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事情黄忠简直看呆了。
黄叙再次说了自己立志要让士农工商众生平等后,张世平和苏双二人郑重地口称“主公!”拜倒在黄叙脚下。
然后三个人开始在哔啵的炭火声中低声地商量了起来。
随着黄叙一点一点地说出一些接下来的计划,张世平和苏双不时地抬眼看着被炭火映得满脸通红的黄叙,脸上露出敬服到不敢相信的神色。
等张世平苏双走后,黄忠脸色铁青地端坐在座位上,对黄叙喝道:“大胆,你想造反吗?”
黄叙跪在他面前,说道:“老爸,我不是造反,只是如今这上万的军户,十数万的流民,都需要安置。”
“流民这些自然有太守、郡丞等处理,何须你来担心!”
“我不担心?早上的会议老爸您也在的啊,你看看他们,一个一个是什么嘴脸,郡丞、功曹、主簿、仓曹、金曹他们几个豪强哪个不是私田千顷的,加上如今战乱之秋,他们私自霸占的,更是不知道多少,他们要真的在意那些流民,光是他们几个就有能力有能力安置大半。黄猗不过是个只知道歌舞升平的读书人罢了,他哪有办法解决这种事?”
“那你也不能……什么士农工商,众生平等,这不是大逆不道吗?”
“老爸,你也知道,凭您的本事,南阳兵曹的位置您多少年前都该坐了,可是几年下来,您看看位居您上面的这些个太守、郡丞、仓曹等,那个不是仗着自己是宛城巨族,他们联手起来把持了军政大权,其实就连那些朝廷任免的太守也不过就是走走过场罢了,就像那张咨,白白连累了魏叔叔,南阳兵曹里哪有一个士卒说个不字。时局早就腐朽了,不深谋远虑,哪能安居乐业?难道非得等到人家拿刀子驾到我们头上的那一天才悔悟吗?”
“代汉者,当涂高也。”
《韩非子·孤愤》:“当涂之人擅事要,则外内为之用矣……”开头就论述为什么正直的法家弟子斗不过当涂弟子,也就是掌权的人……代汉者,就是掌权的人里面最强大的人是也。这个意思是极其明显的,所以袁术才会一直认为这句谶语说的就是他。
谶纬之术在当时流传很广,地位很高。从秦汉谶纬有人刻在石头上说“****也”;到“大楚兴,陈胜王”;就连刘邦自己也靠这个斩白蛇“赤帝子斩白帝子”起家;开国皇帝刘秀回信给公孙述,就用了“代汉者,当涂高也”进行论述和辩论。后来刘秀更是把谶纬之术当作儒术一样要求所有官员必须学习。
谶纬在当时的地位,就是现在的专家教授的科学理论是一样的,可能有伪科学的地方,但是大家还是不自觉地被洗脑了。
但是在《孙膑兵法·擒庞涓》:“南有宋,北有衞,当涂有市丘,是吾粮涂绝也。”中,当涂也有途中,挡在路当中的意思。
解释为代汉者必然是敢揭竿而起,舍我其谁的人,就更不会错了。
所以黄叙这么一说,黄忠心里就是扑通扑通地跳,他脸上发白,绷得紧紧的。
黄叙仰望着黄忠,眼睛一瞬不瞬,亮晶晶的就像漆黑的两点寒星。
良久,黄忠叹了口气,什么话也没有说,就转头回屋里去了。
黄猗很烦,一连几天,他把南阳各部的官吏都找遍了,挨个谈话,可就是没有丝毫进展。
黄叙却在张世平、苏双的带领下,又认识了不少河北大商。“士农工商,众生平等”的说法在这些商人听来简直像是晴天霹雳一般,被数个朝代压迫的商人,没有几个能经得起这样的诱惑。在张世平、苏双的引荐下河北商人纷纷慷慨解囊,捐赠了黄叙一大批物资。
当黄叙把大批的马匹、粮食、镔铁,交给黄忠时,黄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可能?自己的儿子,一个晚上,一顿牛肉,再加几句话,根本不用求爷爷告奶奶,就得到了海量的资源。不但足够训练新军的需要,还够补贴部分军户。
另一部分不能直接用上的物资,黄叙把他们都换成金银,一部分交给了张世平和苏双到河北经营,另一部分自己留了下来,黄叙准备开辟另一条商路。
古时候经商,大宗交不外乎是盐铁、丝绸,粮食、牛羊、木料、漆器、铜器、瓷器几样,但要说最赚钱的,还是开辟了丝绸之路的丝绸。当然,寻常的麻布并不稀奇,东汉当时以农桑为主的大庄园经济,和小农经济一样,基本上都是自给自足的。寻常麻布,没有大规模工业化之前,根本是赚不到钱的。
想要赚那些庄园主的真金白银,还得靠制造最精良的奢侈品。
布(麻布)、丝(丝帛)、缣(绢)、素(白绢)、练(精绢)、锦(丝织技艺的巅峰之作)。所以,黄叙想到了蜀锦。
《史记》记载,蜀锦被誉为丝织技艺的“双壁”之一。“丝绸之路”形成后,蜀锦通过蜀道运送到西北“丝绸之路”的起点长安,再由长安中转至西域、西亚、欧洲诸国。
接下来,黄叙都在布市蹲点,期待碰到从CD来的商人。
哪知道,一连守了几天,都没有和CD那边的商人取得什么进展。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黄叙得到大批物资的消息很快就传入了黄猗的耳朵里,黄猗顿时大怒,他时时刻刻都在为安置流民政事焦头烂额,黄叙却在市场里接受了商人大量的馈赠,私自用到了那些卑贱的军户身上去了。
黄猗马上让人把黄叙叫来,在大堂上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通臭骂,“黄昭宣黄掾属,袁将军要你为我参谋,共同处理南阳的政事,你倒好,天天不务正业,结交贱民。甚至有人说你还打算让士人和商人平等,难道你想造反吗?”
大堂上的官吏,大都是士族豪族(庄园主)出身,对商人等“不事生产”的贱民都十分的看不起,对黄叙这些举动也十分厌恶,尤其是要把商人的地位提高到和他们这些氏族一样,简直不可饶恕,黄猗问的话,也正是他们想要问的话,所以他们都目光炯炯地盯着黄叙,看他怎么分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