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风月楼花魁甚爱美人,若是遇上,势必拐带回风月楼。即便不能亦是要勾搭两日,方才放过。叶彤本就长得极美,能入她眼者自是寥寥无几,否则这风月楼怕早保不住。
不巧的是,某日午后,恰于这西河畔,柳树下一俊美男子正正入了她的眼。正欲吩咐惜文查探底细,却是不见了人影。
之后,整整十日,是闹得西陵帝都人仰马翻。凡能寻之地,皆无一幸免。可这人却跟凭空消失了般,再无踪迹。
“惜文,快想想,还有何地方遗漏了不曾。”叶彤斜卧于榻上,优思不已。
“奴婢想不出。”自那日得了命令,她将这能寻的不能寻的,都挨个寻了个遍,是在想不出还有何地可寻。
“那岂非再见无望。”叶彤腾得坐起身来,手肘碰到果盘,葡萄撒了一地也无暇顾忌,只巴巴望着惜文。
“小姐不是常说,缘分奇妙吗。亦或是有一天,他又如那日般出现了呢。”惜文将叠好的衣衫放进柜子,才回身收拾残局。
“话虽如此,可青春易逝,不能将希望寄托于虚无之物上,要抓在手上才真实。”
“小姐,去庙里许个愿,心许菩萨听见,就让你得偿所愿了。”惜玉推门而入,听闻此言开口道,“普惠大师在广谱寺呆了十数日,还未离去,可见是与小姐有缘。小姐不若走一遭,指不定有格机缘呢!”
叶彤不信这些,可见两个丫头兴致极好,不忍拒绝。罢了,近些日子着实辛苦,权当郊游了。见叶彤点头,两个丫头欣喜不已,蹦跶着出去准备了。
春日已过,初夏的天也不算炎热,出门游玩之人颇多。广谱寺的签文本就灵验,如今又有普惠大师坐镇,虽不过巳时周遭已停了不少马车。
青石道上,缓缓驶来一辆花梨木马车。棕色花梨木,配着精致雕花,衬的马车端庄古朴。不似奢华,却又不让人轻视了去。面上低调,内里却是奢华无比,白狐皮毛铺就的地毯,价值连城的骨瓷茶具。周遭的壁柜,更是摆放了各类书籍,衣物用品,活脱脱是个小型起居室。
车刚停稳,帘子打开,先是出来两名侍女。侍女娇俏,打量了周遭情况。才伸手扶了内里的女子出来。
众人一瞧,却是个一见倾心,二见倾城,三见倾国的绝世佳人。陡然一出,似让广谱寺都暗淡了几分。
广谱寺位于西陵帝都之外,虽非国寺,却颇受清贵喜爱。如今来敬香者,皆有几分身份。被女子晃了眼眸,都暗自思忖,却又忆不起是谁家姑娘。
女子眼眸微转,淡淡扫过四周,轻轻一笑,才随侍女往寺内而去。
行至广谱寺正门外,入眼的是高耸的台阶和参天的古树,树荫下乃光影斑驳的寺门。“广谱寺”的匾额正挂其中,给人以大慈大悲之念。
望高耸石阶,方显世人渺小,犹如蚍蜉。佛家素来将就众生平等,以至任谁来此都得一步一阶踏上这九十九道阶梯,方能入寺。
石阶之上,亦是众生百态。
女子抬眸,凝视半响,亦是踏上这石阶。
想她两世为人,杀孽无数,如今竟是这般虔诚,踏上这我佛之地。到底是心动恻隐,还是洗尽铅华,不枉过去!
九十九道石阶之后,跨入寺门,才入得这广谱寺。
刨去身份,叶彤确乃头一次入寺。来往僧人,庙宇建筑都颇为好奇。行至一偏僻院落,却见一十余岁小僧正扫着落叶。初夏之际,香樟落叶,微风拂过,亦是随风零落。小僧人分毫不错,只一遍遍扫着这怎也扫不完的落叶。
“小师傅,这风不息,叶落不止,何不等其凝结一处,再一并除之,也务须日日如此。”见小僧来回亦是无用之功,叶彤忍不住出声道。
小僧听闻,停下手中活计,打了个佛偈,“女施主所言甚为有理,可师傅说,此乃每日功课,不可因叶落不止而有分毫懈怠。”
见面前女子,明眸皓齿,清风明月,不似寻常人。遂又开口道,“女施主慧根,却是个与佛有缘之人,不若往大殿而去,指不定能有何机遇。”
“多谢小师傅!”言罢,未曾细想,便也回了正殿。此番一耽搁,正殿上的人也比之前略微少了些。
广谱寺不大,之所以香火鼎盛,乃源于它的签。传闻广谱寺的姻缘极为灵验,所求之人必定能心想事成。
叶彤行至殿前盈盈一拜,惜文将签筒递了过来,“既是已来,小姐不若也求上一求,指不定真能遇上缘分。”
“姻缘之事,命中早有定数,又岂是求来的。”话虽如此,却也接过签筒,闭眼摇了起来。
“阿弥陀佛!女施主高见,姻缘本乃命中注定。所谓求取,不过是求心安罢了。”叶彤刚捡起签文,便见一面色和蔼的老和尚,手执佛珠,立于一侧。
叶彤起身施礼道,“大师有礼。小女子妄言,还望大师莫怪。”
“贫僧法号普惠,此番与施主相遇实乃缘分,不若有老衲代解这签文如何?”老和尚双手合十,打了个佛偈。
“早闻大师云游归来,不想今日竟有这番缘分,如此就劳烦大师了。”叶彤作揖,双手奉上签文。
普惠大师点头接过,“此乃贫僧早年出家之地,也算有些渊源。此番归来,停留数日,也度一度这有缘人。”两人边说边行至一茶几处,正乃为求签之人特意准备的。
众人虽听闻普惠大师在广谱寺,可向来少见,如今得见真人,自是喜不自胜。可未免唐突,也只静候一旁,未敢上前叨扰。
普惠大师与叶彤于蒲团上落坐,粗粗聊过,方说起这签文。“听施主所言,此番是为求姻缘?”叶彤点头,以示同意。
普惠大师端详签文半日,布满褶皱的脸庞无分毫变化,花白的胡须一颤一颤,颇有仙风道骨之气。“施主姻缘乃是千古奇缘,冥冥之中,早已种下。”惜文惜玉一听,脸上欣喜,激动不已。鉴于普惠大师,才略略压制罢了。
叶彤听闻秀眉微蹙,开口道,“此签文并非上上签,可是还有不妥之处。”果不其然,普惠大师捋着胡须,淡笑点头,“施主睿智,断不负这一方霸主之名。虽乃良缘,可注定经受磨难,饱尝辛苦。可只要不畏艰难,守住本心,亦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小女知晓,谢大师指点!”
……
叶彤几人离去后,正殿角落里走出一女子,神色倨傲,下颚往叶彤离去的方向一抬,“那女子是谁,竟有幸得普惠大师箴言。”为偶遇普惠大师,姬小小日日往这寺中来,却一直无缘得见,不想竟被个不知来路的女子抢了机会去,不禁有些动气。
“小姐,那是曲姑娘!”身旁之人答道。
“哪个曲姑娘?”姬小小皱眉,帝都年轻的女子她都识得,几时出了这号人物。
“回小姐,是风月楼花魁,曲漫漫!”
“是她!”语气陡然一转,却是不屑和嘲弄。
帝都之人,如何又能不知风月楼花魁的名号。姬小小冷哼,长得绝色又如何,受普惠大师箴言又如何,终不过是个青楼女子,与人卖笑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