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确实实是技不如人。她实在未料到自己躲过众多宫廷侍卫,最后竟栽在一位盲女琴师的手里。
女孩磨了下牙,认出了苏瑾泠的身份。
西昭温文笑,瑾泠女流艺。北夙嗜邪魅,鬼卿四湖异。
早在瞧见那人眼上覆着的白绫时就该警戒。
归根到底还是她太轻敌了,否则逃跑的时间总归是有的。
女孩也是个通透的,心知自己逃不掉了,捂着手臂道:“要杀要剐,随意。”
青嫩的嗓音中还有些孩子不该有的阴厉。
虽说这盲女琴师看不见,也不信她那头银丝,但只要一拎着她出去见了旁人,铁定会又被人当作怪物抓去火化。
她这条命本就是被捡回来的,交出去也没什么遗憾的。
苏瑾泠收了笛子,神色淡淡,缓步过去点了烛火。
屋子再一次被烛光照亮。眼前紧跟着清晰明亮了许多。
女孩再次望见那白衣飘飘的人,模样生得极为好看,说是沉鱼落雁也不过如此。拂袖模样像个清心寡欲的谪仙,眼上覆着白绫,绫带顺着一头柔顺的墨发。
她望着那人乌黑的发丝,杏眸深了两分,黯淡了两分,漆黑亦如外面的夜。
苏瑾泠问道:“你叫什么名?”
女孩奇怪地瞧上她两眼,许是惊异于她在罚前竟还如此淡然地询问,倒也落落大方地回答了:“万俟颜。”
听到“万俟”这个姓氏,苏瑾泠的手微微顿了下。随后坐回琴前,一手搁于琴上,继续方才连绵幽远的曲调。
她放任万俟颜在桌旁站着,丝毫不怕这个狡黠的女孩儿趁她一个不留神就跑掉。
因为,苏瑾泠知晓,自己只要微微一个抬手,琴音落地,万俟颜就会被迫束缚着回来。
万俟颜俨然也是知道这个道理,因此也不多做挣扎,只睁着大眼睛盯着面前的人,充满着好奇与探究,还有绝对的警戒。
身上破破烂烂的深色斗篷显得她身形更加娇小。
她心道,这位琴师,当真也是位奇葩。险些都被盗了,还能保持淡定,甚至于还有闲情雅致问她的名字。
这和她以往见过的人都不一样。
尽管如此,万俟颜的心中还是有淡淡的喜悦如流水般划过。
因为面前这个人是除了自家阿姊之外,唯一一个不怕她,不厌恶她,不把她当作怪物的人。
虽然,这可能只是因为这个人眼盲。
哪怕她今天是以盗贼的身份站在这里,也好过世人望向她时恐惧的眼神。
恍然之间,琴曲好似已经换了一手,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淡雅,正如奏琴之人。
“为何要来行窃?”苏瑾泠问。
万俟颜正想冷笑一声,回上一句“我高兴,你管得着吗”回去,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嘴好似不受控制,她听见属于自己的稚嫩嗓音自唇瓣中缓缓吐出,像是没感情的机器,诉说的不是她想要说出口的,而是心底的声音。
万俟颜蓦地瞪大眼,惊愕地望向苏瑾泠。
这个盲女居然在用琴声控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