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文书说道,叫做小刀之人打死也不带哥仨去找杜铁生,王子野和张铁又折腾一番,小刀是苦不堪言,再次开口。
“三位大哥,我一般见不到掌柜的,都是药铺里面安排下面送货。”
“药铺?”
“嗯,昆州府最大的药铺。”
“他住在哪里?”
“昆州府,申山县城,去了就知道。”
东方弃看着小刀的眼睛,知道此人确实没说谎。
“你走吧,以后换个生计吧,做这个早晚都是死。”
小刀看到哥仨确实不杀自己,长叹一声道:“奉劝三位一句,没人敢得罪这位杜铁生,因为得罪他的人最后下场都一样,死的不明不白,现在你们虽然放了我,但是只要杜掌柜知道我背叛了他,也是死路一条。”
东方弃笑道:“那你就别回去了,远走高飞吧。”
小刀道:“三位有所不知,我们掌柜的,也不知有什么法术,哪怕你在千里之外,他都能无声无息杀了你,这事以前有过好几次了,所以他的手下没有敢背叛的,我这次也是在赌命。”
哥仨都是一怔。
“你们这位掌柜的有这么大本事,我可不信。”
“唉,你们若是能见到他自然知晓,告辞。”
小刀说完,一瘸一拐的出了杨树林。
东方弃皱眉道:“申山县在我们两江府最边上,再往南就归属宁云总督府管辖了,是三不管的地界。”
王子野笑道:“又得麻烦色哥了。”
兄弟三人看看头上的明月,各自苦笑一下子。
走吧,路还长着呢。
出了杨树林,路边有个人,小刀。
倒在地上,手捂着心窝,一脸痛苦,身子已然僵硬。
哥仨大惊,东方弃俯身察看一番,除了被老五和六子折磨的那点伤,再没有任何伤痕。
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死了。
这难道就是那位神秘的杜掌柜所谓的法术?
张铁扛起小刀的尸首,三人直奔县城,找老仵作。
王子野咣当推开门,唉,又把一对老鸳鸯惊散了。
当燕婆婆一走,老仵作醉醺醺的是勃然大怒。
“你们仨兔崽子,每次燕子刚来,你们就跟着进来,给老子滚,滚,把这死尸弄出去。”
王子野赔笑道:“老许,许大爷,您老别急,俺们这有急事。”
“滚,立刻滚。”
东方弃正容道:“老许,实在抱歉,这次确实又遇到辣手的事了,麻烦您给看看。”
“哎呦喂,我这是积了什么大德了,这辈子碰到你们这帮玩意,求求你们了,滚。”
张铁把尸首往地上一扔。
“麻溜利索的,磨叽个屁。”
“好的,这话我听着还行。”
东方弃差点一下子噎着。
老东西,不吃好饭食。
老仵作蹲下身子,翻来覆去看了半天,扒开嘴巴和眼睛又看了看。
“奇哉怪也,若是老子看的不错,此人死于心脏缺血,死的倒是痛快。”
张铁怒道:“听不懂。”
老仵作道:“就是说这人的心脏就像是被一只手突然攥紧了一样,一下子就死了,我估计这个人应该是先天心脏有问题。”
“放屁,他是被人杀死的,这点可以确定。”
“若是被人害死的,那可就是邪术了,这种杀人于无形的手段,我还真是没见过。”
王子野耸耸肩:“得了,我去把你的燕子喊回来吧,走了。”
“把这尸体放到停尸房去,抽空我再研究研究。”
兄弟三个无奈到了县衙,跟原文起说完。
原文起很干脆。
“明天赶往申山县,小方,给准备银子,再将此事连夜上报州府。”
明天这一去,不知又要多久回还,唉,先回家。
孤灯影独怜,风雪夜归人。
踏着积雪,披着月光,家门眺望,烛影窗前。
是谁?清冷寒室,挑灯补衣。
让那!万千柔肠,英雄魂伤。
翌日。
当东方弃坐在一艘小舟上,扬帆而去的时候,眼前依旧是巧云口中絮叨眼中含泪的面容。
唉!明白二哥情怀的,也唯有这滔滔江水了。
王子野和张铁也是无限情怀,哥俩是相偎相依,双立船头,看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
老艄公则是钻在刺骨江水之中,任劳任怨,艄公何许人也?
可怜的色哥哟。
王老五抒发一通感慨后,溜达到船尾,捏着鼻子哼哼唧唧。
“妹娃要过河,是哪个来推我嘛?”
轰一下,小船差点翻了。
让你嘚瑟。
兄弟三人嘻嘻哈哈,大半天工夫,昆江。
与此同时,太平县县衙停尸房内,小刀的尸首已被老仵作破开肚腹,刚看出点眉目来,上峰来人,直接将尸首带走了。
昆江乃是怒龙江支流,怒龙江自南而北,昆江则是掉头东归入海了。
申山县就在昆江边上,不管水陆,都是极为方便,县城西边,一座山丘,俯瞰全城,名唤卧牛山,山上郁郁葱葱,林木繁多。
到了这跟太平县完全不同了,不仅一点雪没有,暖和的很。
靠近县城的江边,泊着长长的拖船,一摞摞麻袋中都是盐。
那杜铁生的住所倒是好打听,在这申山县城之中,有一条大街,名叫金华街,把整个申山县一分为二,东边,杂七杂八县衙商铺,西边,杜铁生。
半边县城居然都是杜铁生的产业。
东方弃兄弟三个站在金华街上,都是大吃一惊。
西边几乎就是一个堪比紫禁大内的宏伟庄院,东边最气派的自然是县衙,跟西边一比,整个一贫民窟。
“他奶奶的,咱们大周还有这么有钱的主。”
王子野仇富的心态溢于言表。
再看这庄院,临街南北各开两门,红砖绿瓦之内,玉兰香樟无数,亭台楼阁之间,一座九层浮屠,而红墙之上,又有女墙,俨然一城中之城。
北门镌刻杜府二字,南门门匾镌刻“泽被堂。”
进入泽被堂中,来来往往,看病买药,络绎不绝,两边各十间药铺,每间药铺两个郎中,十个柜手,看病的少,采购药材的多,要想再进入这城中之城,却不可能了,又有一道高墙将这些药铺与庄院隔开,仅有一圆月小门供人出入。
小门自内紧闭。
杜府门前,把门的除了石头狮子,还有十来个太阳穴鼓鼓的活人。
弟兄三人将此处看个差不多的时候,已然日头偏西,到了住店打火时分。
住店就免了,这银子能省下点就得省下,谁让哥仨都是苦孩子出身,习惯了,这饭得吃。
边吃边打听,这杜铁生有个囤盐的场所,在城外,江南盐运司自川北盐井来的盐,十之七八都由杜铁生之手流转。
当天色放黑,哥仨继续溜达,就在杜府门前,大红灯笼高高挂,一帮子梨园中人热闹的进去了,还有不少衣着光鲜之人陆续进入,一顶轿子抬着申山县的县太爷也大摇大摆进去了。
据说今日乃是杜铁生新纳的十二房小妾二八寿诞。
“我呸,二八寿诞,还他妈十二房,老子一房不房呢。”
王子野忿忿然骂了一句。
张铁咧嘴笑道:“老五,这童子功也不是你一人练啊,俺陪着你呢。”
“吾乃潘安再世啊,你是狗熊投胎,唉,这命真苦。”
“呸。”
东方弃笑笑道:“你俩到江边查看一下那些盐船,我进去看看,山上汇合。”
进去看看的活没人和二哥争。
杜府是真大,青砖楼宇,雕梁画栋,处处古色古香,美轮美奂,而在府内居然还有一个小湖,长廊九曲,小亭八角,轻舟荷叶,美不胜收,尽显豪奢之能是。
几十个小厮往来穿梭,将一应美食送进府内大厅之中,里面是觥筹交错,人声鼎沸,与申山县令同桌挨着的,是一个气度不凡的中年人,方正脸庞,鼻挺口方,眉飞两鬓,嘴角含笑,竟是一美男子。
东方弃隐在暗处,从来往劝酒中,知道这就是那位杜铁生了,让他感到惊奇的是,紧挨着杜铁生坐着的一个貌美女子,肌肤雪白,长发披肩,蜷曲金黄,双眼呈现微蓝之色,每逢敬酒,也不言语,嫣然一笑,一饮而尽。
这杜铁生的小妾,居然是个蛮夷。
东方弃心中好笑,青楼十二房,蛮夷做姨娘。
老五若是看到这一幕,又得醋溜半天。
待到再看申山县令那副嘴脸,东方弃是恶心之极,在杜铁生面前,低头哈腰,比孙子还要孙子,看向杜铁生那外族小妾的目光,也是强自收敛。
大厅前台子上,一个捯饬得如天仙一般的长袖伶人在那咿咿呀呀,哼着自己前程。
一直折腾大半宿,曲终人散,杜铁生搂着蓝眼黄发小娇娘进入了在九层浮屠附近的一所居室,这栋房子与别的房子距离甚远,在这院落中显得很扎眼。
有人若是想潜入这栋房子,十丈外就会被看到。
屋里传出娇笑一声,人倒,灯灭,床响。
此刻在这杜府之中,十人一组,足有三十个腰佩利刃的护院小组来回走动。
戒备之森严,一只苍蝇进来都会被发现。
幸好东方弃不是苍蝇。
是东方弃!
一阵寒风掠过这院落,飞檐上的风铃叮当一响,杜铁生寝室的屋门似乎也微微晃动了一下。
屋内,大红的被子下,两个人似乎交颈而眠,东方弃在屋里看了四周一圈,床上的人也没有任何反应,东方弃站在床前轻轻一挑,两个坦诚相对的光溜人儿一下子被惊醒,还没等发出任何声音,已然被东方弃封住了穴道。
床上二人惊恐的看着东方弃,东方弃也是一脸惊异非礼勿视的看着这二人的脸。
这俩人根本就不是杜铁生和那小娇娘。
就在此刻,从窗户上,门上突然落下一根根铁柱子,瞬间将整个屋子封闭,接着,外面院舍中亮起了数十火把灯笼,那座九层浮屠同样在此刻变的是灯火通明。
东方弃心中大惊,一掌拍向就近墙壁,一声闷响,墙壁纹丝不动,里面居然是精钢铸就,铁板一块。
一阵大笑自佛塔上响起,东方弃透过窗户的铁棂看去,只见在第三层上,杜铁生搂着那小妾正看向自己这边。
而在这九级佛塔的最上面,居然还有一张面孔,却是一个中年番邦美妇,长发散肩,和杜铁生的小妾模样有几分相像。
杜铁生自佛塔中出来,来到这所房舍之前,微微一笑道:“这位好汉,身手倒是不错,我手下还没有一人能做到你这样。”
东方弃沉声道:“你早有准备?”、
杜铁生笑道:“不错,进入这县城的每一个生人,我都知道。”
东方弃道:“阁下果然手眼通天,佩服。”
杜铁生道:“说吧,你是谁安排来此,朝廷还是另有他人。”
东方弃道:“都知道杜掌柜银子多得是,在下想在你这弄点银子。”
杜铁生啧啧道:“我这里倒是年年有毛贼光顾,不过像你这样,在我这三百个护院眼皮底下,让他们毫无察觉潜入里面,你是第一个,你比当年的雷空空看来也差不了多少了。”
就在此时,从那九层佛塔上响起一个缓慢而又柔和动听的声音道:“他在说谎,他是朝廷的人。”
说话的正是那个中年番邦美妇。
杜铁生一耸肩,笑道:“里面的这位兄弟,对不住了。”说完一挥手。
十来个护院每人拎着一桶桐油,倒在这所房子上,手中火把一扔,熊熊大火立刻燃起。
杜铁生居然要烧了这所房子,他似乎已经忘记了里面还有杜府的一男一女。
看着熊熊大火,杜铁生叹息的摇摇头道:“唉,明日还得再起一座,真是麻烦。”
杜铁生身边一腰悬长剑的玄衣护院道:“掌柜的,此人武功太高,只能用这种手段除掉。”
杜铁生抬头看看那座九级浮屠,那名妇人的面孔已然消失了,杜铁生微微一笑,转身就要离去。
就在这一刻,熊熊燃烧的房屋中,一扇已被铁棂子封死的窗户突然嘭一下,打了开来,一道身影如离弦之箭,直扑杜铁生。
杜铁生身边两名剑手腰中长剑刚刚拔出,眼前一道暗红剑芒闪过,二人只觉得咽喉一凉,人生到此为止。
下一刻,东方弃豆腐剑已然抵在杜铁生咽喉,身后几十把长剑也指向了东方弃。
杜铁生看着东方弃,不仅没有慌张,反而笑了笑。
“好剑,好剑法,跟着我,一生富贵如何?”
东方弃冷冷道:“只怕你的富贵就要终结了。”
杜铁生笑道:“你现在还有力气拿得动手中之剑,我可真是佩服之极。”
东方弃一怔,忽然,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袭遍全身,因为此刻的他,一身内息再也无法聚集,手中长剑也已重逾千金。
东方弃几乎是本能的看向身后那座佛塔。
佛塔中,那个也不知来自何方的美妇正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
欲知东方弃生死如何,咱们明日接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