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陈昭雨照常一路在车上欣赏沿途的风景,到了收购处,陈昭雨根本就不想知道所有,她只想和几位和黄祥那样的大老板接触,销售对于她来说,销售到大老板手上就算完了。至于大老板如何转给小老板,小老板如何化整为零,如何进入千家万户,进入众人口中的,她不想也没兴趣知道。做大事者就必须不拘小节,这是陈昭雨从外公的一生得到的启示,也是外公生前晚年对小雨最爱灌输的思想。何玉书一生清廉,大大小小的事都没什么得力助手,都得亲力亲为。虽然贡献一生也没什么可后悔的,也是蛮遗憾的,一生的乡委书记。
打开车门就挤进一片嘈杂,陈昭雨跟着黄祥开始一一和当地代购人收账目然后黄祥一起的几个大老板忙着对比全国各地的蔬菜价格。有些内情还是避开陈昭雨的,陈昭雨想要知道得等到黄祥忙完了再问。几个大老板毕竟不是黄祥那样和陈昭雨这样亲密,陈昭雨就负责收二十几个代购人手中的账本算账,就是一些简单的加减法,只是数据量很多,还得至少算三遍。前两遍在当天收工之前算完,就给当地农户结账。每到结账的时候,几个大老板和陈昭雨就坐在农户搬到农田里干农活的小板凳搭成的简易小桌子,桌面的缝隙都被一张张展开的烟盒盖住。农户围在周围,上百万的现金就在那片绿色海洋中散开,泛起朵朵浪花。第三遍是吃过晚饭后,对账目的时候,几个大老板要和卖处对账,陈昭雨还要在算一次,以防账目出错。
每天都有进账和出账,而陈昭雨接触的永远只有出账,进账都是由几个大老板亲自算,分利一部分,其余的又用于收购。既然有意避开,陈昭雨也从来不问,除了黄祥,其他人也不知道陈昭雨竟然是乡委书记。
二十几天过去了,一切果然和黄祥料想的一样,不到一个月这里就没完工。最后一天(第二十三天)上半天把所有农户和车主的账目结完,中午老板们请代购和拉货师傅吃饭,桌子上又把代购的工钱给结了。晚上是陈昭雨和几个大老板吃饭,给陈昭雨算的是一千块一天,22天22000。陈昭雨在黄祥的维护下和几个大老板吃完饭道别后坐车到机场。“这么快就走?”黄祥坐在驾驶座上,关切地问道。陈昭雨伸伸懒腰,“就一个月呢!幸好你算得准,不然我挣这么多钱回去却把饭碗砸了,不得把我舅给气死?”两人都含蓄地笑了。
黄祥把行李箱递到陈昭雨的手里,拍拍她的肩膀,小雨点点头,拉着行李箱进了机场,已是晚上11点半。一点钟的班机,机场依然那么挤。陈昭雨觉得很疲惫,一直很疲惫。那种疲惫感源于外公的期望,不,是源于陈昭雨内心的责任感!
第二天晚上陈昭雨终于回到家中,爸妈只知道陈昭雨去了朋友那里了解果蔬的收购,也不知道她还拿了这么“天价”的工资。吃过晚饭,爸妈就催促小雨回房间去睡觉了。陈昭雨回到房间打开电脑,看到朋友们的留言。最多的是高天云和御斌,但她只回了予柯。也许是惊讶或是惊喜予柯的问候,也或许是觉得自己的收获就该选个人来分享。陈昭雨打开和予柯的聊天界面:
在家乡工作还顺利吗?好久没看见你的动态,也没有你的消息了——予柯
还好,请了一个月的假去了解蔬菜的实地收购,刚回到家,挺有收获的。——陈昭雨
陈昭雨回复后躺上床去,看着已经因为清理污渍而被磨平花纹的天花板,这满眼的沧桑,仿佛和自己一样。陈昭雨倦怠地闭上眼睛,蜷缩在被窝里狠狠的进入梦乡。
第二天清晨,陈昭雨一边用毛巾擦头发一边开手机,看见7点钟。时间还在早,陈昭雨就转进厨房去把电磁炉烧满一锅水,然后回房间梳头,竟诧异地发现自己的头发已经长长了一大截了。天呐,可能再一年就长发及腰了,这样就又多了一条烦恼。当初剪头发的时候就是小男士,本以为需要五年的时间才会长发及腰,现在看来可能只要三年多一点点呢!陈昭雨快速把头发梳顺就进厨房去拿三个碗搁调料切面码,水烧开后从冰箱拿出一直会有的储存水面,捋出三股放进水花中央。就在陈昭雨用筷子在锅里搅面的时候,顺手用手把头发别在耳朵后面,她不知道这个画面他的爸爸看了多久。多少次,爸妈劝她不要从政,外公的功成名就不是一定要继承的。但是倔强的小雨偏偏要坚持,走了许多弯路,错过了许多风景,失去了本该在她那个年纪有的青春期。
“终于回来了!”陈昭雨把双手举得直直的,在办公木椅上伸了伸懒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