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寻离去了,紫衣撤了屋内膳食,又打点好一应才下去了。
院中景色怡人,夜间却多了几分寂寥。月光如许,几不可见,更平添了院中萧瑟。叶彤负手立于窗前,眸色悠悠看不清所想。
倏地,屋内烛火闪动,一个黑影晃了进来。黑影立于叶彤身后,良久才伸出双臂,将面前之人搂入怀中。
“素闻皇室礼仪周全,不想五皇子竟是这般轻浮,半夜入女子闺阁的毛病,迄今不见有所改变。”纳兰如风未隐藏气息,他一进门叶彤便已知晓。
“能得佳人在册侧,本皇子要那些凡俗之礼作什么!”耳根响起轻柔之语,扰的叶彤脸颊微红,慌忙推开纳兰如风,啐道,“堂堂五皇子,私下竟没个正行!”
“小生失礼,唐突了娘子,特斟茶谢罪,以宽此心。”纳兰如风斟茶,躬身以礼,递上杯盏。叶彤被他逗得噗呲一笑,素来未见他如此,倒叫人新鲜。
见叶彤笑出了声,纳兰如风悬着的心已然落下。今日被刁难,叶彤虽未言语,可早已心中不忿,若非他开口应下,只怕早抽身离去。此番若没合理解释,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待叶彤笑够了,纳兰如风拉过叶彤,揽入怀中。良久才轻言道,“彤儿今日受委屈了!”叶彤在他怀中嗯了声,便再无其他。
纳兰如风知其等他解释,凝视了窗外好半响,才凝声道,“楚寻出声提醒时,我便该带你抽身而去,不顾身后之事。之所以妥协,并非惧怕楚家,而是想起一事。”
原来,纳兰如风生母乃北域皇心爱之人。虽非清贵出生,亦得纳入后宫。可后宫不必寻常之家,北域皇纵然喜爱亦不能时常相伴。其母清高,不屑于阴谋手段,却是在这后宫中生生耗尽了心力。时年病重,群医无策,终是落得个香消玉殒得下场。
“母妃离世之时,吾身年幼,尚不能顾全,以至含恨终身。此番见楚寻为母奔走,不禁起了恻隐之心。”忆起亡母,纳兰如风脸上怅然一片,黑眸闪过水雾,却又隐于夜色之中。
叶彤微冷,原道是有何利益因由,却是如此,心中阴霾顿扫一空。紧紧搂住纳兰如风,出言安慰道,“可惜我不在,若我在…”
“母妃去世多年,即便你在,又能如何?”纳兰如风屈指勾了叶彤琼鼻,心中却是炙热一片。虽无可能,可她有此心已然欣喜。
二人相识不短,却甚少听闻他谈及自身。原道是皇家恩情淡薄,了无牵挂,却是有这份因由在。难怪那日在宁馨园,为她绾发之时如此模样。
翌日清晨,楚寻亲自来院中候着,陪着两人用过早饭,又歇息片刻才往楚夫人所居正殿而去。
几人到时,厅上已坐了人不少。除楚子寒外,他身旁还坐着两名头发花白的老者,神色傲然桀骜,目光对上叶彤二人有些轻视不屑,应当是昨日谈及的两位医师。
见楚寻三人现身,一年纪相仿的男子笑着迎了上来,熟稔道,“二哥你可来了,爹和两位医师早来了,就等你们了。”男子乃楚子寒长子楚玄龄,与楚寻年龄相左。楚玄龄简单一语,即刻让两位医师眉头一皱,落下的眸光也不善了几分。
“二叔,两位前辈。”楚寻淡然上前,躬身行礼之后,方开口道,“本欲趁母亲精神头好些时再诊治,不想倒是晚了,劳两位前辈与二叔相候了!”楚夫人虽昏迷,每日巳时却是精神头最好之时,甚至偶尔还会醒来片刻。楚寻选在此刻,也别无挑剔。两位医师听闻略略点头,倒没了之前的不满!
“时候既差不多,便开始吧!”楚子寒看了眼天色,不咸不淡道。目光如针般扫过叶彤后,又躬身对身旁两人道,“此番就麻烦陈老柯老了,若有不适,还望两位能施以援手!”
“楚二爷客气!毒王赫赫威名,这位小兄弟既继承衣钵,再不妥当,也无胡乱用药之理。”陈珂两者虽不待见叶彤,可素闻毒王威名,却是分毫不敢为难。因而谈吐之间尽量公允,未曾有何偏袒。
楚子寒嘴角微扯,面色有些僵硬。昨日楚家老太爷亲自发话,楚子寒自不敢再有微词。可也特地挑选最为刚正的陈老柯老二位,意图激起两位对叶彤的不满。不料,结果竟是如此。
叶彤及陈珂两位医师随楚寻去了后院,纳兰如风则以男子不宜入内被留在了厅上。
拐过角门,穿过走廊。远远就见人影荡漾,珠帘响动,走近更有股浓浓的药香。见到楚寻过来,丫鬟忙打起帘子让几位进去。
望了眼厚厚的帘布,叶彤脚步慢了两分。冬日冷雪,寒风萧瑟,倒是会用到帘子。可时乃九月,天气虽凉却不甚寒冷,断非用炉之时。因而开口询问道,“楚夫人可是畏寒?”
“时值九月,倒非严寒之际,只是家母不宜见风,才早早打起了帘子!”见叶彤询问,楚寻细细将情况说了遍。
病者,衣食住行莫有不关心。医者向来以望闻问切为基,自不会错过这些。陈珂二人见叶彤年轻虽轻,却心细如尘,不由多了两分认同。
见三人进来,坐在床边矮凳上的二人站起身来。着暗青色绣花短卦的中年妇人朝几人行礼后方对楚寻道,“寻儿来了!你母亲此刻尚可,快且去瞧瞧吧!”说完,略退开两步。身后绿色青衫的女子欲语换休,可碍于人多终是也跟着退向一旁。
此二人正是楚子寒的妻子刘氏和楚寻的嫡亲妹子楚菲儿。
楚寻冲两人问好,又冲床边站着嬷嬷点头致意,才对叶彤道,“此乃家母,已昏迷数日,还望曲公子施以援手。”叶彤只简单应了声,便上前两步,行至榻前。
轻纱阻隔,却也依稀见得床上是个*****可轻纱朦胧,到底瞧得并不真切。叶彤微微看了两眼,便向楚寻道,“虽是男女有别,但行医需望闻问切,不知可否打起纱帘?”见楚寻点头,身旁的嬷嬷眼明手快,即刻打起了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