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陵,一处院落
花吟蹙眉喝下碗中黑乎乎的药汁,把空碗递给了身旁丫头,才挥挥手打发了。她的伤比表明严重得多,若非叶彤出手怕难有好转。叶彤虽有意让她于叶城养伤,可她眼下若离开,风月楼岂非是砧板上鱼肉,任人宰割。
她乃当事者,那日之事太清楚不过。血月公子突然离开,凭空而出的黑袍者,西陵帝都公然出现大量杀手,哪个不透着巧合与疑虑。
这黑袍人着实神秘,连她也不慎着了道。此人实力深不可测,难不成是凤阳宫宫主?思忖半日,又暗自摇头,风月楼于他眼中不过小物件,断无亲自出手之理。
“咚咚!”响起一阵敲门声,打断花吟。花吟蹙眉,适才吩咐了不许打扰,遂有些不悦,“进来。”来人正是伺候花吟喝药的小茹。小茹才到花吟身边伺候,有些胆怯。小心看了眼花吟脸色才道,“花姐才喝药,本不该打扰。可门外来了名妇人,自称您娘家四姨。管家不敢怠慢,才让人来通禀。”
“四姨?”花吟蹙眉,她自小孤身一人,且尚未嫁人,何曾有过娘家人。正准备呵斥,突然又忆起什么,话语一转,“请她来这里。”一刻钟后,一****被带了过来。小茹上了茶,就福身退了出去。
“四长老!“花吟挣扎着起身。
“躺着吧!”妇人神色平常,淡淡道。“风月楼无辜被累,你也身受重伤,本座奉命探望。”花吟欠身,说了好些感谢之语。
“此次凤阳宫公然屠杀我琉璃阁中人,是可忍孰不可忍。遂长老团商议,决定以风月楼为主,清风堂辅佐,讨伐凤阳宫。你重伤未愈,就不必亲自操持了。”
花吟一听,惊慌而起,辩解道,“此番作为乃公然宣布风月楼身份,花吟实不敢做主。”迟疑片刻,问道,“花吟斗胆,敢问四长老,此举可有告知阁主大人。”琉璃阁共有11位长老,平日各司其职,互不干扰。阁主不在时,遇到不能处理之事也由众位长老联合决断。
“阁主不在,长老团自可便宜行事。”花吟哑然。
当年阁主平定琉璃阁之乱后,提出不坐镇总部。长老团皆不同意,其说辞不过是阁内不稳,遇事需阁主决断。为达成所愿,遂许下遇事不能决断者,可由长老团商议,便宜行事,不必回禀。
花吟为难道,“风月楼遭此浩劫,得长老亲顾乃风月楼福气。本该依长老所言,可阁主日前吩咐属下务必守好风月楼。如今要做此变故,花吟实不敢相瞒。”四长老柳眉微挑,杏眼一抬,目露深意。
继阁主上位后,琉璃阁内一直言论不断。四长老为人淡漠清冷,不愿涉及此事,因而一直中立。此番竟不惜得罪阁主来西陵,想必是此前八长老叛变之事所累。担心不有所作为,日后一有错处就如八长老般被严惩。
四长老执杯喝茶,神色一如既往。花吟的反应在她意料之中,若此番就被威慑住,也不会是她身边的人。她身边的人跟她一样,都倔得很,怎可轻易服人。搁置了杯盏,浅言道,“此一时彼一时,阁主当日也不料有如此之事,事从权宜,定不会责怪于你。”
院中树木凋零,景致却不如春日,却多了分肃杀之美。四长老收回视线,“此乃长老团决议,他日阁主即便知道,也责不在你。”
花吟点头,仍不懈道,“凤阳宫动作如此之大,阁主定已有消息传来。不若稍等两日,以免与阁主之令相悖,届时四长老也不好处理不是。”
四长老扬手,脸上尽是不耐,“此番乃长老团商议,事后一切后果由长老团一力承当,你只需依令办理即可。”
“是!”花吟垂眸,躬身道,轻咳了两声,面露病态之色。“风月楼诸事向来由我一人主事,交由别人实属不放心。咳咳!不知四长老可否宽限两日,待属下伤好一些即刻处理。”
“不是本座不通融,而是你这伤莫说三两日,就是十日怕也难有起色,我可没有那么长的时日。”四长老虽不蕴医理,可也知花吟伤得极重。叶彤不在,又无其余杏林高手,三两日之间怎可有何变化,不过拖延时间罢了。
被看穿花吟也不恼,继续游说,“四长老睿智,属下伤势确实不轻。三两日虽不能治好,可如常下地应是无碍。此番要以风月楼为主,自当属下出面更为妥当。”
风月楼往日一切均有花吟打理,如今要有大动作更离不开她。四长老并非不知这理,可情况紧急,她等不了。“虽不慎圆满,亦不失为一个借口。此事就交由你着人去办,三日之内务必办妥。”
说完起身离去,行至门口,又转头道,“这三日我会留在西陵,你有何需求尽管来找我。”花吟无奈欠身,“属下明白!”
咳咳!花吟咳嗽了一阵,心中提起的气落下,整个人都瘫软了。三日时间,摆明是不让她通知阁主。如今,四长老亲自坐镇,曲天一又不在,她伤重自顾不暇,难不成真要如此?那阁主多年心血岂非付之东流?
隔了半个时辰,唤来小茹,问了楼内诸人的情况,才又闭目歇息。
翌日午后,仍无消息传来,花吟叹气,再拖不下去,也只能依令行事。刚唤来心腹之人,就听见前院来人通禀,说清风堂曲堂主听闻她受伤,特此探望。
花吟垂死之心又一下子燃起了希冀之色,曲天一归来,定是有何消息,事情指不定有回转之地了。
曲天一听闻事情缘由,沉吟了片刻,便对花吟道,“主子听闻你受伤,极为担忧,即刻谴我归来主持大局,并着人安排你去叶城。至于四长老,你无须担心,一切交由我处理。”花吟点头,得知惜文等人也遭遇袭击之后,对凤阳宫更深恶痛绝。扬言此生必要此仇,一雪今日之齿。
不知曲天一如何说的,四长老当日便启程回去了。风月楼亦宣布关门整顿,且并未限定时日。五日之后,又安排人送花吟前往叶城。至此,风月楼全楼隐退,暂无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