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少白带着柳青青在市集上也只买了一些灯油火烛之类的物品。他本想着给柳青青买一些胭脂水粉之类的女孩子玩意儿,可是身上除了几个铜板之外,却再也拿不出值钱的东西了。柳青青知道他拮据,也坚决不要。下云少白也不坚持。
晃荡半晌,肚子也有点饿了,云少白便拉着柳青青到一个面摊上,想吃点东西。可是柳青青却一指旁边一个算命的摊位说道:“白哥哥,你去算一算你的姻缘如何?”
云少白没好气说道:“算什么算,我还能有什么好姻缘,只要不是歪脸瘸腿的便阿弥陀佛了。”
柳青青笑着说道:“羞不羞,人家随口开一个玩笑,你到现在还在生气。”当下不由分说便拉着云少白到了那算命摊前。
云少白轻声说道:“算命的话都是骗人的。”
柳青青说道:“那也未必,我听说有的算命很厉害,算得很准的。”
云少白说道:“那么准,他们自己为什么不算上一算,还用得着在这里摆摊?”
柳青青还未回答,旁边却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说道:“命由天定,自有格局,不可不信。”
云少白吓了一跳,抬眼看去,却见一个身材细高,身着青色粗布袍的老者拿着一根木棍一路“笃笃笃”敲着走了过来。那老者半白的头发盘成一道髻,脸上几绺灰白胡须,面庞清瘦,眼窝深陷,却是一个瞎子。
云少白施了一礼说道:“老先生原谅,小子刚才出言无状了。”说完,便拉着柳青青要走。
算命瞎子却说道:“公子慢走,既然遇见了便是有缘,老朽赠公子一言,测字、算卦、摸骨随便。”
云少白心想,这瞎子为了刚才的话算是和自己杠上了,自己身上的铜板可是不够付卦金的。当下不欲惹事,便说道:“先生只当小子乱说罢了。”
算命瞎子一步窜了上来,抓住云少白袖子冷笑说道:“我铁板神算算命从无不准,岂是你一黄口小儿能胡乱说的。今日你算也得算,不算也得算。如若不准,我分文不取,如若算得准了,公子多少施舍一点卦金吧。”
不想这瞎子人长得清瘦,力气却挺大,云少白用力一挣,却没挣脱,只得说道:“有人强抢,有人强卖,你这先生却是强算了!”
算命瞎子哈哈一笑说道:“就是强算那又如何,能让我铁板神算强算的人还真不多。”
两人争执着声音也渐渐高了,周边有几人便聚拢了过来。有人便说,小子你就算上一算,他便是算得不准也没办法收你的钱呀!
云少白心下想,看来自己若不算上一算,只怕还真不好走,只是如何能算是准与不准?算命之人所说本就是模棱两可之言,一般就是放之四海皆准的话,到时自己可真是付不出钱了。当下便僵在那里作不得声。
柳青青一看,便知道云少白是怕付不出钱,自己惹下了麻烦,就得自己解决了,便走上前分开两人说道:“他既不信这个,那便我来算一算吧。”
她的声音清亮极为好听,瞎子一听便是一愣说道:“既然如此,那姑娘请,测字还是算卦?”
云少白明白柳青青知道自己付不出钱,却又顾着自己的面子,心下感激,便拿眼看了一下,意思说,我知道你的心意,却见柳青青一脸坏笑,他知道柳青青脸上一但出现这种笑容,便要出坏主意了。云少白使了一个眼色,意思问,你要出什么么蛾子?
柳青青眼睛一眨,点点头,意思是,看我的。
云少白摇摇头,指了指远处的县衙,意思是,这里是县城,可不是在村里,别惹出事来。
柳青青也不管他,转头对算命瞎子说道:“我要摸骨。”
此言一出,云少白吓了一跳,算命瞎子也吓了一跳说道:“姑娘要摸骨算命?”旁边围观的众人更是大感稀奇,有几人便哄笑起来,说瞎子艳福不浅。大舜朝民风虽然开放,由于出过女主,便对女子约束比较宽松,更不如后世那般残酷,女主在宫中更是设了女官。民间女子也不用藏在深闺之中,她们与男子一样有更多的自由。但是,摸骨算命是要让算命先生在身上摸摸捏捏,如若算命者是女子,那倒还罢了,但这瞎子可是一个男的,柳青青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此举显然不妥。
算命瞎子说道:“姑娘还是换一方法吧,摸骨之法对姑娘家太过唐突了。”他以为柳青青不知道摸骨算命是怎么回事,便出言点醒。
可是柳青青却咯咯一笑,说道:“本姑娘只相信摸骨这一算法,你既自称铁板神算,自然是有办法的了。”
算命瞎子明白这是柳青青以牙还牙,故意刁难自己,便呵呵一笑说道:“既然如此,半仙只好唐突了。”说罢,便向四周抱了抱拳说道:“各位街坊邻里做个见证,是这位姑娘一定要摸骨算命,老朽只得唐突了。”
四周轰一声叫好,见有热闹可看,周围又围了一些人过来。
云少白轻声对柳青青说道:“青妹不可造次,不然还是我来吧。”
柳青青心头一动,知道他不愿自己吃亏,却摇摇头说道:“如果算不准,我要他好看。”
云少白知道她刁钻,一时也没了主意。柳青青却已经在板凳上坐下问道:“如何算?”
算命瞎子说道:“请姑娘伸出手来,男左女右。”
柳青青依言伸出如葱白般的右手,周边众人心中都在吃味,这双玉手都可以掐出水来了,可便宜了那老瞎子了。
那算命瞎子伸出如鸡爪般枯瘦的三只指头,轻轻搭在柳青青的掌中,拇指和食指捏住她的指头从小指开始依次在关节中捏了去。云少白站在一旁眼睛紧紧地盯着,只要这算命瞎子有一丝不轨,他便会一拳打出去,总不能叫他吃了豆腐。
只见那瞎子脸上表情越来越惊奇,到了他捏完最后一支手指,那嘴已经惊得合不拢了。突然,这瞎子放开柳青青的手,站起身来一揖到底高声说道:“半仙得罪了,姑娘贵不可言,但天机不可泄漏,半仙这就收了摊子,从此不再在西山露面。”
云少白大奇,若是这瞎子糊弄人,却也不必说从此不再西山县露面这样的狠话,他只需胡言乱语几句糊弄过去便罢了,这话等于是自砸招牌了。
柳青青也觉得奇怪,便说道:“我只是小户人家,那里是什么大贵人!可见你这瞎子乱说,在这里罢摊也不知骗了多少人。”说着,站起身来对云少白说道:“白哥哥,你说得对,算命多半都是骗人的。我们走罢!”
云少白心里奇怪,便也没有为难那算命瞎子,与柳青青一同转身走出集市。到了大路上,云少白看见那瞎子正在众人哄笑声中快速收摊,似乎真得不准备在西山县呆下去了。他对柳青青说道:“你看,这事惹地,砸了人家的饭碗。”
柳青青说道:“这瞎子可恶,总会埋汰人,我又哪里是什么大贵人了,全是胡说八道,白哥哥,我们别理他了。”
云少白摇摇头,他心中总有一丝不解,却无法说明是为什么。
眼见日头已经过了午时,云少白与柳青青也准备回家。云少白手里提着灯油烛火,柳青青一蹦一跳地跟在旁边,显然她现在心情高兴极了。平时,云少白没时间,今天偷了半天时间跟她在一起而且也不像前几天那样冷冰冰地,这足以让柳青青高兴上很长一段时间了。
大路旁边右拐就是回村子的近路了,云少白与柳青青拐上小路却吓了一跳。只见那算命瞎子却站在路中央,手中拿着正是那写着铁板神算的布帆子。柳青青往云少白身上靠了靠轻声说道:“白哥哥,这瞎子跟我们杠上了。”在闹市中,她倒不怎么怕这瞎子,可是这小路上除了村子里的人偶尔走走,一般没人来,她有点后悔不走大路却抄了这近道。
云少白将她拦在身后说道:“不用怕,有我在呢。”虽然他也属于书生气质,但毕竟常年山上劳作,也是有一把子力气的,对付壮汉不行,但对付这清瘦的老瞎子却是不在话下。如果这瞎子要闹什么事的话,他还是有把握的。
算命瞎子听得有人走近,便作了一揖说道:“公子慢走,老朽还是有一言相告。”
云少白一皱眉头,这瞎子真还没完没了了,只得说道:“即然半仙打赌已输,就当愿赌服输离开西山县,但不知半仙还有何事?”
铁板神算呵呵一笑说道:“并非老朽输了,而是老朽赢了。”
柳青青叫道:“你这人好不要脸,明明是你自己说的从此不再在西山露面,那还不是输了吗,怎地又不承认了?还想讨要卦金不成!”
铁板神算笑着说道:“姑娘稍安勿躁,老朽可不敢向你要卦金。姑娘的富贵只怕是要应在一个人的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