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垂字道明,燕太祖慕容皝的第五子,幼年聪慧,器度绝伦,身长七尺七寸,手垂过膝。
燕帝慕容皝非常宠爱他,曾对着大臣言道:“此儿阔达好奇,终能破人家,或能成人家。”恩遇超过了世子慕容儁,因此招致慕容儁的嫉妒。
这慕容垂从小就和其他鲜卑贵族家的孩子不一样,对汉家诗书文化丝毫没有兴趣。于兵书战策、军武谋略倒是精研颇深。
少年功成,
十三岁从军,跟随长兄慕容恪击鲜卑宇文别部,勇冠三军。
十六岁,为大军前锋攻伐高句丽身先士卒,大破高句丽。
二十三岁为前锋都督、建锋将军,征选十万精兵伐赵,兵锋直至邺城!
二十六岁平定段勤之乱,因功受封使持节、安东将军、北冀州剌史,镇常山。
二十八岁进封为吴王,迁镇信都,以侍中、右禁将军录留台事,大收东北之利。
三十一岁时为抚军大将军,率领中军将军慕容虔、护军将军平熙率步骑八万进军塞北,攻敕勒部,大败之,俘斩达十余万人,获马十三万匹、牛羊无数,北部边境复安。
可以说慕容垂的王位是完全靠硬仗血仗、真刀真枪打出来的。
大燕草创慕容皝南征北战不能亲自照顾这个儿子,就把他交给了长子慕容恪抚养,长兄如父,待之亲厚。所以直到慕容垂十八岁开府建牙之时,才离开慕容恪的王府。
慕容恪对慕容垂的才能十分震惊,对其十分倚重,将慕容垂视为日后接替自己位置的人,多次对慕容暐说:“吴王将相之才十倍于臣,先帝以长幼之次,以臣先之,臣死之后,愿陛下委政吴王,可谓亲贤兼举矣!”
但是慕容垂久在军旅,功高震主。再加上慕容垂长在大哥的翼护之下,为人太过刚直,不能像慕容恪那样老成持重、左右逢源。多次在朝堂上直言谏铮,引起了慕容儁的防范之心,对慕容垂猜忌更深。慕容皝曾经非常看中慕容垂,一旦与皇位问题扯上关系,那后果不难想象。
慕容垂常年征战在外,不思家事,直到三十二岁才在慕容恪的主持下迎娶段末柸之女段氏,段氏生子慕容令、慕容宝。
段氏才高性烈,与皇后可足浑氏不睦,这让皇后引以为恨。
可足浑氏密令手下御史,诬告段氏在王府行巫蛊之事、图谋不轨。
慕容儁正愁没有借口整治慕容垂呢,于是马上命人将段氏下狱,严刑拷问。
但是段氏“志气确然,终无挠辞”,始终没有认罪低头。
慕容垂十分心痛,不忍爱妻受罪,暗中派人对段氏说:“人生会当一死,何堪楚毒如此!不若引服。”
段氏叹息说道:“吾岂爱死者耶!若自诬以恶逆,上辱祖宗,下累于王,固不为也!”段氏之贞可谓高洁!
后来因为始终无法得到想要的结果,可足浑派人将段氏毒死在狱中,此事便不了了之,而慕容垂也因此幸免于难。
但是慕容儁还是不能放过慕容垂,借口慕容垂治家不严,将他贬为平州刺史,镇守辽东。
慕容垂又娶了段氏的妹妹作为继室,皇后可足浑氏竟然下令慕容垂休了她,迎娶可足浑氏的堂妹。
慕容垂坚辞不允,心中十分愤懑,多次在府里痛骂可足浑氏妖妇误国,这使他与慕容儁关系更加恶劣。
屡遭猜忌打压,心爱的人也因此被害,慕容垂心中失意丧气,自请削去王位,离开辽东,出镇梁国。
到了梁国的慕容垂没有了朝廷的束缚,心里很是受用,但是丧妻之痛、迁谪之辱始终不能平复,只能每天装作饮酒作乐,游山玩水,摆出一副失意困顿、不思进取的模样,好让邺城里端坐宝座的慕容儁放心。
直到五年后慕容暐登基,慕容垂才得以重新被任用。
那慕容暐少时养于慕容恪府上,与乃父不同,性情温和,平易近人,也是少年意气,壮怀激烈,与慕容垂很合得来,关系很好。因此甫一登基,马上准了慕容恪的奏疏,复了慕容垂的吴王位,加封使持节都督荆、扬、洛、徐、兖、豫、雍、益、凉、秦十州诸军事、征南大将军、荆州牧、豫州刺史,镇蠡台。总督大燕南境八万大军,威慑晋国,窥视关中。
再度起复,慕容垂本以为可以大展宏图,一施意气;讨平关中,一统天下,建不世之丰功,立大燕万世之基业。
可是万万没想到,奸臣慕舆根竟然夺权当朝,自己又被别人当成了手里武器随意支使。
慕舆根刚愎自用,竟然严令自己的起复的第一场战争去攻伐一个小小的坞堡,还在制书中申明如若不能攻克文氏坞还要问罪于己。这让慕容垂万不能接受,这事本就是割鸡用牛刀,书中还言辞激烈,打算问罪自己,心中久久不能平静,又气又急又恼。要不是慕容恪早就派人送来密信说明情况,让慕容垂不必挂心,执行慕舆根的命令就是,不要与老贼正面冲突。慕容垂早就领兵北上勤王了。
虽然对这次出征怨言不断,但是慕容垂还是听从了慕容恪的劝告以大局为重,领兵东征。
文氏坞的名号慕容垂也是知道的,声震河淮大地,给燕国在这里的统治造成了不小的威胁,文檀、文煌两代宗主让南侵的伪汉、伪赵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可以说文氏就是河淮汉人的主心骨,要是这一次能剿了文氏,燕国的统治将更加稳固。想到这一层慕容垂的怨言少了很多。
但是他也确实没有对文氏坞太过上心,自己纵横天下,从无败绩,自己手下雄兵悍将,武备精良,此次不过是牛刀小试而已。
故而只是让慕容霸率军一万精锐为前锋,作为主攻部队,征伐文氏。自己带中军只是压阵,小小的一个文氏坞不值得大燕吴王亲自动手。
所以严令慕容霸率一万精锐全速扑向文氏坞,速战速决,干净利落地打个漂亮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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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坤与祖平带领军队到达东山,马上命人动手设置障碍陷阱,山上的密林里,小道上挖遍了陷坑,一些蔫坏儿的老兵油子还在陷坑底下贴心地放上了削尖的木棍,并如厕了一下。
山下的大路上设制了几百道绊马索,放了几百架“拒马”,是用用周径二尺的圆木为干,在圆木上十字凿孔,安上长一丈的横木树根,将上端削尖,放置在山下的大道上阻绝人马通行,路上还沿路铺设抛撒上了鹿角木、铁蒺藜等。
文氏兵丁把对付野兽的陷阱与正式的军事武器设施相结合,将东山的道路密林变成了设防严密关隘。
此战的关键就是拖,慕容霸悍勇不可当,伪燕铁骑骁勇,不可正面硬碰硬,只能巧打,游击阻碍,拖延时日。
东山绵延,山高林密,不利于骑兵使用,况且燕军不善步战,如今又进了林子,战力自然大打折扣。
沿途还设置了这么多的障碍陷阱,文氏兵丁又自小就在这山河之间生长,闭着眼睛都知道这山上的路怎么走。数日大雨,山林里雾气弥漫,十步之外不可见人。
此战文氏占尽天时地利人和。
文坤让祖平集合手下的八百人,又给了他五百人,协助守备东山。祖平分做三、五人一伙的小队,携带长弓带足羽箭,等分散在东山密林里,等燕贼来到,偷袭他们。只求杀伤,不要俘虏。
布置完东山防御后文坤就带亲随回到了水寨,水寨守将文星与文昌已经准备好了五艘黄龙战船,这些船本是用来布防巡弋沂沭河道、护卫两岸文氏土地的。
战船楼起三层,全高八十尺,载员二百人。左右前后设置六架“拍杆”,长三十尺。每根木桅顶系巨石,下设辘轳,战斗中和敌舰迫近时,可以迅速用辘轳把巨石放下,砸坏敌船。若一击不中,也可迅速收起再放。若敌舰四面包围,还可以“六竿齐下”。而且船头包铁,设置三副撞竿可用来撞破敌船。
当年晋国淮河水师无耻,屡次溯沂河北上,骚扰两岸文氏族人。文氏的宗主气他不过,却也无可奈何。后来正好有流亡的造船大匠前来归附,文氏宗主便命人打造出了这黄龙战船。
第二年晋国水师又来,文氏宗主亲自上船迎敌,仅三艘黄龙船便一战毁了晋国十五艘战船,溺死百余人,从此晋国水师老老实实待在淮河,再也没有北上骚扰过。其战斗力之强,可见一斑。
这次燕贼匆忙而来,根本没有时间准备船只,想要渡河只能临时打造。临时拼凑的船只与文氏的黄龙船对战,根本就是以卵击石。不需要短兵相接,直接用大船撞就可以了。
并且文坤命令文昌把两岸的渡口全部拆毁了,到时候哪怕燕军打到河边,文氏也有足够的的时间防备。
沂沭纵横,河汊交错,夏汛水涨,河道宽达里许,虏燕铁骑要是到了这河水之滨,倒也不足为虑了。
面对燕贼战神,文坤心里十分激动,那种让人热血沸腾,无惧无畏,刀兵相向的激动。
看着水寨布防准备停当了,文坤终于松了一口气。现在就看是慕容垂有本事,还是文氏坞技高一筹了。
文显率领的斥候将燕军的行军情报源源不断地送来:
“报,慕容垂以狗贼慕容霸为燕军前锋,前军一万人马已到达鲁县,距此处已不足百里。”
这慕容垂如此神速,不过一天时间两万大军收拾停当,两天时间前锋大军就能到达鲁县,不愧是名将,文坤的心又提了起来。
“报,燕贼不再前进,前锋开始扎营”
“报,燕贼中军已到济阴,全军扎下似乎不打算前进了”
“这就有意思了,看来慕容垂还是没把我文氏坞放在眼里,不过这样也好,首战起码能松快一点。”文坤心想。
“报,燕贼斥候已出,我部不能距离太近。”
“报,燕贼粮草随中军前进,藏在队伍中间,我军没有机会下手。”
“燕贼北军怎么样了?”
“禀报宗主,接黄河堡传讯,燕贼北军刚刚到达黄河渡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