信:
“法师者是奴弟,欲求法于婆罗门国,愿可汗怜师如怜奴,仍请敕以西诸国给邬落马递送出境。”
奘法师在高昌王鞠文泰送他出境之时,也写了一篇文章给鞠王,以表示感谢:
“奘闻江海遐深。济之者必凭舟楫。群生滞惑。导之者寔假圣言.....并被深仁俱沾厚德。加以钦贤爱士好善流慈。忧矜远来曲令接引....蒙降结弟季之缘。敦奖友于之念。并遗书西域二十余蕃。煦饰殷勤令递饯送。又愍西游茕独雪路凄寒。爰下明敕度沙弥四人以为侍伴。法服绵帽裘毯靴五十余事。及绫绢金银钱等。令充二十年往还之资。伏对惊惭不知启处....举葱岭之山。方恩岂重。悬度陵溪之险。不复为忧......王之恩也。然后展谒众师禀承正法...明日辞违预增凄断不任铭荷谨启谢闻。”
王回曰:“法师既许为兄弟。则国家所畜共师同有。何因谢也。”
发日,王与诸僧大臣百姓等倾都送出城西。王抱法师恸哭。道俗皆悲。伤离之声振动郊邑。敕妃及百姓等还。自与大德已下。各乘马送数十里而归。其所经诸国王侯礼重皆此类也。从是西行度无半城笃进城......
那么接下来奘法师与突可汗会有什么故事呢?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