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泠笑了下。一向清淡的人此刻笑起来就像朵盛开的罂粟。
“你知道我娘是怎么死的吗?”她声音很轻地问。
未等岳落摇头,苏瑾泠便自问自答地说了下去:“我记得,那天她穿着白色衣裙,特别好看。然后,我看见有几个士兵,压住她,撕扯她的衣服。我娘一反抗,就掐她的脖子,用剑划她的胳膊。”
她用一种机械般的声音说着,面无表情,语气毫无波澜,却冰凉地渗进了心里。
“我看见她眼里的绝望与无助,伸着手拼命嘶吼让我跑。”
鲜血淋漓的画面,士兵的淫.笑与猖狂,还有几千人死灰的眼。
三年前的噩梦,撕开了一条口子。
“几千条人命呐。”她语气轻柔,“你让我怎么放的下?”
尾音随着萧瑟的秋风消散,不禁让岳落起了一身恶寒。
偏生苏瑾泠不自觉,伸出素白的手指轻抚着眼上的白绫,继续说下去:“这是我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
何等悲哀?
失明前最后一个画面,充斥着殷红,还有几千人死不瞑目的双眼,突突地瞪着,眼底还有暴起的血丝。
嘴张着,很大。手伸着,腕上青筋暴起,像是恶尸,企图抓住最后一丝希冀。
转眼间,最后只剩下她一人。
“你知道我醒来后第一个想法是什么吗?”
岳落惨白的面色映衬着月光,声音很无力:“苏瑾泠,别说了。”
苏瑾泠手中握着那块玉佩,玉泽上,那系着的一根红线,跟回忆里是一样的鲜艳。
“我要把他们都杀了。”她说,“所有碰过我家人的人,手上沾过我楚府鲜血的人。”
“苏瑾泠,我让你别说了!”
不知为何,苏瑾泠每描述一个画面,就像有一把尖锐的刀,深深地刺着她的心脏,一下一下,一刀一刀地凌迟。比月食毒发作还要疼上一万倍。
好似亲身经历。
甚至脑海中都能隐隐浮现出当时的画面,鲜艳的红色有多么妖艳。
苏瑾泠依旧没有搭理她:“可是我发现,记忆中那些士兵的脸,都记不清了。所以,我就把所有的这些都凝聚在那一人身上。”
苏瑾泠蓦地捏紧了玉佩,唇瓣轻启,一字一顿:“祁,夙。”
随着话音掷地有声地落下,一股强大的气压字她的身上喷薄而出,让人不由得神经紧绷。
随后,她抿了一下唇,气压收回,仿佛又回到了以前波澜不惊的清冷模样。
“抱歉,让你见笑了。”她低声说,带着两分歉意。嗓音很淡。
“没事。”岳落呼了口气,紧绷着的大脑总算有片刻的放松。她强颜欢笑道:“该是我说抱歉才对。之前还嘲讽过你……”
她没说下去,目光却有意无意地扫过苏瑾泠眼上覆着的白绫。
颇为惋惜。
本是风华绝代的命,炽热的心却硬生生被人一切到地,最后挫败成沉灰。