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落还记得月圆夜在提到“楚若泠”三个字时,苏瑾泠急促打断的模样。
还记得苏瑾泠说楚公子不可能是楚若泠时的笃定。
还记得苏瑾泠说“应当是我与祁夙有仇”时气氛的微妙。
而现如今,她们来到了楚府,这个曾经是楚若泠生活的地方,她熟悉得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家乡。
甚至连几步走位都控制得恰到好处,连哪里埋了什么都一清二楚。
还有什么不明白?
她的真实身份像是落潮时深埋在水底的岛屿,一点一点浮现出水面。
岳落下意识缩了缩袖口的手指,低声惊呼:“楚若泠!”
苏瑾泠在决定让岳落随自己来到这儿时,便再没想过要瞒她。
她微微颔首,算是给了岳落明确的答复:“刚开始瞒你并非本意,怨我吗?”
此话出口,她心中有些许忐忑。
岳落消化了好一会儿信息量,才刚刚缓过神儿,闻言忽而一笑:“怨你作甚?”
苏瑾泠面上不动声色,心底吊着的一口气却终于被缓缓搁下,就听岳落话音一转:“不过,你总得跟我解释解释,你跟祁夙,还有,和你家七皇子怎么扯一块儿去的?”
她俯身盘腿坐在桂花树前,大有愿细听其详的意思。
苏瑾泠默了一下,闻言第一反应竟是——
景昭书不是她家的。
转而一想,此话却也没什么问题,谁叫她是景昭书的琴师?
如此,便将此话堪堪压下去,回答道:“三年前,他救了我。”
话一顿,她又道:“来这儿,是因为屠我全府之人在这儿。”
气氛蓦地冷凝下来,岳落很少瞧见她这副模样,嗓音明明还是很清冷,却夹着不加掩饰的恨意,甚至扭曲。
萧瑟的风拂过地上的落叶,她低声的话音,宛如修罗的呓语。
岳落莫名打了个寒颤,顷刻间懂了苏瑾泠的含义,瞪着眼睛惊道:“祁夙素来是只奸诈的老狐狸,你要对付他,起码得修上个百年。”
“我晓得。”苏瑾泠用一种平无波澜的语气平静道,“所以,我也没想着要安然无恙地回西越。”
大不了玉石俱焚。
后面的话她没说出口,但岳落懂得。
顿时从地上弹跳起来:“这怎么行?”
岳落简直对她同归于尽的思想感到无力:“就算你仇报了,安心走了,我和墨香怎么办?你家七皇子怎么办?”
七皇子……
景昭书……
又是顿了好半晌,苏瑾泠才艰难出口:“你能不能……别提七皇子?”
她的心情本就如麻,一提景昭书,更加烦躁了。
脑海中不断是他低声的嗓音,吐露心意,撩拨心弦。
岳落皱着秀眉,奇怪地瞅了苏瑾泠好几眼,简直不晓得这人什么心思,只得无奈地摊手:“好吧……那你就不能放下仇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