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王氏忽然冷静了下来,向三喜抛了一个冷冷的媚笑说道:“三喜哥,你看我漂亮吗?你那日在床上可是说我比那西施美多了。你还说了,我肤如凝脂,抱着我你都不想起来。你说是吗?”
这一下突生变故,不但三喜吓得魂飞魄散,就连看热闹的一众人听到这像是从地狱中传来的声音都如堕冰窖,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三喜更是大叫道:“大人,大人,这婆娘疯了,这婆娘疯了。”三喜口中更是连夫人也叫不出来,只称这婆娘,可见是惊骇已极。
那云王氏冰冷的声音在继续:“三喜,你说了谋了老爷的财产,老爷不会放过我们的。嗬嗬嗬……我们便将他杀了,好不好呀。”云王氏的表情突然从冰冷转向恶狠狠的厉色,却又突然柔情似水继续说着:“我们再去浪迹天涯,你叫我云妹,我叫你喜哥,可好呀?”
三喜只吓得面如土色,早已瘫坐在地作不得声。
云盛更是铁青着脸坐在地上。云少白见事情已然清楚,三喜与云王氏再无力翻起一丝浪花,走了过,将云盛扶起站到了一旁。
这边洛台中已经让差役将三喜与云王氏二人锁了,拖了下去,一路上云王氏的声音还在幽幽地回荡。
云少白见洛台中并没有理会舅舅,便赶紧引了舅舅前来拜见县令大人。云盛走来对洛台中一躬到底,口称:“见过洛大人。”
洛台中堆起一脸笑意说道:“你云家养出了一个才子呀,这少白可是前途无量啊。”
云盛听县令老爷如此赞赏自己外甥,也是高兴不已,当下引着洛台中便在那客厅中上首的太师椅上坐了下来。这洛台中本来就是来给云少白撑脸面的,见众村邻围在云家大院门口就也不让差役驱赶。
云少白拱手说道:“县令老爷在上,岂有小人坐位之理。”
洛台中却说道:“云知事,今次是在你家,你是主我是客,何况你我一见如故,却是不必如此拘束,你只管坐下便是。”
云少白听洛台中这么说,只好在下首一张椅子坐下。洛台中一见,却又指了指自己身边的那张椅说道:“贤侄还是坐到我身边吧,这样好说话。”
云少白只得依言,坐到洛台中身旁。那些个差役看得无不心中惊奇,只有老吴心中十分清楚。众人见云少白如此得县太爷敬重,更是一脸羡慕之色,那站在门口的赖三更是心中五味齐上。
洛台中又说道:“这事本你们的家事,本官今儿却插了一手,但不知云老爷想如何处置?”
云盛赶紧起身说道:“大人还是称小的名字吧,这老爷二字实不敢当。”
洛台中说道:“无妨,你且说说这事怎么办吧。”
云盛说道:“这三喜与王氏之事,的确十分可恶,此二贼心若蛇蝎,万死也不足以赎罪。”他已不称妻子为内人,且只称王氏,并不带上自己的姓氏,可见已经将她视为不是云家之人了。
洛台中说道:“如此说来,你是想以我大舜朝之律惩罚此二人了?”
云盛却说道:“回禀县令大人,王氏虽然有罪恶,但她却已跟随我十余年,她虽无情对我,但我却不能无义报之,且二人虽然作恶,但上天公道,我与少白都无损,还望大人网开一面,饶了她的性命。至于三喜,奴叛主家,也确实可恶,但念上天有好生之德,也请大人网开一面吧。”
洛台中点点头说道:“云老爷厚德,我朝处置此事虽有法度,但若主家不追,也可网开一面。那就按云老爷说的办吧。”大舜朝有律,这等**之事,如若当事之人不追究,便可以法外开恩,但死罪能免,活罪却是难逃,必需入牢三年,男女均等。
当下,云少白将那小红所述供状一并呈上作为证供。洛台中便以云家客厅为大堂,当众判下云王氏与三喜之罪,入大牢三年。云盛拿来笔墨,一纸休书写与王氏,从此断绝往来。差役将二人锁了,送入西山县大牢。
此间事了,那洛台中也只稍坐了一会儿,问了问云少白家中事务,让他在家中多呆几天再回衙门,便起身回衙。一众差役又前呼后拥,打着响锣而去。村邻众人又齐齐涌进云家大院道贺。
柳屠夫见云少白一会儿便从落魄小子成了官衙中人,便也涎了脸上前向他贺喜,让他多多到家中走动。云少白虽然不喜柳屠夫的为人,但他终究是柳青青的父亲,便也尊敬称他为伯父。柳屠夫更是乐得屁颠颠的走了。
众人又扯七拉八的说了一阵子的废话,只不过是一些谄媚拍马之话,云盛和云少白也只能应付着,好不容易到了午饭时分大家才渐渐走了。
云少白心中感慨万千,早前,这些何时对自己这么恭敬过?哪个不是贱种贱地叫着,仿佛这世间他就是一个生来就该遭万人唾弃、活着就该受万人白眼的畜生。可是一朝身份地位变了,这些人又都是万般谄媚千方拍马,有如他马上就是那圣人再世,似乎那已经不再是云少白。
云少白想想,自己还是那个自己,一点都没变,变的只是地位而已。特别是那里正和保长,那脸笑得都挤成了一团,云少白真怕那两道已经眯成缝的眼睛就此消失不见了。难怪人人都要做官,无怪乎那些学子寒窗十载也要挤过那科举的独木桥,说的正是那觉得好学识卖与帝王家。那些个有钱无识的,不管这官职是不是空职,也还要拿钱捐官,这做官的好处人人都是知道。云少白心里的那种欲望被莫名的勾了出来,一种叫权力的东西渐渐在他心里疯长,他现在才明白,原来权力这种东西是会上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