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彤来宁园时,潇熠正端坐院内,独自品茶。背影寂寥,似有浓浓感伤。叶彤顿了顿,眸中闪过有些挣扎。刚欲转身离去,却听闻一道喊声,“叶姑娘既是来了,又何必急着离开。夏夜漫长独坐无趣,何不对饮两杯。”
“本是怕坏了潇公子雅兴,既是如此,自当从命!”潇熠点头致意,执壶为叶彤新斟了杯茶。茶香缭绕,倒似让心境都平和了几分。
潇熠举目凝视,“宁园之边,高墙之外乃街道。虽常闻人生鼎沸,却到底清幽,不似风月楼处闹事以闻百态。因而在下愚钝,亦不能全然猜中叶姑娘心中所想。”叶彤适才恰有心事,被人识破倒未显尴尬。
“潇公子清风霁月,自是能凭只言片语以得全然。只是不知,这墙外之声,到底传了几分。”帝都近日并不安生,除那日在城门例行检查外,四处都在搜查逃犯。
若平常搜查倒未曾有什么,左右帝都之内也乃常事。可出动皇城侍卫,又有王玖亲自带队,就大意不得了。
禁卫军乃西陵皇手上皇城的守军,共五万人。其下分为禁宫侍卫和皇城侍卫,分别由两名侍卫长统领。顾名思义禁宫侍卫乃负责皇宫日常守卫,皇城侍卫乃负责整个西陵帝都的安防。
王玖乃禁军都统容连座下皇城侍卫长,往日甚少露面。何等重要的罪犯,竟得皇城侍卫长亲自领兵搜索。虽知近来之事与潇熠有关,却未曾想他竟有如此分量,不禁犯起了疑色,才来此处探探虚实。
叶彤既能想到这些,潇熠如何又不知。执壶替叶彤蓄满杯中水,才轻言道,“叶姑娘是否在衡量潇某的价值?”
“哦?何以见得?”叶彤垂眸,吹了口茶水淡淡道。
“以叶姑娘聪慧,想必也知近日之事与潇某有关。潇某若留下誓必为隐患危机风月楼安慰。可若送走潇某,纵使日后事发也无证据可言。私藏罪犯的罪名可非小事,即是叶姑娘长袖善舞也得费一番周折吧。”
“依阁下之言,可是要叶某收回此前约定?”月色朦胧,打在脸上,倒比白日少了温润多了妖娆之感。
“若叶姑娘同意,那潇某此前所言自是作数。只待回到族里,定派人送上谢礼。”潇熠拨弄着杯盏,倒也不急。闻了些许茶香才缓缓道,“风月楼盛名之下早已非西陵能阻,可只愿偏安一隅?”
“听着倒是不错,可怎么都觉得自己成了贪慕钱财之人。”
“只是谢礼,何来贪慕之说。”
“用一个小倌换取拓展四国的第一步,似乎挺合算。”潇熠手中一顿,嘴角微扯脸上闪过尴尬。他尚未答应,怎的在这人眼中他已是囊中之物?
叶彤垂眸细细品茗,似在思索,半响方开口道,“此番交易倒也合算,只是帝都近日盘查甚严。倘若不小心被捕岂非得不偿失,还白白浪费了这数日功夫。不若先行如此,改日我若觉得可行了,再找潇公子合计!”
时至十五,月亮初圆,倒影在荷花池。微风拂过,水面泛起朵朵涟漪,更显得圆月朦胧,不似人间芳菲。
自宁园归来,叶彤斜靠在荷池边上。白日炎热,夜里倒多了两分清凉。毕竟乃初夏,湖边坐得久了也颇感凉意。刚欲离去,却见面前黑影闪过。
叶彤所在位置讨巧,被靠巨石,侧立大树,刚好掩住身形。可黑影转过,却能借着月光见个全。宁馨园守卫虽不强悍,可近日因潇熠之故她特意加强了。来者既是能避开所有,悄无声息的潜入,可见实力不弱。
眼见两人将撞上,叶彤却顺势滑入荷池。此人目的不明,在未弄清来路前,尚不愿与之动手。
荷池刚恢复平静,却见一白衣男子翩然落下。男子锦袍加身,面具遮脸,墨发纷飞,宽袖生风,却有股子仙气。
男子凌唇微勾,朝黑影打去一掌。虽只用了三分力道,却是让黑影生生吐了血。刚欲追去,却闻荷池异样。
“救命!”叶彤扑腾挣扎。原是想知黑影意欲何为,岂料男子会出手。男子实力高出黑影许多,叶彤无力在两人过招时悄无声息避过,只得暴露。
男子眸子闪过有犹豫,却是放弃了黑影救起了叶彤。
救起之后见叶彤只气息微弱外并无大碍,便将其安置在石头旁。男子瞥了眼叶彤,又将外袍脱下盖于其身。
半个时辰后,叶彤悠悠转醒,咳嗽了两声之后才抬眸看向四周。荷池边上,男子盘坐于一侧,见她醒来方开口道,“醒了!”
叶彤点头,瞧了眼外袍,淡然道,“你救了我!”虽为疑问,语气中却无半分疑惑。
男子诧异微微侧目,女子因落水略显狼狈,却难掩姿色。不过及笄年纪已然绝色,待几年长开后更不知会如何惊艳。
似察觉到男子眸光,不自觉拢了拢身上的衣袍,讽刺道,“当真有劳阁下了!”
“举手之劳而已。”男子垂眸似无察觉般,却少了两分疑虑。当时动静不小,倘若明知故问倒有几分嫌疑了。
叶彤望了望月色,冷冷道,“月色当空,煞是美丽,我才来了这荷池。可阁下夜半三更出现在此,莫非亦是来赏月?”
“抓贼!”
“可抓到了?”
“无。”
“倒是巧了,既错过良辰,又无奈小贼。”
“嗯。”
……
叶彤倒不认为他能说实话,亦或是能留住他。不过对男子身份好奇,又恰巧救了她,才加以询问罢了。未曾得到想要的,便不欲再多言。瞥了眼毫无自知的某人不悦道,“阁下坐了这半响亦未有意离去,可是要留下喝杯茶?”
“此意甚好!今夜良辰美景,又有佳人在侧,若再有些酒菜岂不美哉!”向来冷漠不欲多言的男子竟一下说了如此多,叶彤疑惑不由多看了两眼。
见男子并无异样,才冷然道,“夜半三更,此番情致怕只得往风月楼了。”本是嘲讽他,却不料他竟顺杆子往上爬,不觉有些气闷。
“风月楼虽清雅却无此良辰!既是如此,就告辞了!”
“不送!”叶彤眼神微冷,说完便从他身侧往回去了。时值初夏,天气不算热。衣服湿湿却有些凉意。不料,刚走了两步却被男子拦住了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