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霄汉架长风,璀璨长明映光虹,日暮来得格外迅捷,黑夜像是一柄黑色弯刀,它遮蔽天日,赶去黄昏,然后拖拽着,让群星闪烁长空。
黑夜降临大地,无尘背上那种山岳般的压力再次产生,并且经过之前的变弱后,这次的力量来得格外沉重,努力推开家门后,无尘便倒在了地上,只见他面如金纸,黑发凌乱,毕竟是坚持不住了。
听到动静,父母一眼便看到了无尘,顿时大惊失色,张不归忙把无尘抱到床上,然后盘坐于无尘身后,忙运起了玄功,要救治无尘。
夜空星辰犹如破碎钻石,澄澈之光透窗而入,光芒之下,无尘脸色苍白如凛冬新雪,且眉间散发蒸腾着一股极黑的阴煞之气,他嘴唇青黑,双眼紧闭,气若游丝,只剩下心脏还在缓缓跳动。
张不归面容严峻犹如山岳,长眉几乎拧到了一起,他运起《通天心法》,顿时手掌中精气如水般汇聚而来,只见一股磅礴的气势凛冽而开,张不归缓缓把双掌对在无尘后背,顿时长啸:“何人敢施如此阴毒御鬼术,敢伤我子,他日我若查出此是何人所为,定要掀了他的道统,以报我儿今日之苦。”
张不归心中燃烧着无明业火,虽然如此,却丝毫不影响他的运功,浩瀚精气流转,张不归与无尘全身都笼罩着一股圣洁的白光,只见一股一股精气犹如气浪般直冲无尘而去,然后全部汇聚于无尘眉心,与那黑气纠缠撕扯在一起,经久不散。
足足半夜过去,张不归用尽手段,依然灭不了无尘眉心的黑气,不是他实力不强,而是眉心的位置太过敏感,如果稍有不慎,便会伤了无尘的神,贻害无穷。
无尘已经醒来,此刻他只感到眉心疼痛,脑海欲裂,不禁痛苦万分,不断呻吟。
看无尘痛苦不堪,张不归心如刀绞,愤怒道:“这御鬼术格外阴险,根本无法根除,是何人如此歹毒?”
一旁的朝凤自然也是难受无比,此刻她愁眉紧锁,又帮不上忙,只能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便道:“此仇必定要报,可小尘如何能挺过这一劫,这鬼魅之魂已经侵入他的眉心,生死只在咫尺,若不是我儿心志坚韧,恐怕早已魂飞魄散了。”
时间依旧在悄无声息中流逝,张不归大手一挥,顿时精气弥漫,却仍冲击不散那黑气,正在懊恼之际,突然想起了什么,便道:“你我二人的法宝,惟有昆仑镜最正气浩荡,事到如今,只能权且试试了。”
朝凤闻言,忙从随身乾坤袋取出昆仑镜。只见张不归持镜在手,把玄功一运,顿时古朴的镜面氤氲光华,端的是洪荒神器,神威浩荡。
昆仑镜一闪,屋子内瞬间充满了无尽精气,张不归运起玄功,一手指天,一手指地,顿时昆仑镜金光更盛,直接浮在了无尘眉心之前,然后张不归双手结印,大喝一声:“疾。”
其音如清冷月光,沉而不浊,随着这一声,只见精气汇聚,张不归右手双指并列,然后一道华彩闪过,直冲昆仑镜,而昆仑镜则是瞬间光华内敛,古朴雕文愈发深邃,然后极速缩小,最后突然爆发出无量光,直冲无尘眉心,一闪而逝。
随着昆仑镜进入,无尘瞬间便感到一股强烈的晕眩,不过,相对之前那种撕裂的疼痛,这种感觉简直就是人间仙境。
随着封印完毕,张不归长叹一声,道:“我用昆仑镜封印了侵入他头颅的恶鬼魂魄,以后就没事了。”
月光冷如秋水,无尘经此一番,自是困倦无比,就胡乱先睡着了。而张不归与朝凤则彻夜未眠,驾驭阴鬼远远不是一般门派能做到的,因为这本就属于一种邪术,就算鼎盛如阐截二教,却从没研究过这一方面的手段。
张不归与朝凤秉烛而视,他们二人心中都有一种被压抑的愤怒,无尘就在家门口被算计,而他们二人竟一点头绪都猜不出,不由得只得思索,这御鬼术究竟来自何处。
月明星稀,张不归按着戮仙剑,以他的脾气,一向有仇必报,这次若非有昆仑镜这道家至宝,恐怕无尘便被那鬼魅压得神魂溃散了。
“朝凤,这北域之中,你是否有听过哪一门派,善用御鬼术?”张不归思索无果,便问朝凤,此刻他二人都恨不得撕碎了伤无尘之人,但他们二人以往一直在东域,如何能知道北域的事情,朝凤便答道:“北域只有一个七星剑派还算可以,但那也算名门正派了,应该不会纵容弟子用这御鬼术。至于其他北域门派,几乎都是三流势力,这御鬼术虽然邪恶,但也算是上古之法,这些小门派若是拥有,早就因互相抢夺被灭门了。”
张不归闻言不禁点点头,然后眉头微皱,道:“说的也是,小尘平日只在这村庄附近,从来没有招惹过什么仇敌,真是无妄之灾,此次拿昆仑镜把那鬼魅魂魄封印在了小尘身上,不知是福是祸,还有,修行到了以后,小尘必要开辟‘天门’以养元神,可昆仑镜已经把他开辟‘天门’的必经之路堵了,唉……”
修炼者第一个大境界炼体,第二个大境界炼气,第三个大境界炼元神,可以说无尘他日若无法开辟“天门”,便无法淬炼元神,那便不会有未来了。
“唉,要不以后我们多多照看下他吧。”朝凤道,夫妻二人之前对无尘实行的是放养政策,因为他们不想过多溺爱无尘,有意让无尘独立,培养他的狼性,但这件事情着实吓着了朝凤,所以她便道:“等小尘修到气境再让他打猎吧,这之前,还是就在我们身边不要离开得好。”
张不归听后,也是微微叹了口气,作为父亲,他又何尝不在乎这个儿子呢,可是作为一个男人,他深知磨砺的重要性,富贵温柔乡是英雄冢的道理还是明白的,他只是摇了摇头,然后道:“你能永远都让他呆在你身后吗?他是男人,未来必定会有他需要承担的责任,所以想要他以后能独当一面,我们只有让他去拼。”
这个道理,朝凤又何尝不懂呢,所以她只是苦笑了一声,道:“唉,生于此世,理当如此。”
长夜漫漫,银月格外苍凉。张不归救回儿子,突感人生大起大落,不禁万分惆怅,道:“我们不在,不知截教和阐教还有没有继续打下去。”
朝凤闻言莞尔一笑,不禁想起了当年之事:那些年,截教与阐教年年争锋,作为二教代表,他们二人更是年年在擂台上见面,十年来不时的比武,竟让他们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了对方,然后便是私奔至此。
长身而起,只见她黑发如瀑微微飘扬,肌肤如脂,眉若轻烟,一双眼睛却冷如千山之雪,拒人千里之感与生俱来,长风起,朝凤仙子雪白的披风招展而来,她望着天上孤独的那轮月,牡丹般的脸庞一尘不染,缓缓道:“物是人非,谁知道呢……”
黑夜随风,消逝殆尽。第二天,直到日上三竿,无尘才醒来,他已经没有危险,但是脑海却充斥着一种挤压般的膨胀感,显然,无尘还没有适应昆仑镜在脑海的存在。
轻轻拍拍脑袋,无尘站起,鬼魅魂魄已被封印,他自然不会有什么痛苦,至于现在的不适应,其实,迟早都是要适应的。
历经这一遭,无尘的眼睛里似乎多了一些别的东西,他隐隐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因为他重生于此后,一直顺风顺水,这一次之后,他不禁谨慎了一些。
历经昨日之苦,无尘感觉自己的状态不是很好,且格外乏力,吃过饭后,感觉自己根本无法凝神静气,自然也就无法修炼。
万分纠结的时刻,张不归轻轻拍了拍无尘的肩膀,示意他不要焦急懊恼,然后把一个玉瓶递给了无尘,正是之前所炼的万草十方丹。
修炼遇到了坎坷很正常,度过了就不算事了。无尘坚定地握了握拳头,然后吸了一口气,便盘坐于院落内的大树底下,不再说话。
不再调整自身状态,因为根本调整不过来,无尘倒出丹药,毫不犹豫,一口便吞了下去。
嘴里融化出熟悉的苦涩之味,有了第一次的经验,无尘还是对那种火烧喉咙的感觉毫无办法,毕竟有些痛苦还是要受的。
且不说喉咙里那种火辣辣的感觉,丹药入腹,无尘略微有些的膨胀感的脑海顷刻神智清明,然后丹药化开,瞬间能量四溢,一股无形的场域爆发,直震得附近树叶化为粉末。
无尘忙运起《通天心法》,随着双手中法印的凝聚,无尘周身混乱的精气,也是在此刻变得有秩序了起来,它们围绕着无尘不断旋转,最后化成一丝一缕,如水入大海一般,顺着无尘周身的毛孔,全部进到了无尘的体内。
海量能量侵袭,无尘脸部涨红,但这已是第二次服用万草十方丹了,无尘早已经验丰富,只见他双手不断凝结法印,然后牵引着那不断的精气在体内循环,滋养着全身。
日光的阴影里,少年盘膝而坐,他略有些苍白的脸庞正不断抖下大颗汗珠,但他却紧握着拳头,咬牙坚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