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进蔬菜深处,整整齐齐排着几十辆大卡车,卡车旁边的蔬菜田埂上很是热闹。菜农和菜农,购主和购主,菜农和购主在扯着嗓子交谈,或是愉快,或是尴尬,都是一片热烈的嘈杂。原以为本是买卖而已,无非就是过称付钱的步骤,但是这其间的波折还是让陈昭雨有些头疼,虽只是人情世故。谁又能否认这世间最难处的不就是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决定成败的又不是这些平时看似无关紧要的人情世故呢?一天下来,陈昭雨虽只是相当于管理而已,没有亲力亲为很多事,但也累得不行。
从下午的六点半就开始收尾,但还是八点四十多,陈昭雨才和黄祥回到家中吃晚饭,嫂子的饭菜早就做好了,而且陈昭雨在吃的没一顿都很丰盛,陈昭雨不知道是因为她在的缘故,还是本来祥哥家的生活习惯就是这样,因为本来祥哥就很劳累。等吃过饭,两个双胞胎侄子早就进入了甜蜜的梦乡,“下午还在问你怎么还没有回来呢!”嫂子温柔的说。嫂子虽然没什么学历,但是身上透着一股儒雅之气,为人处世也很大气,性格爽朗,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陈昭雨和黄祥计算了厚厚的几百张账单收据,又核对了两遍,忙完已是十一点十几分了。此时的夜晚格外的寂静,十分凉爽,甚至开始有几分凉意袭来。黄祥和陈昭雨在客厅里,喝着温开水,“小雨,感觉怎么样?”黄祥打趣地问道。陈昭雨微微笑了笑,“嫂子的厨艺这么精湛,也没能把祥哥养胖,理解了。”“哈哈,不错,不错,小丫头不错,挺能吃苦的,刚你嫂子还跟我说,你虽然长得一副大小姐的样子,做起事来跟花木兰有得一拼,哈哈!”
“我们兄妹已经多久了?”“六年多了吧,那时候我不是才高二么?”“哦,哥已经记不清了,好像就一直都是!”黄祥又嘿嘿地笑笑。“当年哥19岁,高考落榜,也不知道要干嘛。我爸是乡村医生,就把我送进卫校读书,想我以后好有个出路,虽挣不了钱,还能凑合着过日子。”“哈哈,那哥,你又是怎么走上这条路,成大老板的,换行吗?”陈昭雨从小喜欢听故事,这时兴趣一来,睡意全无。黄祥看这小丫头如此乐活,现在也没有睡意,就跟陈昭雨讲起了自己的经历。“但哥不是那块料啊,从小就不安分,医生护士那种不可马虎大意还要温声细语的活儿,哥做不了啊。刚把我送到学校,我爸一走,我就立马从后门翻出去。”陈昭雨听得很认真,很仔细,因为,越是轻描淡写的经历其实越是刻骨铭心。“被揍了好几顿呢!其间,我还跟一个大哥哥跑到西湖边儿上去摆摊儿呢。那时不懂事,就离家出走了,身上就几十块钱,很快就花光了,晚上就住在桥洞里,白天就在西湖边儿上摆摊儿,卖些儿小玩意儿,唯一的几十块钱都进了货,结果根本卖不出去,一天能吃什么,就靠能卖出去几个小东西,那个大哥哥是一个流浪汉,我也不知道他的经历。那时候在路边摆摊儿的人很多,小到十多岁,大到七八十岁,有的和哥一样是为谋生,大多数是挣点闲钱。本来就几十个小玩意,每天卖几个,然后都拿去买吃的了,所以最后卖完也没钱了。然后那个大哥哥就带我去骗批发商,在批发商的店里选好货,结账的时候就扛着东西跑,哪儿跑得了呢?几条街都是批发商,一喊,我们就被捉住了,不过好在也没有打我们,还是挺善良的,可怜我们,直接把我们送到了公安局,然后公安局就把我送回了家,从此再也没有见过他。在公安局还好吃好喝的待着,结果回家被我爸打惨了。”陈昭雨生性童真,竟哈哈大笑起来。黄祥就像一个大哥哥对着自己的小妹妹那样,哄着,疼着,给她讲着,但其实,本来也就是。“才大半学期,我家就发生事了。”黄祥看着陈昭雨好奇的眼神,慢慢地说“我妈妈,得了癌症。所以我就辍学了,我爸也没精力管我,我妈住院手术费都要十万,那可是十几二十年前,我家哪有这么多钱。那时候,我们村种的都是葡萄,正盼着葡萄卖个好价钱,好给我妈凑点医药费。但是葡萄收购价很低,才一块多钱一斤,都是价高的时候了。哥在GD的同学以前在哥家来吃过葡萄,说过那边的葡萄可是五六块钱一斤。哥那时候也是急坏了,我爸要每天去医院照顾我妈,我就守着葡萄架发愁,然后就给那个同学写信。那时候可是过了十多天才收到的回信呢,十多天我就天天在村子里的葡萄架转悠,心想要是葡萄在GD那边卖就好了。果然我同学回信让我立马过去看看,哥收到回信又发愁了,去GD的火车票的钱我也没有啊,钱都给我妈看病了,家里一分钱也没有。我就借着胆子到我舅家去借了两百块钱,借口说我妈医院要用钱,我舅也就没多问就借给我了。我拿着钱立马去GD我那个同学就在那儿等我。我们一去看,葡萄还很少,还没有大上市。一问价钱,七八块钱一斤,还很抢手呢!”陈昭雨听得眼睛都发光了。黄祥饶有兴趣地借着讲了起来,“我那同学家里有点经济基础,他也没考上,就回GD了,也是浪荡了大半年,听我一说,又知道了哥有难处,就想和哥一起做葡萄的生意。”,黄祥喝了口已经晾凉的冷开水,“他从家里拿了一千块钱出来,跟我回村装作是GD来的大老板,收葡萄。”陈昭雨听得入神,忍不住插了一句“一千块钱够吗?”,黄祥看着陈昭雨如此可爱,更加欢愉地讲了起来。“当然不够啊,那时候已经有外地老板驻扎进村开始收购葡萄了,不过哥好歹也是村里长大的啊,和他们出一样的价钱,村民当然卖给我啊,一千块钱当然不够啊,我那同学不是装大老板么,而且还有做担保呢,钱后面给,但货车司机的钱不能少,第一车过去就赚了将近十万,我那同学的一千就付司机和车旅费就用完了。到GD那边,我们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不过一到就把葡萄卖了,立马就土豪了,那感觉,倍儿爽啊!”陈昭雨把两个杯子重新倒上了热水。黄祥喝了口热水,“回到村里,我们立马把钱付给了村民,眼看葡萄就快大成熟了,村里的外地老板越来越多,价也慢慢抬起来,不过外地来的都是串通好的,价都一样,不会超过两块钱,我和同学一商量,就出了二块五,一价到底。后来村民也知道我家的情况,知道我家缺钱呢,都支持我,把葡萄卖给我。有几个老板也出过二块五,渐渐收不到货,就把收到的一些也转卖给我,然后就都走了。即使到了最后,葡萄少了,赚的只差不多和运费持平,哥还是收完了,哥那同学也明白,也挺我。后来的一些,村民就自己拿上集市卖了,或是自家酿酒了,听说我后面收购的亏本还特地来跟哥道歉呢!哥赚的第一桶金就是那年,那年哥19岁,分了四十多万,哥的妈妈也顺利做了手术。”陈昭雨听得如痴如醉。黄祥看看表,快一点四十了,然后就让陈昭雨回去睡觉了。还叮嘱了一句“小雨,明天不用这么早起床,昨天的货去转车,车要十点半左右才能回来,我们吃过午饭再去!”陈昭雨点点头回房间睡觉了。
陈昭雨甜甜地进入了梦乡,梦见自己在一片绿油油的蔬菜田里,坐着一艘小白船,船上外公给小小的小雨剥着橘子,满船都是坚果、水果,外公带着她不知道要驶向哪儿去。陈昭雨扎着两个羊角辫,一手趴在船舷上,一手拿着核桃,嘴里还吃着橘子。她望着无边无际的绿色海洋,认真听着外公讲的故事。
一觉醒来,已经是十点多了,陈昭雨觉得很累。洗漱完后,嫂子给陈昭雨端来早餐,牛奶、鸡蛋和蛋糕,陈昭雨在桌子上磕了几下,剥开蛋壳三口就吃完了,然后喝了两口牛奶,就拿着一大块蛋糕大口吃起来。蛋糕才吃到一半就开始把盘子和杯子网厨房拿,嫂子看着她拿不下,连盘子都是刚在怀里的样子,呵呵笑了起来。陈昭雨几口解决完那块大蛋糕,把杯子和盘子洗了放好,大大咧咧地走了出来。嫂子拿着几本小儿通话书“小雨,你长得这么乖,这么文静,怎么行为这么豪爽呢?”,说完后,不知何时坐在沙发上的祥子哥哈哈大笑起来。陈昭雨眨眨眼说“我这就是小妞的外表,大爷的内心!”然后去抓遥控板。满屋子的爽朗笑声。陈昭雨习惯性地打开电视就立马看新闻,黄祥理着单子,嫂子守着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